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堆深处，风声呜咽，如同鬼哭。
却也将那浓郁的血腥味稍稍吹散。
沈清没有立刻离开，她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四具失去行动能力的躯体。
身体的疲惫和能量的过度消耗让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系统能量水平：2.1%】的提示，无声地强调着补充能量的迫切。
“搜一下他们身上，看有什么能用。”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
乱世之中，任何一点资源都可能决定生死，更是她维持系统运转的必需品。
王小花闻言，立刻上前，虽然手还有些抖，但动作却毫不含糊。
狗娃愣了一下，也鼓起勇气，学着王小花的樣子，在另一具尸体上摸索起来。
沈清自己则捡起了那根削尖的木棍，掂量了一下，递给狗娃：
“拿着，防身。”
她又将另一根相对结实的木棍，和那柄磨尖的、沾着血的骨刺递给王小花：
“你也拿着，小心别伤到自己。”
王小花接过武器，握得紧紧的，看向沈清的目光里，那份崇拜和敬畏几乎要化为实质。
在这朝不保夕的荒野，拥有武器和拥有力量一样，都是安全感的来源。
狗娃握着冰冷的木棍，感觉手心被粗糙的木刺扎了一下，但这细微的疼痛却让他奇异地安心了一些。
他不再是完全任人宰割的羔羊了，他也能……至少能比划一下！
狗娃偷偷看了一眼沈清冷峻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有用！
最后的收获称得上“丰厚”。
四个半满的脏污水袋、三块硬得能砸死狗的杂粮窝头、一小包看不出原样的咸菜疙瘩，以及十七枚沾着污垢的铜钱。
沈清随手从一个流民身上扯下一件相对完整的粗布外衫，将这些战利品包裹起来，打了个结实的结，做成一个简易包袱。
“小花，你背着。”她将包袱递给王小花。
食物和水是关键物资，由相对稳重的王小花保管更合适。
“哎！好嘞姑娘！”王小花赶紧接过，郑重地背在身上，仿佛背着什么稀世珍宝。
狗娃自然对沈清的分配毫无异议。恩人救了他们的命，东西自然该由恩人分配，他能有一口吃的，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现在有了武器，就想着一会儿要多出力，不能白吃白喝。
沈清辨认了一下方向，率先向乱石堆深处走去。
“走。”
王小花赶紧跟上，眼神里的尊崇几乎要溢出来。
狗娃连忙拉起妹妹，用尽全身力气，踉踉跄跄地紧紧跟在后面，生怕慢了一步就被丢下。
看着前方那个并不高大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手段果决狠辣的背影，狗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条命，从今天起，就是恩人的了。
恩人虽然不要，但他认定了！
沈清听着身后细微又努力的脚步声，心里一动。
麻烦。
但，今天补充食水后，身体里流动的更加明显的力量，让她有一定的底气去给予一点不影响自身的善意。
算了，能带一程是一程，至少...暂时让他们脱离即刻成为“口粮”的命运。
能力范围内，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善意，是她能为这冰冷现实保留的最后一丝温度。
她摸了摸后腰的柴刀。
先熬过今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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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
沈清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石缝。
由几块巨大的岩石天然形成，入口狭窄，内部却勉强能容纳四五人蜷缩避风。
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能隔绝大部分直接吹刮的狂风和沙尘。
“就在这里。”
沈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王小花连忙跟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帮着狗娃把他妹妹也拉了进去。
石缝内空间逼仄，四人挤在一起。
依靠彼此的体温勉强驱散一些寒意。
外面的风沙声似乎被岩石过滤，变得遥远而模糊。
沈清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同时意识中的地图功能一直保持着低能耗的开启状态，监控着方圆百米内的动静。
除了代表他们四人的绿色小点，暂时没有发现代表敌意的红色标记。
暂时安全了。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强烈的疲惫感和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系统能量低的提示仿佛也在隐隐作痛。今天的爆发和杀人，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和精神。
“姑娘，您先歇着，俺来处理这些水。”王小花说着，解下包袱。
