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萧绝的秘密与她无关,她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可不知为何,书房里他轮椅的细微声响,和此刻庭院里的寂静,却在她脑海里反复交织,让她心里那点疑惑,像种子一样,悄悄发了芽。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几分。她关上窗户,转身走到桌前,拿出随身携带的算盘。
指尖拂过光滑的算珠,那熟悉的触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就算萧绝不让她碰王府的账目,她也不能停下。
她可以自己琢磨,自己计划,等时机成熟,总有能用到她本事的时候。她沈清辞,从来不是只能依附别人的人。
烛火摇曳,映着她专注的侧脸。
算珠轻轻拨动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第二日清晨,沈清辞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叫醒的。
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帐顶,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墨王府了。昨晚辗转到后半夜才睡着,此刻醒来,眼底还有淡淡的青影。
晚晴端着洗漱的水进来时,看到她已经坐起身,连忙上前:“小姐,您醒了?昨晚没睡好吗?”
沈清辞揉了揉太阳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换了地方,有些不习惯。”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褪去了嫁衣,换上一身素雅的浅碧色襦裙,看起来清爽了许多,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今天要去给王爷和……王爷的母妃请安吗?”晚晴一边为她梳理头发,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昨晚打听了一下,墨王的生母早逝,如今王府里并没有主母,只有几位不得宠的侧妃,还都住在偏僻的院落里,平日里很少出来。
沈清辞顿了顿,想起萧绝昨晚说的话,“人前尽礼数”,请安应该也算在其中。
“先去给王爷请安吧,”她说,“至于其他人,等问过王爷再说。”
梳洗完毕,李嬷嬷便带着两个小丫鬟来了。
这位李嬷嬷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深褐色的衣裳,面容严肃,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王妃,王爷在前厅用早膳,让您过去。”她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恭敬,更像是在传达一个普通的命令。
沈清辞心中了然,看来这位李嬷嬷,是萧绝的心腹,对她这个“交易来的王妃”,自然不会有多尊重。
她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有劳嬷嬷带路。”
前厅离她的院落不算近,一路上,沈清辞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府的环境。
墨王府的规模确实很大,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只是处处透着疏于打理的痕迹。
路边的花草长得杂乱,石板路上甚至有青苔,连廊下的灯笼都蒙着一层灰,看起来很久没有更换过了。
这与她想象中的王府截然不同。墨王再怎么不得宠,也是当朝王爷,府里的用度怎会如此潦草?
还是说,这只是表面现象,暗地里另有乾坤?
走到前厅门口,她便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
李嬷嬷推开门,示意她进去。沈清辞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厅里,萧绝正坐在轮椅上,面前的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碗粥。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比昨晚的玄色多了几分柔和,却依旧难掩周身的冷意。
看到她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眼,淡淡说道:“坐吧。”
沈清辞依言在他对面坐下,目光飞快地扫过桌上的食物。
点心看起来很精致,粥也冒着热气,可仔细看,就能发现点心的边缘有些发干,似乎不是刚做的;
粥的颜色也有些暗沉,不像是新鲜熬煮的。
她心中的疑惑更甚。
堂堂王爷,早餐怎会如此敷衍?就算他性情冷淡,不注重这些,府里的下人也不该如此怠慢。
“今日起,你便按王妃的份例来,”萧绝一边用勺子搅动着粥,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李嬷嬷会安排好一切,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她说。”
“多谢王爷。”沈清辞轻声应道,拿起筷子,却没有立刻动筷。
她的目光落在萧绝的轮椅上,昨天在书房和昨晚,她都只是远远看着,今日离得近了,才发现这轮椅似乎有些不对劲。
轮椅的扶手是紫檀木做的,看起来很厚重,可萧绝的手搭在上面时,指节似乎没有用力,更像是一种随意的放置。
而且,轮椅的轮子边缘,似乎有一道很细微的划痕,那划痕很新,不像是长期使用会留下的痕迹。
一个瘫痪三年的人,轮椅怎会如此“新”?
