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辞前辈!”谢缇声音发颤,连带着身体都在轻轻抖动。
“嗯。”白辞淡淡应了一声,却像一颗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谢缇慌乱的心。
话音刚落,白辞抬手轻挥,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白光从他掌心溢出,如同破晓的晨曦,瞬间笼罩了四周的黑暗。
那些缠在谢缇身上的阴冷气息、心魔残留的蛊惑低语,都在白光中消融殆尽。
谢缇只觉浑身一暖,脖颈的剧痛、心口的憋闷都在快速褪去,意识像是从沉溺的泥沼中被轻轻拉起,渐渐清明。
他猛地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消散——黑森林的血腥、陆仁倒下的身影、逃离的同门……全都化作细碎的光点,最终被一片柔和的光晕取代。
等他彻底清醒时,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草药香,耳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你说说你,把一个孩子打成这样像什么话!”
“这话你该去问白辞,”一道带着怒气的稚嫩的声音传来,“谁知道白辞给我加了一道封印,他都撑不住!”
嘈杂的争吵声像针扎似的扎进耳朵,谢缇只觉得头更疼了,他咬着牙,用胳膊撑着床头,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你们……”
“呦,小屁孩醒了!”无极说道。
谢缇一惊,面前这个小孩是无极?怎么感觉变小了?
“无极乃是上古与我们一同诞生的魔神,要不是白辞给他又多下了几层封印,你早被他打死了!”玄冥解释道。
哦,魔神。
什么?魔神?!天呐,老天一定是在和他开玩笑,一个小屁孩是魔神,他还是天帝呢!
可是,这里是上古秘境,什么上古神灵没有?那他先前还在那么前辈前说魔尊的坏话,他不会有逝吧!
“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谢缇边说边把被子蒙在自己的脑袋上,只要他不面对现实,现实就不会击溃他。
“他是魔神,主要是靠吸食天地间的混沌成型,和你说的六界魔尊不是一个级别的,”玄冥抱胸解释,“我想你所说的魔尊应该是当年幸存的魔族自立的吧!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的?”谢缇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骗你干嘛!”玄冥笑道。
“那他为什么打我?”想到这个,谢缇不明觉得有些委屈,听方才无极与玄冥的谈话,是白辞的吩咐。
“那是因为你生出了心魔。”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白辞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粥碗边缘沾着点黑渍,看起来有些粗糙。
“心魔?”谢缇愣住了,完全没明白这和自己被打有什么关系。
“嗯。”白辞只应了一个字,便走到床边。
无极看着谢缇一脸懵圈的表情,实在受不了白辞这说话不说完的性子,骂骂咧咧地说道:“就是你这臭小子,天天练个破剑,又不知道问题在哪,白辞说你就是怂,要祖爷爷给你打醒才长教训……”
“行了行了!解释不到位就别瞎嚷嚷了!”玄冥看着无极指着跳脚孩子骂,骂的孩子都快自闭了,连忙一手捂住无极的嘴,一手抱住他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谢缇有些尴尬,突然腿边的被子一紧,竟是白辞端着粥在他床边坐下了。
“前辈您……”谢缇蹙着眉,目光落在碗里那团黑糊糊的东西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抓着被褥的手不自觉地冒出青筋,心里疯狂琢磨:前辈该不会是要把这东西喂给我吧?虽然看着不太妙,但……好像又有点期待?
“可能只是看着不好看,味道应该还能入口……”谢缇在心里自我催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辞的动作。只见白辞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黑粥,然后——放进了自己嘴里。
白辞慢慢嚼了几口,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味道怎么又不对……”说完,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谢缇。
谢缇一怔,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他从未见过白辞这般模样——以往总是淡然无波的眼底,此刻带着点困惑和懊恼,像一潭平静的清水被石子溅起了涟漪。这让他突然想起幼时在街边遇见的一只白猫,当时他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鱼干分给它,可白猫只尝了一口,就嫌弃地甩甩尾巴跑了,那表情和现在的白辞,竟有几分相似。
还没等谢缇从这难得的画面里回过神,白辞已经抬眼看向玄冥,开口道:“玄冥过来。”
“怎么了老白?”玄冥一听,手忙脚乱地把还在挣扎的无极丢出门外,拍了拍手就兴冲冲地跑过来。可当他看清白辞手里那碗黑糊糊的粥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咬牙道:“白辞!你有完没完!上回——”
“没让你吃。”白辞语气平淡,毫不留情地打断玄冥的抱怨,手腕一抬,便将手中的粥碗朝他递了过去,“让你拿去倒了。”
“切,早说啊!”玄冥撇了撇嘴,虽仍带着几分不爽,却还是伸手接过粥碗,转身就往门外走。刚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无极中气十足的骂声:“玄冥!我糙你大爷!敢把老子丢出来?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爬都爬不起来!”
