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顾直温和父母去参加了一个订婚宴。宴会的男主角是楚香苓朋友的儿子。那位朋友是一位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和楚香苓关系不错。订婚宴结束后，朋友把两个大密封袋交给楚香苓。
顾直温想到三年前他回家过年时，楚香苓拉着他和顾庭轩量身材，说要给他们做衣服，后来再没有动静，他也忘了这回事，没想到今天竟然真拿到了衣服。
回到家后，楚香苓立马让顾直温试穿。礼服是月白色的，袖口和衣领处绣了金丝，搭配金色的纽扣，胸口镶了钻，显得优雅矜贵。顾直温穿上它走出来时，楚香苓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乐呵呵道：“我们温温简直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温温，笑一笑！”
顾直温闻言露出笑容。
楚香苓按下照相按键，拍下了顾直温的靓照，又打开顾庭轩的袋子，嘴里喃喃道：“看看庭轩的礼服。”
顾庭轩的是一套咖啡色礼服，袖口处点缀了几颗深色的宝石，相比于顾直温少了几分亮色，更显沉稳。
“挺适合庭轩的。温温，你觉得呢？”
顾直温：“好看。”
楚香苓感叹：“你那个订婚的哥哥今天穿的西服就是他妈妈设计的。她说了，等你们两个订婚了也要穿。不过现在说这话太早了，你们两个人连对象都没有。唉……我真的搞不明白，以你们两个人的条件，怎么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呢？”
对于顾直温和顾庭轩，楚香苓自认为在谈恋爱这块领域是很拿得出手的，因此对两个人恋爱经验都为零的事实很困惑。
“还是你们偷偷谈了？”
顾直温忙摇头，他没谈恋爱是因为学业忙，没有遇上过喜欢的人，况且对恋爱也没有兴趣。
至于顾庭轩，他想到了宋回。不好直接说顾庭轩，于是他试探着问：“妈，如果……我喜欢男生，你会支持我吗？”
楚香苓大惊：“你喜欢男生？！”
顾直温：“如果，我是说如果。”
尽管顾直温再三强调是假设，楚香苓仍没有从冲击中缓过来。她拿着顾庭轩的礼服，呆立在原地，沉默了好半天：“哦……妈妈当然……当然会尊重你的喜好……”
顾直温觉得楚香苓在嘴硬，虽然她努力表现出很开明，但心里估计还接受不了。
见楚香苓面色凝重，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顾直温安慰她：“妈，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往心里去。我不喜欢男生。”
楚香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顾直温：“……”
这个问题倒把顾直温难住了。他知道恋爱是怎么样的，牵手、拥抱、接吻，前面两个勉强能接受，但是接吻……一想到要和别人交换口水，他根本无法接受，起一身鸡皮疙瘩。
故而，顾直温默然。
楚香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花了好半天才把顾庭轩的礼服塞回密封袋，她拍了拍顾直温的肩：“这礼服给你哥送去，让他穿一下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明天拿过去改。”
顾直温领命，驱车前往顾庭轩的别墅。
顾庭轩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顾庭轩一直和父亲顾运成住在一起。顾运成工作忙，不经常在家，更很少带客人回家，顾庭轩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性格，家里常年很冷清。
因此，当顾直温发现顾庭轩家有客人时，吃了一惊。但看到那人是宋回，又不是那么惊讶了。
在工作场合之外，宋回依旧称呼顾直温“少爷”。自从十四岁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宋回就叫他少爷，顾直温让他称呼自己的名字，宋回却很固执，始终不肯改口。
这个恭敬又生分的称呼像一道天堑隔在两人间，总是无形彰显着两人间的距离。
“顾少爷，晚上好。”宋回显然也是刚来，还没来得及落座。
顾庭轩在屋内，他没想到顾直温会来，本能地瞥了眼宋回，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控制好了情绪：“温温，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顾直温把袋子交给顾庭轩：“你的新礼服，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的话我带回去。”
顾庭轩显然已经忘了三年前的事，经顾直温解释一番后才恍然大悟。他看了眼宋回，对顾直温说：“进来坐会儿。”
宽大柔软的沙发上，顾直温和宋回并排而坐，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顾直温刷着手机打发时间，余光中瞥见宋回双手搁在膝盖上，身体坐得板正，看起来颇为拘谨，便关掉手机和他搭话：“是我哥邀请你来的吗？”
宋回抿了抿唇：“顾总最近腰酸背痛，我来帮他按摩。”
顾庭轩需要按摩，绝对能找来一帮按摩领域的专家，却偏偏要宋回上。
宋回的解释反而更坐实了他们两个人关系的不一般。顾直温没有戳穿，也无意做电灯泡，打算等顾庭轩试完衣服就回去。他自认为看穿了不得了的秘密，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难免会泄露些许情绪。
宋回观察着他的脸色，大方地邀请：“您想试试吗？”
顾直温：“试什么？”
宋回摊开两只手。
他的手指细长如葱，骨节分明，十分赏心悦目，更重要的是，这双手白白净净的，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