又怎会在扶手这样的细节处,没有留下长期握持的磨损痕迹?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里浮现,难道萧绝的腿,根本没残?
可这怎么可能?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墨王战残,若是假的,他又为何要隐瞒?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着碗里的粥,指尖却悄悄攥紧了。
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萧绝那样的人,若是察觉到她的怀疑,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
“今日要去宫里给太后请安,”萧绝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嬷嬷会为你准备好入宫的衣物和首饰,你只需跟着去,少说话,多听着就好。”
沈清辞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依旧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她却莫名觉得,他似乎在刻意转移话题,
或者说,在刻意安排她的行程,不让她有时间去观察王府的其他地方。
“臣妾遵旨。”她压下心头的疑虑,轻声应道。
早膳在沉默中结束,萧绝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让李嬷嬷推着他离开了。
沈清辞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再次落在那辆轮椅上。
轮椅移动时,轮子转动的声音很顺畅,没有丝毫滞涩,不像是长期使用、零件磨损的样子。
“小姐,您怎么了?”晚晴看到她盯着王爷的背影出神,小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清辞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在想入宫的事。”
她站起身,对晚晴说,“我们回去吧,顺便看看王府的账目……”
话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萧绝昨晚明确说过,不让她插手王府的中馈,不让她碰账目。
她连忙闭上嘴,心里却有些不甘心。若是能看到王府的账目,或许她就能从里面找到些线索,比如王府的用度为何如此潦草,比如萧绝是否真的在隐瞒什么。
晚晴也想起了昨晚王爷的话,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姐,王爷不是说不让您碰账目的吗?我们还是别惹王爷不高兴了。”
沈清辞叹了口气,知道晚晴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冒险。
“我知道了,”她说,“我们先回去,看看李嬷嬷准备的衣物吧。”
回去的路上,她特意绕了一条路,想看看王府的其他地方。
路过库房附近时,她看到几个丫鬟正抬着一箱东西往里面送,箱子看起来很重,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她还看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对着账本发脾气,声音很大,隐约能听到“怎么又少了”“这账怎么算的”之类的话。
沈清辞的脚步顿了顿。
库房的管理如此混乱?账目不清?这对于一个王府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故意让王府的账目变得混乱,以此来掩盖某些东西。
联想到萧绝的轮椅,联想到他冰冷的态度和刻意的安排,她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这位墨王,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他伪装残疾,是为了躲避什么?还是在谋划什么?
回到清芷院,李嬷嬷已经把入宫的衣物和首饰送来了。
衣物是一身正红色的宫装,绣着繁复的凤凰图案,首饰也都是赤金镶宝石的,看起来华丽无比,与王府里的冷清格格不入。
“王妃,这是王爷特意吩咐准备的,”李嬷嬷面无表情地说,“入宫见太后,不能失了墨王府的体面。”
沈清辞拿起那套宫装,指尖拂过上面精致的刺绣。
萧绝既然能准备出这样华丽的衣物,为何王府的日常用度却如此潦草?为何账目会如此混乱?
这前后的矛盾,更让她确定,王府的“冷清”和“混乱”,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有劳嬷嬷费心了。”她抬起头,对着李嬷嬷笑了笑,“只是不知,王府的账目,是否也像这些衣物一样,条理清晰?”
李嬷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地看向她:“王妃,王爷昨晚的话,您忘了?王府的账目,不是您该过问的事。”
沈清辞没有退缩,迎上李嬷嬷的目光,语气平静:“嬷嬷别多心,我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在江南时,家中账目多是我打理,见了王府这般规模,难免会想起旧事儿。”
她刻意放缓了语速,眼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怀念,既不显得刻意打探,又悄悄点出自己懂账目的底子。
李嬷嬷的脸色稍缓,却依旧带着警惕:“王妃是商贾人家出身,懂账目不稀奇。但墨王府不比沈家,规矩多,王妃还是安心做自己的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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