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在我手底下做过一段时间，虽然还没毕业，但业务能力很强。而且你们认识，年纪相同，更有共同话题。”
顾庭轩解释宋回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顾直温的助理人选是他负责的，也就是说宋回是他安排给顾直温的。
顾直温虽然和宋回同岁，但两个人身世、经历截然不同，尤其他们中间还隔着宋回的爸爸。顾庭轩走后，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宋回低眉顺眼地站在门边，双眼落在地毯上，安静地等待顾直温下命令。
顾直温：“你先出去吧。”
宋回应了声，快走出门又说：“市场部今早提交了一份分析报告，顾总说您可以先看看。还有其他几个部门的，我帮您拿过来？”
顾庭轩的意思是让顾直温先熟悉熟悉公司的情况。顾直温嗯了声，让宋回把文件拿过来。
文件高高摞成一堆，宋回双手抱着，下巴快要抵在上面。顾直温一看，明白今天一上午的时间都得花在这儿了。
“帮我泡杯咖啡吧。”他说。昨晚没睡好，早上又起得早，现在感觉精神困倦，为避免中途打瞌睡，他打算来杯咖啡提提神。
宋回：“您的口味是？”
“加奶，少糖。”
五分钟后，宋回端着一杯浓郁的咖啡走进来。
“小顾总，您的咖啡。”
“谢谢。”咖啡杯似乎不太稳，顾直温注意力在文件上，无意中碰倒了杯子。
深色的咖啡毫无防备地流了出来，顾直温吓了一跳。
在他有所动作前，一只手攥住了倾翻的杯子。
宋回一边抓住杯子，眼疾手快地抽出几张纸巾摁在桌面上。洁白的纸巾皱成一团，霎时染上深褐色，显得又湿又沉。顾直温看得心脏一紧，别过眼去，瞅见了宋回的手。
那只白皙的手沾上了黏腻的咖啡渍。手的主人浑然不觉，兀自擦拭桌面。顾直温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忍了忍，起身：“我出去下。”
宋回望着顾直温匆匆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停顿片刻后继续默默收拾残局。
顾直温回来的时候，办公室空无一人，宋回离开了。桌面已恢复原样，一干二净。宋回做事很仔细，用过的纸巾都带了出去，连文件也不忘堆得整整齐齐。
顾直温的心安定了下来。
文件一看就是一个上午。吃午饭时，顾庭轩来找顾直温：“附近有家餐厅很不错，我预定了位置，中午去那儿吃？”
两人走出办公室的门，却撞见了宋回。
“你不去吃饭吗？”顾直温问。
宋回还没说话，顾庭轩替他回道：“他和我们一起。”
路上，顾直温和顾庭轩走在前，宋回跟在后面。三人之间气氛沉默，直到进入电梯，三个大男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沉默的空气中多了几分微妙的尴尬。
顾直温对宋回说：“上午多谢你了。”
顾庭轩疑惑地看过来。顾直温解释：“上午我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是宋回帮忙收拾的。”
宋回轻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小顾总。”
他说话时，侧脸对着顾庭轩，眼睑半敛，目光温和，顾庭轩忽而忘了眨眼，就这么盯着他看。
顾直温站在顾庭轩旁边，注意到他直白的视线，有些惊讶。
顾庭轩很少露出这样专注的眼神。宋回能和他一起出席宴会，又能一起吃饭，看起来不仅仅是单纯的员工和上属。但他们之间又没做过亲密的举动。
交往？不像。难道顾庭轩因为宋回是男生而有所顾忌？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顾庭轩绅士地伸手挡住电梯门，让顾直温和宋回先走。
顾直温最先走出来，他听到身后宋回对顾庭轩道了声谢，顾庭轩用他在工作中、以及在面对下属时绝不会用的温柔语气说“不客气”。
顾庭轩有温柔的一面，只是那一面太过狭小，更多时候，他是冷淡的、雷厉风行的、拒人千里的。他的温柔以前属于顾直温，现在给了宋回。
顾直温忽然明白顾庭轩这一年来疏远自己的原因了：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人，他这个弟弟自然要趋于后位了。
