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石缝渗入青石内部，在覃深沉寂的神魂周围凝成一片混沌的沼泽。他“看”着林清将最后一只湿透的雏鸟捧进石缝，那双向来清澈的眼底带着未散的惊悸——方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山洪，险些卷走整窝刚破壳的灵雀。
她害怕了。
这个认知让石芯深处的战魂剧烈震颤。三万年前面对百万魔军都不曾动摇的手，此刻却想为她拂去眉梢的雨珠。
“想碰触她吗？”
阴冷的声音突然在神魂深处响起，带着熟悉的血腥气。那是心魔，是他当年封印混沌时，不得已纳入己身的恶念。
覃深沉默。昨日林清靠着青石休憩时，发梢垂落的位置至今还残留着温软的桃花香。
“你为她燃涅槃火，裂神魂，降星雨...”心魔化作黑雾，缠绕上他金色的魂核，“可她明日就会对着新开的杜鹃说同样的话，给受伤的白狐渡同样的灵气。”
石纹突然迸裂，一道新的裂痕蜿蜒如蛇。那是他昨日为替她挡下坠落的松枝，生生承了千斤重击。
“看看这道伤。”心魔低笑，“若你真是特别的，她怎会察觉不到石中泣血？”
雨水在石面汇成细流，倒映出林清正将灵雀雏鸟捧到垂丝海棠旁分享温暖的身影。她指尖抚过花瓣的姿态，与触碰青石时一般无二。
待万物如一。
师叔祖的叹息突然穿透雨幕。那日老者指尖点在他的石壳上：“她本是照彻天地的光，你偏要她只照亮一人。”
“那就把光囚禁起来！”心魔骤然暴涨，幻化出林清被金链锁在石边的画面，“让她眼里只剩你，让她每句絮叨都只对你...”
“不可！”金色魂光轰然炸开，将黑雾逼退三分。石外正在给雏鸟喂食的林清突然回头，疑惑地望向震颤的青石。
她放下雏鸟走来，指尖轻抚新添的裂痕：“最近总是受伤...”
温暖的草木灵气渡入石缝，比以往更加绵长细致。覃深几乎要沉溺在这份关怀里，却听见她接着哼起陌生的曲调——那是前日她刚从山脚牧童那儿学来的乡谣。
心魔在阴影里发出讥诮的嗤笑。
待她离去，覃深凝视石面上未干的水痕。那是她无意间洒落的溪水，正映出漫天破碎的星光。
“我要她自愿看着我。”金色魂核突然放出炽光，“不是囚禁，是成为她舍不得移开目光的风景。”
“痴人说梦！”心魔化作他昔日战甲上的魔血，“连天地都困不住的光，凭什么为你停留？”
“就凭...”魂核中浮起林清昨日对着青石偷笑的模样，那时她刚往石缝里塞了颗最大的松子糖，“她每次塞糖时，右手小指会轻轻翘起来。”
无数个被忽略的细节在神魂中翻涌：她难过时石面会结霜，欢喜时裂纹会沁出桃汁，说秘密前总会先拍拍石壳像在敲门。
“你看，”金色流光缓缓缠绕住躁动的黑雾，“我早已在光里了。”
夜雨渐歇，林清抱着睡熟的雏鸟靠在石边打盹。月光照亮她倚靠的位置——那是三万年来，唯一被暖意浸透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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