槐安站在院门口,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关上了门,掏出了一个银色面具戴上,转过身对着迟不晚说:“走吧。”
两人下山倒是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是下了山之后地处郊外,要去村子里先找个客栈落脚。
偏生槐安是个常年不下山的不知道路,迟不晚是个路痴也认不得路,两人就在这荒郊野岭里转悠死活转不出去。
槐安揉了揉额角,他简直想揍迟不晚一顿,绕了半天又走回原地了,手指摩挲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弹了迟不晚一个脑瓜崩。
“啊!槐安你干嘛!”迟不晚吃痛捂住脑袋。
“你个笨蛋!咱们辰时下的山,现在都申时了,还没绕出去!”槐安暴跳如雷。
迟不晚摸了摸耳朵,心虚道:“我当时在被追杀,哪能记得路啊…”
槐安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你站在原地不要动。”
迟不晚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槐安纵身飞向不远处的一棵较为茂密的树上,不多时便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张简易版的地图。
迟不晚惊讶的瞪大双眼:“槐安你哪来的地图?!”
槐安故作高深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以通神,这是神仙给我的指示…”
迟不晚看着他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问:“我很像傻子吗?”
槐安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嗐呀,纠结这么多干什么,走吧走吧,地图都有了。”
迟不晚心下虽十分好奇,但到底没有刨根问底,他觉得槐安应该不会害他。
两人有了地图很快就走出了这片林子,树木渐渐稀少,直到完全没有才看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村子。
“行了,走了一天了,天也黑了,今晚就在这个村子里住下吧,明天再走。”槐安一锤定音两人朝村子里走去。
村子名叫“枯泉村”,因十年大旱,井水干枯,庄稼枯死而命名,现在的村子里全靠朝廷赈济苟活。
两人走进村子,村子呈枯败的龟裂黄色,房子均是泥土建的,长期缺水导致墙面或多或少都出现裂痕。
路旁有不少母亲抱着小孩,蜷缩在阴凉处,脸上满是泪痕,却流不出眼泪,孩子躺在母亲怀里张大嘴巴艰难的喘息,喘息声破空刺耳。
迟不晚看不下去,刚想拿下包袱就被槐安阻止住动作,迟不晚不解的看着槐安。
槐安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拽着迟不晚向前面走去。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直到两人走到了一户稍显富裕的房子门口,敲了敲门。
一个老人开了门,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外乡人?”
槐安对他浅浅一笑:“是,想来你就是村长了吧,我和我兄弟途经此地想在你这借住一晚,当然,我们有银子。”
村长佝偻着身子,本来满脸冷漠听到银子一下子变得满面笑容:“哈哈,两位少年一看就一表人才啊,住一晚当然没问题,只是我们村的情况想必二位也看到了,所以这个……”村长作势搓了搓手指,朝他们谄媚一笑。
槐安笑着点头,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了村长。
村长笑呵呵的收下银子,招呼两人进屋,给他们指了间空房:“二位可以住在这间屋子里,我们村今晚要举办一场祭祀,外乡人最好还是不要出来随意走动。”
“祭祀?求雨吗?”迟不晚问道。
村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们村子不知怎的,常年大旱,你们进村的时候想来也已经看到了,民不聊生啊…我们举办祭祀供奉雨神恳求雨神降下恩泽,放我们一条生路。”
“老伯,想来你们也祭祀了很多年了吧,这雨……?”
“定是我们还不够虔诚,所以雨神才会不降雨的,这次,这次一定可以。”老人眼神有些慌乱,又马上变得悲哀,却带着确信。
迟不晚觉得这是迷信是不可信刚想出口劝说便被槐安拦下,槐安点点头开口道:“我们明白了,今晚我们不会随意走动的。”
迟不晚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村长见他们应下来了说了几句奉承话便走了。
迟不晚见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拦我?”
槐安坐到了椅子上叹了口气:“真是天真的小少爷啊,你最开始是不是想把自己的粮食和水分给他们?”