这个原因顾直温能理解，顾兴年和楚香苓在他小时候常常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顾庭轩如果真心喜欢宋回，满心满眼也一定都是宋回。
这样想，面对顾庭轩的不自在骤然消减了大半。
顾庭轩选的是一家西式餐厅。三人坐在圆桌前，顾直温坐在窗边，宋回坐在靠过道那边。服务员把滋滋冒油的牛排端上来的时候，顾庭轩用手背挡在宋回面前，贴心地提醒他当心溅到油。
开始用餐后，顾庭轩又主动帮宋回切牛排。
看着顾庭轩熟练地切牛排，顾直温不禁感叹：“哥，你对宋回真好。”
此言一出，顾庭轩切牛排的手一顿，一旁的宋回也抬头瞟了过来。
顾直温想知道顾庭轩和宋回的关系，因此故意发出感叹试探顾庭轩。如果两人没有关系，顾庭轩肯定会解释。
顾庭轩脸色变幻了一瞬，他说：“温温，你别多想。”
然后，他将切好的牛排递给宋回。
宋回觑了眼顾直温的脸色，没有接。
“怎么？”见宋回没有动作，顾庭轩转头，顺着宋回的目光看到顾直温，放缓语气对宋回说，“切好了，给你的。别和我客气。”
“谢谢顾总。”宋回朝顾庭轩一笑，接过了盘子。
顾直温没谈过恋爱，但他眼睛不瞎，这样亲密的举止真的不像普通的上下属。他想，自己要不要先离开，给他俩人腾出空间？说不定在他回国以前，顾庭轩和宋回经常两个人单独用餐，他贸然加入实在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不过菜都已经上了，还是先吃完吧。
用完午餐，午休过后，顾直温继续工作。还剩几份文件没看，正翻阅时，办公门被敲响了。
顾直温：“请进。”
宋回走进来，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顾总买了下午茶给您。”
是顾庭轩买的，一块慕斯蛋糕和一杯饮料。
小时候楚香苓对他的饮食管控得严格，导致他对甜食表现出极大的喜爱。后来出国读书，天高皇帝远，没有了约束，顾直温尝多了甜食，渐渐地对甜品祛魅了。因此对于顾庭轩买的下午茶，他没有太大兴趣，随口道：“我不饿，你拿去吃吧。”
宋回抿了抿唇，为难地说：“……我有。”
顾直温从文件里抬起头。
宋回：“顾总也给我买了。”
顾直温了然地点点头，问：“你吃得下两份吗？”
宋回没料到顾直温会这么问，表情像被两大块蛋糕噎住了。
见他犹豫的表情，顾直温于是道：“算了，你出去吧。”
宋回退了出去，离开前不忘轻轻合上门。顾直温把手头的文件全部看完后才打开顾庭轩买的甜点，趁着休息间隙，靠在椅背上尝了几口慕斯。
味道还不错，不过只一半他就吃不下了，搁在一边。
快下班的时候，宋回来了一趟办公室。见办公桌边上吃剩的甜点，问道：“您还吃吗？”
顾直温：“不吃了。”
“我帮您扔掉。”
宋回麻利地收拾掉蛋糕和饮料。他办公的地方在顾直温办公室隔壁的一间房内。在他的办公室里，和顾直温一模一样的甜品同样剩了一半丢在角落的垃圾桶里。
经过自己办公室，他没有停留，而是拎着顾直温吃剩的垃圾继续走，直到经过顾庭轩的办公室，他放慢了脚步。
顾庭轩办公室对着走廊有一面落地玻璃，此时玻璃上的百叶窗帘是开着的。仿佛心有灵犀般，工作中的顾庭轩抬起头，注意到了宋回，以及他手上的包装袋。
里面的男人起身走过来。
宋回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在顾庭轩办公室门前停下。
下一刻，顾庭轩走出来，目光沉沉地扫了眼宋回手上的袋子，身上散发着工作状态下的压迫感。
包装袋是透明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甜品没有吃完。
“不喜欢？”他沉声问。
宋回摇头，解释：“这是小顾总的。”
顾庭轩：“他不喜欢？”
宋回：“他看起来没有兴趣。我刚才去他办公室，他让我扔掉。”
顾庭轩沉默，脸上没什么表情。
宋回关切道：“顾总，您看着心情不好。是累了吗？”
顾庭轩正要回没有，宋回又说：“我最近在学按摩，您今晚有空的话，我可以来帮您按按。”
拒绝的话刚出口，顾庭轩不知想到什么，话语一转答应了。
“好，晚上吃完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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