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直温来说，公司的事务没有太难上手。很快，他接到了一个项目，是他的伯父、顾氏的副董——顾运成给他的。
“莫水度假区的项目全权交给你。你爸说要让你尽快成长起来，所以我不会给你安排另外的帮手。”
又怕顾直温负担太重，顾运成放缓语气：“放心去干。有搞不定的就来找我，我不会告诉你爸的。”
“我知道了，谢谢伯父。”
顾运成虽然宽慰他，但顾直温没有松懈，这个项目对他来说很重要。顾氏肯定有不少人质疑他的能力，认为他只是投胎好，有一个董事长父亲而已。上到公司高层，下至普通员工都在看着他，只有这第一步成功了才能让人信服。
顾直温仔细研究了一下手头的资料，决定过段时间去莫水考察一下。顾运成不给他另外派人，他现在手底下能用的人除了宋回，就是项目团队的成员。
莫水离市中心比较远，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顾直温叫上了宋回和团队里的四个员工，他和宋回一辆车，其他四个人另一辆车。
顾直温自己的车去保养了，这段时间上下班都是司机董叔接送的，因此到达地下车库后，顾直温下意识打开后座门。
“小顾总，我不会开车。”
宋回站在后备箱后面，神色抱歉。
“……”
拉后门的手停在半空，顾直温沉默了一会儿，坐上了驾驶座。
宋回见状，默默爬上副驾驶。
汽车发动后，宋回忽然问：“顾总知道您出差吗？”
“知道。”自从上次送礼服后，顾庭轩对他的态度不再冷淡，但依旧无法完全恢复从前的关系，顾庭轩面对他时总带着刻意的疏远。
“私下里，你叫我名字吧？”他对宋回要求。
宋回语气温和，态度却坚决：“这不合适。”
果然，他就知道会这样，顾直温想。宋回在这方面和以前一样固执。
****
莫水不久前刚下过雨，路面泥土浸足了水分，一脚踩下去泥水四溅。
另外一车的四人已经下车，站成一排恭敬地等候顾直温。谁料宋回从副驾下来后，整辆车就没有了动静。
顾直温万万没想到开局会给他来这么一击，正望着泥土路面犯难，只见宋回折返回来，手上拿着两个不知从哪儿要来的白色塑料袋。
“往前一路都是泥泞，您可以套上。”
顾直温：“哪儿来的？”
宋回说是向同事要的。
先前联系好对接的人已经到了，一堆人正等着他下车，顾直温不好继续赖在车上，犹豫了片刻，用宋回递过来的袋子套住鞋子，在脚踝上打了个结固定，然后迈了出来。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他小心地踩上泥土路。
他穿的是黑衣服，脚上的白塑料袋很扎眼。顶着前方惊诧的目光，顾直温尬尴地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走到对接人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顾直温。”
对面的人愣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伸手回握做了自我介绍。
“今天刚下过雨路面比较脏，怪我们没提前准备。您看要不要先去休息室……”
“不麻烦。”顾直温打断他，“一来一去太费时，就在这里看。”
他面容正经严肃，公事公办的语气，但脚上两个滑稽的塑料袋实在和他的气质太不匹配，后面跟着的女生蓦地喷笑了出来。
笑声很短暂，女生眼疾手快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面对顾直温望过来的视线，女生紧张地捏住衣角：“小顾总，对不起……”
她不敢再说下去，害怕顾直温责备，憋笑憋红的脸早已变得煞白。
觉得自己要完蛋，她偷偷瞄了眼站在顾直温身侧的宋回，向他求助。
宋回默了默，正要说话，却瞥见了顾直温绯红的耳朵。
别开目光，他轻声对顾直温说：“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没关系。”顾直温继续往前走。他没有生气，因为连他都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实在搞笑。
只是觉得丢人。
之后他打起了十二分干劲，提早结束了这里的工作。
上车后又是一番折腾。一路考察下来，塑料袋表面都溅上了污泥，顾直温看得浑身不舒服，正要抽纸巾，听见宋回说：“我帮您。”
青年俯下身，脚上的运动鞋沾了污泥，他毫不在意，白净修长的手指三两下解开了顾直温腿上的结。
