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迟在路上茫然的闲逛着,小路上许多十字路口,他随性的选了一条走。不知不觉,瞪眼一看,竟走到了来时的那条集市。这里比五年前热闹了许多,车水马龙,震天响的锣声震的他耳朵发颤,但掌柜的似乎还嫌不够热闹,手中的棒槌一声比一声击的用力,他抬手捂住了耳朵。
先前在楚招娣家吃过饭了,没有像五年前那般饿,也不用到处“要饭”了,
“等赚够钱了,先把之前欠饭店的钱还了吧。”他踢开挡在路中间挡路的石头,石头向前转了几圈,停在一处土坡上。
继续向前走着,道路一眼看不到尽头,雪下的似乎又大了些许,纷纷扬扬的落在许晏迟脖子上的围脖处,他将围脖取下来抖了抖,雪落了下来。
还好楚婆婆给他穿的厚实,围脖上的毛用的都是动物的真毛,衣服都穿了三层,比来时暖和多了,寒风吹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周围人撑起油纸伞,棕色的油纸伞在雪地里绽开一朵朵花儿,雪落在油纸伞上,颇有一副山水画的样子,几个人挽着手从许晏迟身边经过,有说有笑,时不时将手指指向远方。
“客官,来把油纸伞吗?”一个小贩见他没撑伞,从小店里走出来,头伸出窗外,将油亮油亮的油纸伞伸到他面前。
许晏迟下意识就想去接,想了想,又将伸出的手又立刻收回,“不用了。”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不语。
“客官,客官……”那个小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估计是追了上来,许晏迟没回头,看着雪地上的脚印越走越快,身后的声音不断靠近。
突然肩膀一沉,他转头去看,就见那小贩追了上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扶着腰,气喘吁吁,“客官,给你。”小贩把油纸伞塞到许晏迟怀里,他一惊,将油纸伞拿出来想还个小贩,“我没有付钱,你给错人了。”那小贩向后退两步,许晏迟手中的油纸伞落了空,愣愣的看着小贩,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免费送你了。”小贩冲他笑了笑,手指了指他头上的雪,“客官,你头上全是雪,赶紧回家吧,受了风寒就不好了。”,“可......”许晏迟向前几步,又将油纸伞递出,小贩再一次躲开,“哎,你这人,伞送你了,赶紧走吧。”小贩朝他招招手,把油纸伞往他怀里一推,转回头,往自己的小店里走去。
许晏迟怔怔看着手中的油纸伞,心中一股暖流,含笑着撑开油纸伞,朝着小贩的背影跑去,“那就谢谢掌柜了。”小贩转过身,找他挥了挥手,示意让他早点回去,许晏迟停下脚步,冲他也挥了挥手。
鼻尖一酸,雪越下越大,“快回家吧,雪下大了。”耳边一阵窸窸窣窣,几个客人纷纷绕过他,撑开油纸伞,匆匆向远处跑去。他看向远处,自己又何去何从......
他站在一个店铺的遮雨棚下,想着等雪小些找个地方过个晚上。
“收摊了,收摊了。”店铺的掌柜走出来,吆喝着赶走客人。“哎,站着干什么呢,我要收摊了。”说着,掌柜收起来遮雨棚,抖了两下,雪抖了下来,许晏迟正巧坐在遮雨棚下,一个躲闪不及时,雪顺着衣服滑进身体里,冷的许晏迟一个激灵,立马站起来裹紧了衣服。
“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许晏迟将身上的雪抖落,撑开油纸伞,急忙走了出去。
“看着有手有脚,没想到是个等死鬼。”掌柜在身后碎碎念,许晏迟抓紧了伞柄,脚步快了些......
