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易宛成后，攸晏与荼蘼向丰澄邑的方向走去。与上次相比，妖界暖和了不少，只是风中还残存着凉意。一人一猫走在郊外，几乎看不见其他路人，周围的气氛却与之前不尽相同了。攸晏想起先前在妖界的经历，想起相府与季中北，内心隐隐不安。好在，麻烦并没有找上他们。
荼蘼趴在攸晏肩头，不住地四处打量。
“荼蘼，我们好久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了。”攸晏道，“说来，我还是第一次去丰澄邑呢。祖母应该还在那里，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唔！”
荼蘼搭在攸晏肩上的爪子突然收紧，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了？有危险？”攸晏当即警惕起来。以他的能耐尚未察觉异常，但他相信荼蘼比他更敏锐。果不其然，荼蘼一跃来到地面上，当即化形，顺手抽走了攸晏背后的伞。只见他将伞柄轻轻一旋，从中抽出一柄细剑，径直插入地面。
地下传来模糊不清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准备破土而出。然而，地下的动静在瞬间消失了。荼蘼果断收起剑，带着攸晏往丰澄邑的方向赶去。
与其说是赶路，更像是逃跑。攸晏不由得苦笑。他甚至来不及弄清楚地下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被荼蘼拎起来跑路了。
荼蘼的身法极快，与做事不紧不慢的攸晏相比，他更喜欢飞檐走壁。当初攸晏误入藏心台，也是荼蘼及时搭救，才侥幸活了下来。过往的事情历历在目，如今的一切似乎也是有迹可循了。
途经鼓楼时，荼蘼终于放开攸晏，自己变回猫的模样，假装无事发生。攸晏回过神来，却见面前站着一名似曾相识的人。再看时，原来是多日不见的相月夕。
“哦？是攸晏啊，好久不见。”兴许是丰澄邑比相府更宜居，相月夕看起来精神不错，与先前在相府时判若两人。
“相老先生？您怎么会……”攸晏意外之余，隐约感到一丝欣慰。当初在相府时，若不是相月夕暗中帮助，他与荼蘼也不可能顺利回到人间。而如今两人萍水相逢，真是机缘巧合，甚为稀奇。
相月夕伸手将攸晏扶起，道：“先起来吧。鼓楼附近很安全，不必担心。你看起来惊魂未定，是遇上麻烦了？”
攸晏握住相月夕的手，缓缓站起身。“正如您所说，我们在郊外遇到了奇怪的事情。当时地下传来异常的声响，荼蘼短暂压制了它，我们随后就离开了。”
“安全第一，没受伤就好。”相月夕解释道，“丰澄邑最近发生过灾异，结界也不同于往日。此地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恢复原状，在问题彻底解决之前，你们在外行走，一定要当心。”
攸晏连连称是。他检查了一遍周身的物品，并无遗漏，于是辞别相月夕，向不远处的丰澄邑走去。
柳离亭印象中的丰澄邑是一座封闭的小城，离妖界中心甚远，离外围又太近。景缦与他登上山顶远眺，只见城中春雪将融，繁花如云，令人眼前一新。柳离亭向来喜欢浅色的花，这一点倒是与景缦相同。而丰澄邑正是赏花的好去处。
两人下了山，往城中走去。微冷的春风迎面而来，树枝不时摇曳着，花瓣如雪飘散。柳离亭抬头望着树，不由地感慨道：“真漂亮。看来此地也是今非昔比……”
景缦不接他的话，转而问道：“你抱着的鹦鹉又是什么来头？我并未见过它，却感觉熟悉。”
“前辈说笑了，它是我旅途中遇到的，只是普通鹦鹉而已。”柳离亭看向攸宁，“你说对吧，柳鹦？”
攸宁无奈，只得配合着学舌道：“你说对吧——”
“够了。”景缦道，“看样子，在丰澄邑之前，你还去过不少地方。你说你从外围过来，至于中途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为了你的安全，你最好如实相告，否则你的处境相当危险。”
“前辈何出此言？”柳离亭正色道，“我对时局不甚了解，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妖界已经发生过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丰澄邑并非险恶之地，我的处境又怎么会危险呢？”
景缦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柳离亭，你最好不是在装糊涂。你当初下落不明，现在又毫无预兆地回来，我担心最近发生的某些事情和你扯上关系。”
“前辈，我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我也相信执掌者会明辨是非。至于您所说的事情，我尚不知情，还请明示。”
穿过城门，周围的行人渐渐多起来。景缦瞥了一眼身旁的柳离亭，见他神色如常，并不像是开玩笑。“从古塔方面传来的消息，季中北被封印了。根据描述，应该是无法再起的程度。至于是谁做的，尚无定论。”
柳离亭惊异道：“封印？现在的妖界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见景缦不语，他又道：“等等，前辈，我看起来像是打得过执掌者的样子吗？”
“不一定。我还有疑问，你方才打出的那几掌有问题，我感觉你的妖力相当不稳定。”
“前辈，你是在审我吧。”柳离亭哭笑不得，“请听我解释。我的妖力的确不稳定，因为我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异端’——就是和山上的怪物类似的东西。收拾它们还挺麻烦的，我的妖力也因此浪费了不少。按照我的状态，我也不可能耗费大量妖力去对付一名执掌者……前辈，你还是太高估我了。”
景缦提醒道：“你以前可是振玉社两大高手之一，别妄自菲薄。”
“前辈说笑了。您应该不会怀疑同为高手的遇泊卿吧，那又何必怀疑我呢。况且，泊卿比我可怕多了——”
景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听身后传来一名少女的低语声：“姐姐，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你……”
“本性难移，别理他。”易疏焉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柳离亭却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幽幽的目光就在身后盯着自己。他心道，丰澄邑确实是神奇的地方，言出法随这种事居然也被他遇上了。
“说对了，本性难移。你倒是和以前挺像的。”景缦平淡地道，“但是我无法完全信任你，所以你还不能自由行动。言归正传，既然到了丰澄邑，不如随我去见城主吧。”
“好，那就有劳前辈了。”柳离亭理了理身上的披风，笑容不减。“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真是让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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