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城市从白日的喧嚣沉入一种虚假的宁静,网络世界却刚刚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海啸,仍在剧烈地沸腾、发酵。
“姜氏周年庆典惊变!总裁姜晚人设崩塌!”
“直播事故!替身竟是复仇女王,当场揭露豪门血案!”
“双重替身!白月光竟是冒牌货,姜晚吐血昏迷!”
“深扒沈氏科技旧案:一场被遗忘的商业谋杀!”
各种耸动、惊爆的标题以病毒传播的速度席卷各大社交平台、新闻门户网站。
直播中断前最后的画面——姜晚吐血、沈清晏决绝离去的背影、林微白煞白的脸——被做成动图、表情包,疯狂传播。
舆论彻底炸开了锅。
有对沈清晏的同情与敬佩:
“卧槽!沈清晏这波反杀太帅了!忍辱负重五年,一朝翻盘!”
“姐姐好A!从温顺小白兔到冷艳黑女王,这反差绝了!”
“家破人亡,还能潜伏在仇人身边五年,这心理素质,牛逼!”
“支持姐姐复仇!让姜氏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财团付出代价!”
有对姜晚的口诛笔伐与嘲讽:
“姜晚也太恶心了吧?找替身还找仇人女儿?这是什么地狱级笑话!”
“又当又立,利用人家感情,还害死人家父母,吐了。”
“认错白月光可还行?把朱砂痣当蚊子血踩了五年,姜总眼瞎心盲实锤!”
“看她吐血的样子,一点也不同情,活该!”
也有对林微白的群嘲:
“所以林仙女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白月光?结果自己也是个替身?笑死人了。”
“大型替身套娃现场,林微白:我以为我在第五层,结果我在第一层。”
“今晚最大小丑——林微白,哈哈哈。”
网络上的狂风暴雨,与现实中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市中心顶级私立医院,VIP楼层。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冰冷的气味,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姜晚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背上打着点滴。她并没有真的昏迷太久,身体的创伤远不及精神上的万分之一。
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带,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宴会厅里的一幕幕,沈清晏冰冷的控诉,那句句诛心的话语,尤其是最后,关于“小蝴蝶”的真相……
“小蝴蝶……”
她无声地蠕动嘴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个十五年前,在福利院后院,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照进她因家族内斗而倍感孤独压抑童年里的小女孩。
她那么小,那么软,摔疼了会哭,听故事时会笑,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
那枚她偷偷塞给她的、刻着蝴蝶的银色铃铛,她珍藏了这么多年,视若珍宝。
她找了“小蝴蝶”十几年。
林微白出现时,她侧脸的轮廓,尤其是低头时那抹脆弱的神情,像极了记忆中的惊鸿一瞥。
她欣喜若狂,以为上天终于把她的光还给了她。她把对“小蝴蝶”所有的思念与寄托,都倾注在了林微白身上。
可现在……沈清晏告诉她,她找错了。
她不仅找错了,她还把她真正的“小蝴蝶”,当成了别人的影子,当成了复仇的工具,囚禁在身边,用合约束缚,用情感操控,肆意地伤害、践踏了整整五年!
“呵……呵呵……”
姜晚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绝望。
她想起沈清晏刚到她身边时,那小心翼翼、带着怯懦和仰慕的眼神;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与林微白那种刻意营造的清冷截然不同的、灵动的狡黠;想起她作画时,那种全身心投入的、仿佛在燃烧生命的光芒……
那么多蛛丝马迹,那么多不同于林微白的、独属于沈清晏本身的特质,她为什么就视而不见?
因为她傲慢。
她自负地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她沉迷于自己塑造的“深情”形象里,享受着将一个“替代品”掌控在手心的快感。
她活该。
活该被欺骗,活该被报复,活该承受这锥心刺骨之痛。
“姜总,您醒了?”私人医生和助理赵明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姜晚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一分。
赵明脸色凝重,低声道:“姜总,公司的股价开盘即跌停,蒸发市值超过百亿。多家合作方打来电话询问情况,董事会那边……几位元老非常不满,要求您尽快给出解释和处理方案。”
姜晚依旧沉默。
解释?处理方案?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清晏离开时,那冰冷决绝的背影,和她手臂上那个清晰的蝴蝶胎记。
“沈清晏……”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她在哪里?”
赵明低下头:“抱歉,姜总。我们的人……跟丢了。沈小姐似乎早有准备,离开酒店后换乘了多次车辆,最后彻底失去了踪迹。她名下的账户大部分资金已被转移,常用的联系方式全部作废。”
做得真绝啊。
姜晚闭上眼,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从她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天起,就在等待着这个时刻。
这五年,她看着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她编织的陷阱里越陷越深。
“找到她。”
姜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
“是,姜总。”
赵明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道:“另外……林微白小姐在外面,她想见您。”
林微白?
姜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这个她曾经视若月光,倾注了无数情感的女人,此刻想起,心中却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荒谬。
她是因为林微白才找上的沈清晏,可到头来,林微白自己,也不过是另一个影子的影子。
“让她走吧。”
姜晚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告诉她,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现在,谁也不想见。尤其是林微白,那张脸只会时时刻刻提醒她,她犯了一个多么愚蠢、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赵明无声地退了出去。
病房外,林微白听到赵明转达的话,精心修饰过的脸上血色尽失。她看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替身沈清晏,而是输给了一段她从未参与过的、姜晚的过去。
真是……讽刺。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一栋安保森严的高级公寓顶层。
沈清晏卸去了精致的妆容,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
她手中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映衬着她冷静无波的侧脸。
手机屏幕上,正在无声地播放着网络上的各种剪辑视频和评论。
看着姜晚吐血倒下的画面,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复仇的快感是短暂的,如同烟花,绚烂一瞬后,留下的是更深的空洞与冰冷的现实。
她成功了。
她让姜晚身败名裂,让她痛苦不堪,让她尝到了被欺骗、被背叛、信仰崩塌的滋味。
可是,然后呢?
父母能活过来吗?那个曾经温暖的家能回来吗?
不能。
心底深处,似乎还有一个微弱的、她不愿承认的声音在问:这五年,难道全都是假的吗?
那些姜晚偶尔流露出的、超越“替身”范畴的维护,那些深夜归家时为她留的灯,那些她生病时笨拙的照顾……
难道没有一丝一毫,是出于对“沈清晏”本身的情感吗?
她用力闭了闭眼,将这点软弱的念头狠狠掐灭。
真假已经不重要了。从她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那一刻起,她和姜晚之间,就只剩下仇恨这一条路。
门铃轻声响起。
沈清晏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气质温文儒雅的男人——周叙言,林微白的表哥,也是她暗中联系上的、为数不多的“盟友”之一。
“一切顺利?”周叙言走进来,关切地看着她。
“嗯。”沈清晏淡淡应了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姜晚崩溃,舆论一边倒,姜氏股价大跌。”
周叙言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好吗?”
沈清晏转过身,看向窗外,声音清冷:“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大仇得报,她应该很好。
周叙言沉默了片刻,道:“姜晚那边已经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在找你,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她情况不太好,但性命无碍。”
沈清晏的脊背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周叙言问,“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沈清晏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叙言,战斗才刚刚开始。”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复杂的商业计划书。
“让姜晚个人身败名裂,只是第一步。我要的,是姜氏集团为她父女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里面燃烧着冷静而坚定的火焰。
“姜氏这艘巨轮,我要看着它,从内部开始,一点点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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