屋外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既有无极的怒吼,又有玄冥不甘示弱的回怼,甚至还夹杂着器物碰撞的声响。
可屋内的白辞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摩挲着方才握过勺子的地方,神色淡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屋外的喧嚣与他毫无关系。
“前辈,”谢缇小心翼翼地出声,“方才无极前辈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
呃,怎么有种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包的感觉?可是他就算听了,也只听了一半呀!谢缇有些委屈地点点头。
“我问你,做完那个梦,你还怕死吗?”白辞说道。
“这,也不能不怕吧!是个人都会怕的吧!”谢缇低头,委屈的想只没人要的小狗。
“你说的没错。人皆怕死,亦难逃一死。你不过是失了面对死亡的勇气。”白辞的声音没半点起伏,像山间终年不化的雪,“你已死过一次,对死亡的恐惧,本就比常人重些。于是你开始逃,连些微小事都要避着。这便是你的心魔。”
他抬眼,眼底无波无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你怕自己的怯懦害了自己,也怕自己的无能护不住同伴。心魔恰恰瞧中这一点,给你设了双重幻境——无论你选哪条路,最终都要朝着堕魔的方向走。”
“可是,前辈……您不是把我救出来了吗?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堕魔了,对不对!”谢缇的语气骤然慌乱,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似的,慌不择路地攥住了白辞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没有。你的心魔还在。”白辞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半分波澜。
“为什么?”谢缇的声音沉了下去,连带着攥着白辞的手都松了些。
“我只是让你看清自己的心魔罢了。至于面对它,终究要你自己来。”白辞轻轻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少年掌心的薄汗,“无极是天生魔神,能引动你体内的心魔。可若他强行摘除你的心魔,你受不住他的魔气,只会当场爆体而亡。”
谢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白辞当初说的“帮他突破”的办法,不是直接铲除,而是让他自己学会对抗。
“那我……是不是还是会死?”他垂着眼,声音里满是低落,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就在谢缇以为白辞不会再开口时,头顶忽然落下一片温热——白辞的手轻轻覆在他的发顶,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柔和。
“或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你已经很不错了。”白辞的声音比先前软了些,却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
你还有直面心魔的勇气,可我们……早已是躲在囚笼里的懦弱者了。白辞在心里无声地叹——无论是他,还是玄冥,或是秘境里的其他神灵,都早在万年前就选择了逃避,再没勇气面对自己的心魔。
直到白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谢缇还没完全明白那句“很不错了”的意思。他猛地想起方才没问出口的疑惑,连忙起身朝门外喊:“前辈!‘拔出心魔’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谢缇没有等到回应。
可是这个问题,他几天后在无极口中得到了答案。
“万年前的天劫灭世,诸神陨落,他们都是那场天灾的幸存者,也是天灾后的懦弱者。如你一般,他们都生出了心魔。”无极趴在桃树枝上,边晃悠边说道。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诅咒,那场天劫过后,所有人法力大增,一出手,就是山河撼动,可一旦被心魔操控,他们就是下一个灭世天劫。”
“于是他们合力把自己都关了起来,让我这个天生的魔神拔除心魔。说的好听这里是天外秘境,说难听点也就是他们困住自己的囚笼。毕竟心魔只是被拔除,一旦出了什么岔子,谁都不敢想。”
谢缇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沉又闷。原来秘境里那些看似神通广大的前辈,也都背着这样沉重的过往。
“你看那,”无极抬了抬下巴,示意谢缇抬头看不远处,无赖缠着熊猫前辈大腿的玄冥,让他和他一起去泡岩浆,无极笑了笑,“像他这种苦中作乐的,是不是挺傻的。”
“那白辞前辈也是吗?”谢缇等来的是一阵沉默。
“你自己去问他吧!”无极稚嫩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成熟,说完就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了。
谢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感觉体内的灵气开始乱窜,立马凝神静气,运行体内躁动的灵力。
他能在秘境呆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走了!
可为何,他的心里十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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