沿着小路向前走,风在耳边吹过,吹乱了鬓角的发,他将发别在而后,搓了搓冻僵的手,朝手心“哈”了一口气,烟雾顺着手掌溢出。
路边有个茶楼,说书人拿着书,向底下的听众娓娓道来,手中的醒目在桌上敲的“邦邦”响。
“这倒像是个躲雪的不错去处。”他站在屋檐下,将油纸伞收起,抓着伞轻轻抖了两下,雪纷纷掉落在雪地上,又很快被新的雪覆盖,提起一侧的下裳,抬脚跨进屋内。
他找了一个靠墙角的地方坐下,裹紧了衣服,店小二端来一壶热腾腾的茶,他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在热水中清透如泉,左手拢住右袖,一饮而尽。茶汤入口,回味无穷。
“话说呢,这府山派......”许晏迟喝茶的手一顿,抬眼看着说书人,大概是那次事情吧!他闭着眼,双手环抱住胸,身体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府山派恶劣不以,派中之人苟且偷生......”许晏迟听到府山派,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说书人,倒也想听听乐神派对他们的印象。他听下去,手紧紧握着茶杯,“一派胡言。”
他愤愤骂了一句,但声音太小,很快淹没在郎朗读书声中,“自古至今,人们总说,统治者强则门派强,想必大家也知道我的意思,府山派苟活了几千年,浪费了长老们多少年的努力修为。”
“啪。”说书人用醒目在桌上用力敲了下,许晏迟早就听的心烦意乱,烦躁的喝了口茶。
“这府山派本就不该成立,如今覆灭,可谓是天下之大戏。”
“啪。”许晏迟再也忍不住,手指用力捏向茶杯,杯子应声碎裂,所有人纷纷看向这里来,只见许晏迟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说书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许晏迟从桌上抓起一块杯子碎片,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用力飞出。
“呃。”碎片朝着说书人飞去,最后扎进说书人脖子里,“呃......呃呃......”,那说书人跪倒在地,手指颤抖着触摸碎片,却摸到一片湿润。
他手缓缓下移,血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他的衣服里......他把手放到眼前,“血,血,是血......”他不可置信都看向许晏迟,而他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周围人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往外跑去,尖叫声,哭喊声汇聚在一块儿,许晏迟听了却觉得悦耳极力。
大仇将报,血债来还......
“救救我,救救我......”说书人艰难的朝门口爬去,向他们伸出手,众人们却叫的更大声了,像躲煞星一样纷纷远离。
他在慌乱中抓住一个人的脚,嘴里发出几个不清晰的音符,正像开口求助。那人厉声尖叫一声,一脚踹像他,瞬间眼冒金星,鼻血顺着嘴唇流下,汇聚在下巴上,又滴在实木地板上,尤为刺眼。
“砰。”大门被一股大力用力关上,说书人缓慢转向他,不停地往后退,身体都在颤抖,嘴里不清楚的说着什么,许晏迟凑近去听,那听书人被吓的连连后退,视线往下一移,那人的屁股底下湿了一片,居然失禁了?
许晏迟“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瞬间觉得顺眼极了,人嘛,总要接受一些历练,今日,他的历练便来了……
从左腰处抽出佩剑,剑闪着耀眼的金光,印照着佩剑上两条预飞的凤凰,一只慈眉善目,一只凶神恶煞,他们身体缠绕交织在一起,尾部却又分开甚远……“下辈子,说点好听的。”
他高高举起佩剑,瞬间,那剑变成两条凤凰的模样,以雷霆之速捅穿他的身体,宛如一只爆炸的气球,金黄色的金盏菊落满地,血液飞溅,染红了整个茶楼......