脏掉的塑料袋被解下，露出干净的鞋子和裤腿。
当悬空的脚落到干燥柔软的汽车垫上时，顾直温全身的毛孔都舒服了。
宋回没有直接上车，而是隔着车窗，向顾直温讨要了几张纸巾。
在外面擦干净鞋底后，他才上车。
在这种细节上，宋回总是很细心。怪不得顾庭轩会喜欢他 ，谁不喜欢贴心的人呢？更何况宋回既爱干净，又不嫌弃脏。
考察结束后就是五天假期，项目小组成员先回去了，顾直温准备假期就在莫水度过，顺便体验一下几个度假区的服务，说不定可以启发些灵感。
莫水几个老牌度假区中，最负盛名的一个叫东岸度假区，毗邻海边，是吴氏旗下的产业。
前往那边前，顾直温特意询问宋回是否愿意留下。
虽然宋回是他的助理，但他总不能剥夺人家休假的权利。
“你想回家的话，车费会给你报销。”
顾直温并不觉得宋回会愿意陪他。
然而，宋回却说：“我想留下来，只是这算出差还是休假？”
顾直温：“算出差。费用都算我头上。”
宋回笑了笑：“谢谢小顾总，让您破费了。”
来到东岸度假区，宋回去办理住宿，顾直温在大堂里等待。昨天刚下过雨，今日天就晴了，骄阳透过透明的天花板投射到大堂洁白的大理石地砖上，形成明暗交错的棋盘格。
酒店提供的茶，清新甘洌，余韵悠长，顾直温浅尝了一口，回头见宋回还在前台，于是继续喝茶，并笑着对正泡茶的服务生说：“请再泡一壶。”
服务生受过专业训练，泡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又美观。顾直温正欣赏着，前方忽然一阵喧闹。他的目光从服务生手上移到大堂门口。
几个年轻人在酒店经理的指引下说说笑笑地朝这里走来。
引起顾直温关注的原因是其中有一个熟人——陆哲。
陆哲上身一件宽松短袖，带着根银项链；下身阔腿短裤，露出一双大长腿，虽然穿着低调但全身上下的穿戴价值不菲，和一个男人勾肩搭背走在最前，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
看到顾直温，他笑意一顿，搭着别人的手放了下来。
“房间订好了。”宋回从前台折返回来，将房卡交给顾直温。看到陆哲后，他安静地站到了一边。
顾直温：“喝吗？”
宋回微低头：“什么？”
“茶。味道不错，要尝尝吗？我让她又泡了一壶。”
宋回瞟了眼被顾直温无视的陆哲：“好的，谢谢您。”
正要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盏，一只手横空拦出，抢先一步夺走了茶盏。
陆哲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末了，砸吧嘴嫌弃道：“跟白开水一样。”
服务员因为他粗鲁的举动不敢继续泡茶，双手搁在腿上大气不敢出。
“桌上有其他杯子。你要喝就自己倒，抢别人的干什么？”顾直温对陆哲的无礼有些生气。
宋回被抢了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安静地站在顾直温旁边，让顾直温替他出头。
陆哲：“我拿的是宋回的。你问他，我要他那杯，他给不给我？”
对于陆哲的胡搅蛮缠，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顾直温直接起身，叫上宋回离开。
陆哲见顾直温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得一把将茶杯扔在地上。
陶瓷做得杯子摔碎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巨响，桌旁的服务生脸都吓白了。同行人见陆哲生气，都犹豫没敢上前，生怕触这位暴脾气少爷的霉头，还是进门时和陆哲勾肩搭背的人走上来，拍了拍陆哲的肩膀。
“我说兄弟，人家不理你你就生那么大气，至于吗？你看你都吓到人美女了。”
陆哲瞥了眼瑟瑟发抖的服务生，冷着脸拍掉肩上的手：“是你家酒店的人胆小。”
“对对对，好兄弟说得对。回头我让他们重新培训，必须做到顾客发脾气摔杯子面不改色的程度！”
陆哲呵了一声，往前走。
“不说这个了，刚才那人是顾家的顾直温吧？你们不是发小么？怎么一见面就吵？因为那个宋回？”
“吴洋，你能不能闭嘴，吵得我头疼！”
“好好好，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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