她先是仔细检查了那四个从流民身上搜刮来的水袋，凑近闻了闻，又对着石缝口微弱的光线看了看浑浊程度。
她挑出两个相对没那么浑浊、异味也稍轻的水袋，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水合在一起，灌满了一个水袋，递给沈清：
“姑娘，您喝这个，这个看着干净点儿。”
然后，她拿出她们自己那个，装着沈清用布条处理好的水。
她心里记着姑娘用的办法，虽然不太明白具体意思，但知道是让水变干净的法子。
沈清没有客气。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急需能量和水分来恢复，尤其是支撑那个嗷嗷待哺的破系统。
她接过王小花递来的水袋，将相对干净的水喝了大半袋。
一股清凉感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感觉，体内的虚弱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丝。
系统能量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变成了【3%】。
她指着剩下的水，对王小花道：“分着喝点。都喝。”
王小花连忙应声，拿出破碗倒了大半碗水，先给眼巴巴看着的二丫喝了两小口，又递给狗娃。
狗娃犹豫了一下，只抿了一小点，就把碗推还给王小花：“王婶，我够了，您和恩人多喝点。”
王小花自己喝了一小口，最后又将碗递给沈清。
沈清摇摇头，示意她多喝点。
接着是食物。
沈清拿出那三块杂粮窝头和之前找到的四块不明块茎。
窝头又黑又硬，块茎干瘪苦涩，但都是能填肚子的东西。
她将一块窝头掰成两半，一半递给王小花，另一半再掰开，较大的那份递给狗娃，较小的留给二丫。
自己则拿了一整块窝头和两块块茎。
“吃。慢慢嚼，补充体力。”她的分配依旧简单直接。
她必须保证自己的能量摄入，这是维持战斗力和系统功能的基础。
窝头和块茎入口粗粝拉嗓子，带着一股土腥和陈腐的味道，但没人抱怨，都小口小口珍惜地啃着。
有了东西垫底，胃里总算没那么烧灼了。
狗娃吃得格外小心，连掉在掌心的一点渣子都舔干净了。
他吃着吃着，忽然小声说：“恩人…，明天我可以走前面一点探路！我眼睛尖，跑得也快！我吃了东西，有力气了！”他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想只做被保护的累赘。
沈清抬眼看了看他，勉强称作少年的眼睛里有着恐惧后的残影，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抓住生机、想要有用的迫切。
她点了点头，没多说：“嗯，跟紧我，注意看我手势。”
“哎！”狗娃得了肯定的回应，脸上顿时焕发出一点光彩，用力点头。
王小花在一旁看着，默默地将沈清的沉着、强大和狗娃的懂事都看在眼里，心里那份跟随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吃完东西，石缝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恩人…”
赵狗娃又小声开口，“我…我叫赵狗娃，妹妹叫赵二丫，我们是隔壁赵家村的。爹娘都没了……”他说着，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二丫也跟着小声啜泣起来。
王小花在一旁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俺家那口子也没熬过来。这杀千刀的世道……”
沈清沉默地听着。
乱世之下，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曾经在教科书和影视剧中描述的情节，如今正在她面前上演。
沈清开口：“活下去，他们才没白死。”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让赵狗娃和王小花都愣了一下。
赵狗娃猛地止住了哭声，用力地点了点头，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脸：“嗯！俺要活下去！保护妹妹！”
王小花也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短暂的交流后，石缝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外面呼啸的风声和二丫偶尔压抑的抽噎。
沈清闭上眼睛，看似休息，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
明天午后的扬沙天气是个大麻烦。
系统预报应当不会错。
她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更稳固的庇护所，或者…至少能抵挡风沙的地方。
系统地图范围有限，需要更谨慎地规划路线。
水依然是最大的问题。
现有的水支撑不了多久，必须省着用。
还有食物……窝头和块茎还能支撑一两天，但之后呢？
最重要的是方向。
盲目跟着逃荒的人流走，前途未卜，而且极易发生冲突。
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这片区域的地形，哪里可能有村落、水源或者相对安全的路。