迟不晚点了点头。
槐安心累:“你觉得你的食物够分给整个村子里的人吗?这个世道最不可估的便是人心,你只要把东西分给了一个人,那么剩余所有人都会拥上来分瓜你,就算你拿不出东西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先是乞求,再是强求,再是强抢,长点心吧少爷。”
迟不晚自知理亏,但还是问道:“那刚刚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阻止村长呢?”
槐安声音温润,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冰冷“不难看出,这种思想在他们这些人的脑中是根深蒂固的,这不是他们的错,但他们也无法去改正,我们更无法使他们改正。
只要你说出他们的不对,那么你便是错了,在他们眼中,你就是错了,这种问题是说不通的。”
迟不晚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可是…一想到他们的样子我还是不忍心。”
槐安弯了弯嘴角:“没让你视若无睹,只是你就算再不忍也无法改变,这种事情,只能看朝廷的安排,但很显然,朝廷管不了太多这犄角旮旯的地方,那就只能听天命,看什么时候下雨了。”
“那若是一直不下雨呢?他们该怎么办?”迟不晚有些迷茫。
“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搬离这里,但是很显然,他们是不会这样子做的。”
“为什么?”迟不晚不理解。
“因为,他们守旧,他们的思维让他们认为他们的人生只能局限在这里,这里是他们的根。”槐安嗓音慵懒飘渺。
迟不晚更不理解了:“命都没了还在意这些干嘛?”
“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正在交谈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走,迟不晚,出去看看。”槐安朝迟不晚示意。
两人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站着村长和其他几个村民,中间围着个瘦弱的孩童。
小孩脚踝上拴着铁链,膝盖血肉模糊,双眼含泪,手上比划着什么,是个哑巴。
“村长,这是怎么了?”槐安率先出声问道。
村长神色慌乱了一瞬又忙挂上笑脸说道:“哦哦,是这孩子家里出了点事,来找我们帮忙呢。”
槐安点了点头,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这样啊,什么事啊,也许在下也可以帮忙。”
村长推拒道:“嗐,不是什么大事,哪能麻烦到少侠呢,少侠且去休息吧。”
槐安深深看了村长一眼,随即莞尔一笑:“好啊,那我们就先去休息了,需要帮助找我们哦~”
槐安和迟不晚回了房间,迟不晚刚想问些什么便被槐安抬手示意不要说话。
“迟不晚我带了点敬亭绿雪,这可是上好的茶,要不要尝尝?”槐安嘴上是这么说行动是半分没有,朝着迟不晚向门口扬了扬下巴,门外有人偷听。
迟不晚瞬间收到信号,配合道:“行啊,自出来以后我就再没喝过什么好茶,你有这东西你早点拿出来嘛!”
迟不晚还把茶杯碰撞的噼里啪啦的响。
过了半晌槐安放松下来懒懒的倚坐在椅子上:“行了,他们走了。”
迟不晚松了口气:“槐安他们在干嘛啊,咋还偷听呢!”
槐安双眸染上笑意:“我说少爷你是真傻假傻啊,当时那个场景一看那少年就是被他们欺负了啊。”
他拿下腰间的扇子扇了扇接着说道:“那小孩是个哑巴,他刚才比划的是手语,在下不才,略懂些手语。他刚才比的是只要他成为祭品,就可以降雨吗?”
迟不晚皱了皱眉:“祭品?人怎么当祭品?”
槐安正了正神色,语气中透露着严肃:“人祭有很多种,但按照这个村的情况,他们怕是想要举行祈雨祭。”
迟不晚追问:“祈雨祭是什么?”
“所谓祈雨祭,实则是让孩童在烈日下暴晒三日,不饮不食,直至死亡,往往这些人都觉得,孩子越惨,雨神越怜。但这种风气早在两年前就被朝廷打压了才对,这里怎么还有?”槐安皱着眉。
迟不晚面色染上怒气:“这分明就是陋习,简直不可理喻!”
槐安叹了口气:“其实他们这样的思想是他们活下去唯一的信仰了,当人陷入了这种绝望的境地,就总想抓住点什么。只是这是错的就是错的,今晚祭祀,我们要阻止。”
迟不晚抿了抿唇,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为什么啊,都这样了,还要一直死守在这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