意思不言而喻。
说实话，顾直温心动了。
按摩而已，很正常的事，而且他只是想感受一下。
按照宋回的指示在沙发上趴下后，他把下巴搁在扶手上。
不多时，两只手按上他的肩膀，开始缓缓揉捏。
宋回的手很有劲，按摩力道沉缓，能精准捕捉到每一处疲惫的肌肉，令顾直温舒服地闭上眼睛。
“力度可以吗？”
宋回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顾直温从喉咙里“嗯”了声。他像一只华贵慵懒的猫享受着惬意的服务，后背不设防地袒露在人前。宋回目光向下，双手顺着他的脊背游走。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到腰间的皮肤，顾直温浑身一个激灵。
“等等，这里……”
宋回仿佛没察觉到顾直温的异样，继续方才的动作。顾直温的腰敏感，随着指腹按上那片皮肤，他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辗转反侧试图翻身起来，然而宋回的手像铁掌一样牢牢禁锢在腰上。
他只能反手去抓腰上的手。
“……这里不行！”
腰上作乱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顾直温喘着气，脸颊绯红，眼下的泪痣如水滴般盈盈欲坠。
“可以了，不按了。”
他说。
宋回没有说话，眼里映出顾直温此刻的模样。
高贵的猫在他身下投降，没有了往日的体面，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怜悯，只要他想，就能掐住这只猫的后脖颈，将他拽入更深处。
“你们在干什么？！”
顾庭轩的声音骤然从沙发后响起。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两人此刻的姿势显得暧昧了，顾直温忙推开宋回，从沙发上起身，看到顾庭轩黑着一张脸注视着他们。
他不由得心虚，强作镇定地对顾庭轩解释：“听说宋回会按摩，刚好我背有点酸痛，让他帮我按一下。”
顾庭轩的目光在顾直温微红的脸颊上停了片刻，而后落到沙发上低头不语的宋回身上。
见顾庭轩脸色很差，似乎要冲宋回发火，顾直温赶紧转移话题：“礼服合适吗？”
顾庭轩：“合适。不用改。”
“好。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顾庭轩上前，帮顾直温整理了一下有些皱的衣服，沉声道：“自己开车来的？”
“对。”
“我送你出去。”
顾直温正要说不用，但顾庭轩的态度不容置喙，而且看神情明显生气了，拒绝的话便没有说出来。
顾庭轩自始至终没有和宋回说一句话，就这么把人抛在屋里，和顾直温一起出去了。
顾直温的车停在别墅门口，上车前，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怕顾庭轩和宋回间生出嫌隙：“哥，因为宋回给我按摩，你生气了吗？”
听到顾直温小心翼翼的问话，顾庭轩冷肃的神情柔和了一点儿。他摸了摸顾直温的头顶。这是以前他常对顾直温做的动作，是表达亲密的举动。
“温温，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
顾直温：“哥，你……”
“嗯？”
“你肯亲近我了吗？”顾直温有些激动。
时隔一年，顾庭轩对他终于表现得不再冷淡。
“你之前对我很冷淡，我问你你也什么都不说。”
顾直温的话让顾庭轩动作僵了一下：“温温伤心了吗？”
顾直温：“……有一点。”
顾庭轩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对不起，温温。我有些心事，对你的态度差了点。以后不会了。”
“什么心事？你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呢？”
“我……”顾庭轩垂下眸，夜晚的风很清凉，凉得能让人发昏的神智变得清醒。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无法回头的决绝。
“我喜欢宋回。”
……
夜晚的别墅很安静，静到只能听到偶尔的虫鸣，还有顾庭轩紧张的呼吸。
过于这个回答，顾直温并不吃惊。他没想到的是，顾庭轩会这么坦诚地向他吐露心事。
他贴心道：“哥，我支持你。”
顾庭轩深深地看着顾直温，一字一顿道：“我和他在一起也没事吗？”
顾直温点头：“只要你和他都愿意。”
顾庭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突然闭上眼，再睁开时，他别过眼，替顾直温拉开车门：“路上小心。”
直到汽车消失在夜色中，顾庭轩才回别墅。
宋回安静地端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迎上来：“顾总，您是现在按摩还是过一会儿？”
顾庭轩的目光停留在宋回的笑脸和他眼下的痣上。他看得太久，久到宋回脸上的笑快维持不住了。
“宋回，你喜欢我吗？”
宋回：“我……顾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对顾总充满感谢和敬重。”
“是吗？”顾庭轩脸上没什么表情。
宋回温顺地说：“是的。顾总，您现在按摩吗？”
顾庭轩的声音透露着疲惫：“太晚了，你回去吧。”
宋回识趣地低下头，离开别墅。
别墅外阒寂无声，树影幢幢。这块地方远离市中心，位置较为偏僻，不容易打到车。顾庭轩没想到送他，或者说根本就不在意他怎么回去。
回忆起今晚顾庭轩反常的言行举止，宋回眼神发冷。
门口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变了形。直到打车软件显示附近没有司机接单，他身形一动，关掉手机走进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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