那十七文钱，或许在某些地方能派上点用场。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柴刀。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姑娘…”王小花的声音怯怯地响起，打断了沈清的思绪，“您…您身手真厉害，是习过武吗？”
沈清睁开眼，黑暗中看不清王小花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目光里的好奇和那份越发明晰的崇拜。
“嗯，学过一些。”沈清含糊地应道，没有多解释。
“真好！”王小花喃喃道，“要是俺也会……就不会……”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沈清听懂了。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沈清淡淡道，“睡吧，保存体力。明天还要赶路，天气可能更糟。”
她的话让三人都紧张起来。
王小花连忙搂紧二丫，赵狗娃也努力坐直了些。
沈清安排了守夜顺序。
她自己守前半夜和最易犯困的凌晨，王小花守中间一段，赵狗娃负责天亮前最容易松懈的那一小段时间。
“有任何动静，立刻叫醒我。”她严肃地叮嘱。
石缝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沈清却没什么睡意。
她听着身边三个渐渐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食物消化带来的微弱能量逐渐补充着身体的消耗。
【系统能量：3.5%】
脑海中那个简陋的界面和明天恶劣的天气预警，沉甸甸地压着。
穿越，系统，乱世，逃荒……这一切光怪陆离，却又真实得残酷。
她想起了前世最后的爆炸，想起了队友们……那些记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而眼前冰冷的石头、饥饿的肚腹、身边这三个依赖并信任着她的人，却是无比真实的现在。
“活下去。”
她在心里再次默念这三个字，但这一次，分量前所未有地沉重。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
后半夜，风似乎小了一些。
守夜交接顺利进行。
王小花和赵狗娃都极其认真，哪怕困得眼皮打架，也强撑着不敢松懈。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昏暗的光线勉强透入石缝时，沈清叫醒了大家。
简单分配了少量水和食物后，四人钻出了石缝。
外面依旧是一片昏黄，风沙虽然比夜里小，但依然刮得人皮肤生疼。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沈清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意识中的天气预报依旧显示
【今日晴，午后未时（13:00-15:00）有高概率短时强扬沙天气。】
时间不多了。
“走。”她辨认了一下方向。
根据昨天的记忆和地图显示，继续沿着干涸河床的方向走，或许还有找到水源或其他资源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要尽量避开人群。
她依旧一马当先，但这次，赵狗娃主动请缨，走在队伍侧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学着沈清的样子，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尤其是地面的痕迹。
王小花紧紧跟着沈清，一手拉着二丫，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着怀里的骨刺。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亮了不少，但风沙依旧。
二丫年纪小，体力不支，脚步越来越慢，赵狗娃自己也有些气喘，却不敢喊停。
沈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们。
“休息片刻。”她说道。
然后指向不远处几块相对集中的大石头，“去那边背风处。”
王小花赶紧过去帮忙搀扶二丫。
就在这时，一直在前面东张西望的赵狗娃忽然压低声音叫道：“恩人！花婶！你们看那边石头缝里！”
沈清目光一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那些石头的缝隙里，散落着一些异常干燥、呈灰白色的…粪便？看数量和分布，不像是一两只牲畜留下的。
不是人的，也更不像是野生动物的。
像是羊粪？或者驴粪？
而且看起来有些时日了。
这附近曾经有放牧的？或者……有村庄？
她的心微微一动。
或许，方向没有错。如果真能找到废弃的村庄，也许能找到更多物资，甚至一个更好的躲避扬沙的地方。
“仔细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痕迹。”沈清下达了指令，自己也仔细地观察起地面和周围的植被来。
希望，仿佛黑暗中的一丝微光，悄然亮起。
万字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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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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