“辱我派者,杀无赦……”
他静静盯着地上散落一片的金盏菊花瓣,勾唇笑了笑,脸颊也因笑而僵硬……
“笑竟是这般畅快人心。”许晏迟拾起地上的一片花瓣,放在手心。花瓣因沾染血液而显得诡异,仿佛是这喧嚣世界的遗物,脆弱而冷血……
“世界本就无情,何必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花瓣在他手心化成灰烬。
“砰。”在他游神之际,门被大力震碎,发出一阵巨响。青色的冷风从门缝间冲出,散发出浓郁的花香,矢车菊的花瓣伴在风中向许晏迟袭来,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呼……”持久而响亮的风震的许晏迟耳膜发麻,他抬手遮挡,风透过他的胳膊,胳膊顿时传来一阵剧透,看去,胳膊却被花瓣划了个皮开肉绽,血肉淋漓……
他召唤出自己的佩剑,立于胸前,那佩剑闪过一阵金光,瞬间化成凤凰的模样,向天鸣叫一声,张开金黄色羽翼,将许晏迟护在身后,花瓣纷纷被他挡在外面,落回地面。
外面那人似乎轻笑一声,重新操控起花瓣,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一时间狂风大作……许晏迟刚从重伤中恢复,再加上修为不够,他感觉自己的灵石碎裂开一道又一道的裂缝,痛苦难耐。
他抬手幅开残留的花瓣,将剑头调转方向,击碎了身后的窗户,“啪”清脆的响声在众人耳边炸开,他起身跳向窗外,却听身后的人轻笑一声。欲想抓住窗栏,身体被一股大力吸去,重重摔在地上,灵石碎裂,身体控制不住的抽痛,耳边一阵一阵轰鸣,眼前发黑。身体失力,跌落在地上……
恍惚间,他只感觉一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俯身蹲下,均匀的呼吸喷洒在他面颊。随后便是人群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散开,眼前一阵阴影压下……随后他感觉自己的灵力抽离,身体发虚,身体仿佛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像一把抓不住的风,难道是月神派的人发现自己了?他挣扎着想起身,双手胡乱的在身边拍打,但身体被越来越大的力道压制,使他不得不停手。
“拿下他。”最后清醒的时刻,他只听见了这几个字,随后便进入了昏迷中……
等他醒来时,心口剧痛,疼痛让他稍加清醒。他抬手捂住胸口,只听耳边一阵叮叮当当,抬手都成了一个费力气的活儿,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竟被锁链拷着,上面布满铁锈,铁链牵至墙外。看向四周,周围安静的出奇,连扇透风的窗户都没有,黑暗无比,空气都因此变的燥热,充满着潮气的哄臭……
“来吧,说说你为什么杀人?”沉重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尖锐的刺响。一个身披铠甲的男子逆光而来,看不清他的脸,铠甲上的鳞片闪着低沉黝黑的光,威严而庄重。
他在许晏迟面前站定,缓缓蹲下来。许晏迟这才看清他的脸。青色色衣袍垂落在地,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膝头,指尖无意识地轻叩。那张脸生得极好看,却冷得像淬了冰—剑眉斜飞入鬓,凤眼半垂,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薄唇抿成一条线,唇角却若有似无地勾着,让人摸不透是嘲是怒。
见他未答,拿出腰间的佩剑,用佩剑挑起他的下巴,眼神微眯。
“你不答,那我可就要严刑逼供了。”说着他挑逗似的笑了笑。许晏迟嘴巴张了张,对上他的视线,“你是谁?”嗓音微哑,“在下,天神使指挥使—霍昭野。”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嘴边总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轮到你了。”霍昭野把玩着他的下巴,揉捏在手中。许晏迟别过脸,“不爽罢了,何来理由。”他说的随性极了,霍昭野低头含笑,轻轻的“啧”了一声,随后起身走了出去,关上了铁门,眼前重回一片黑暗……
“霍昭野……”许晏迟呢喃着他的名字,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他忍着疼痛站起来,心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他吃痛的皱了皱眉。
许晏迟扶着墙缓慢向前走,墙壁被水冲刷的湿漉漉的,墙面凹凸不平,大大小小的坑布满各地。他沿着墙走了一圈,屋子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他躺下去脚都能碰到墙。最里面的墙角有一堆干草,草因为长期受潮已经长出了许多霉菌。
估算了一下,月神派把他关这儿也应该有三天了,这三天几乎没有人来过问,熬了这么多个时辰,多多少少有些无趣。他靠在墙角,抱着干草躺下去,干草搁的他背痛,但也总好过没有。
他闭上眼想睡上一觉打发时间,醒来时只见霍昭野拿着一沓宣纸立在他面前,也不知等了多久。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扶着墙站起,霍昭野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毛笔,和宣纸一同递到许晏迟面前。他接过,宣纸上写着几个大字—“认罪书”。
“认罪了你就不用死了。”霍昭野似乎懂他在害怕什么,握着他的手,用他的手拿起毛笔,移到“认罪书”的画押处。
许晏迟感觉手心有细小的电流划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要挣开他的手,不料霍昭野却将手握的更紧了,低眸看着他……
“许公子这般抗拒为何?”霍昭野看着他乱动的双手,将他的手圈在自己胸前,用大掌握着,身体环抱着他。
许晏迟羞红了脸,把脸移向另一侧,“你松开我,我自己签。”他转念一想,这样又何尝不错,签了自己就可以免于一死,府山派的血债未讨,他死不死怎能由他说了算。他草草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内容,无非就是要当众处罚他而已。
他拿起毛笔,沾了一点墨汁,在“画押处”潦潦草草的写下来他的大名—许晏迟。字何其丑陋,霍昭野微微皱眉,“你这是何意,你字写的再丑,认罪书都会成立。”霍昭野似是有些无奈,许晏迟绝对不是故意写丑的,只是昏迷五年,手部肌肉退化。
他为了避免霍昭野的怀疑,又重新拿起笔,把前面字划掉,重新写了一遍。可……这一遍似乎比上一遍更丑一些。
“鄙人字丑,官人见笑了。”他看了看字,龙飞凤舞,实在不忍观看……
他拿走了宣纸,走出了屋子。几分钟后,几个健壮的天神使走来,二话不说,一把将许晏迟扛在肩上。许晏迟的腹部狠狠撞在上面,疼的浑身筋麻。
他刚想开口,嘴巴动了动,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这是……禁言术?”他皱了皱眉,先前和霍昭野在一起时还没有被封上,什么时候给他使用的也不知。
走了几里路,天神使停在一个屋内,这屋倒是比那间亮堂多了,天神使将他放在了地上。他抬眼看向四周,面前一个楼梯式的坐席,隔他有些距离,一眼望不到头……坐席上面坐满了人,他草草看了一眼,应该大多都是是月神派的长老,白发爬满鬓角。
他揉了揉颠的有些痛的肚子,记仇似的看了眼天神使。就见那天神使打开了铁门,霍昭野从铁门中走出,雷厉风行,看了他一眼,随后面朝长老……
“许晏迟因恶意杀人,被判鞭刑,由天神使指挥使,处决。”他合上手中卷轴,背对着他,看不出情绪。
天神使递上一根皮鞭,霍昭野抬手接过。皮鞭上刻着青龙的图案,一直延伸到手柄。许晏迟的衣服猛的被天神使撕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他冷的一哆嗦,寒冬腊月,没了衣服,冷风“呼呼”的往他骨头里钻。他被人按到行刑台上,背部朝上。
“鞭刑100,立刻执行。”坐在最前面的长老开了口,换做平时,100鞭算不了什么,但许晏迟现在灵石碎裂,内力全无,别说100了,他连50都挺不过去……
许晏迟嘴巴里被人塞了一沓毛巾,长久不清理,上面散发出阵阵骚臭味。
“啪。”一道清脆的皮鞭声在许晏迟耳边炸开,他只感觉背部一阵火辣,如蚂蚁啃噬般的难忍。
“忍着。”霍昭野趁着空隙,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许晏迟早已经满头大汗了,他能感觉到霍昭野并没有用全部的力道,但疼痛丝毫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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