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天帝,昆仑白帝新收了一个女弟子。”
清澜眉头微皱,卜卦的手停顿一刻,看向远处连绵不绝的青山:“女弟子?”
“是的,据说,那位姑娘名唤潇湘,是白帝数日前捡到的。彼时潇湘仙子重伤,被白帝救下,就此拜入门下,修习仙术。”
清澜心头一震,眉头越皱越深,挥手屏退小仙,抬眼看那桌案上的一封书信。
退婚书。
潇湘写的。
十五日前,潇湘忽然写下这封退婚书,称与斩荒性格不合,故决意退婚。而不久后,便传出归棠昏迷、斩荒出逃的消息,同时身为退婚人的潇湘一直闭门谢客,对外称身体不适。而今,归棠晕倒在偏殿已有数日,斩荒却迟迟未有消息,潇湘重伤拜入白帝门下,无疑是昭告世人,这场天帝亲自下旨的婚约,不过是一场九重天仙人们角逐竞赛、贻笑大方的闹剧。本是受害者的潇湘,俨然站在舆论风口,遭世人耻笑,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
清澜微微叹息,双指捻起那封书信,放在烛心焰口,赤红的焰顿时吞噬薄薄的纸片,一路燃烧至他的指尖,灼热感侵袭而来,他也好似不觉。
斩荒确实是逼不得的。
清澜思索一瞬,再度抬眼,看向门外站着等待许久的百草仙君,只一个眼神,百草仙君便走到他面前,恭敬跪下。
“如今,斩荒可是在你蓬莱山?”举高临下的姿态,清澜面色和煦,却极尽压迫,仙风道骨里藏着波澜暗涌,一句轻轻的话,百草仙君也听出端倪。
“回天帝,斩荒确实在蓬莱。小仙已将他藏好,除了小仙与您,无人知晓。”
清澜将百草仙君扶起来,自顾自坐到大殿正位:“仙君是这三界里,唯一知道我和斩荒真实身份的人,除了你,我谁也不信任。”他刻意顿了顿,语气暗藏玄机,手指把玩着桌案上的海棠花,看似漫不经心:“你也知道他贪狼在身,如今,七杀与破军皆降世,天生仙骨,注定为仙。若杀破狼三星齐聚,三界大乱。他不能再待在九重天了。”
百草仙君了然,坐怀不乱,等待他的下一句。
“贬他下界,不准再踏入九重天半步。”
“是。”
蓬莱仙山。
漫天桃花纷飞,一人独坐花间,自斟自饮,甚是惬意。
“斩荒。”百草仙君一来便被这酒味熏得几乎站不稳,强撑着借助手杖走到他面前,低低轻唤一声。
斩荒抬眼看去。百草仙君对他兄弟二人来说,都是极为信任的人。三界之中只有百草仙君知道他们的麒麟之身,知道二人是双生兄弟,而斩荒的贪狼命格,整个三界除了天帝与斩荒本人知晓,便是百草仙君知晓。是以,斩荒在逃婚伤人后,第一个去到并长留之地,是百草仙君的蓬莱仙山。
“何事?”斩荒以一种慵懒而妖冶的姿态,闲散地靠坐在石块上,手里一壶美酒佳酿,眼神迷离,好一副醉生梦死、肆意闲散的模样。
百草仙君将斩荒拉下来,一手扶着他的手臂,一手丢掉他的酒壶,语气满是无奈:“怎么又喝酒?就这么爱喝?”
说罢,一个术法过去,将斩荒劈头盖脑弄得清醒不少,看着少年模样儿童心性的斩荒,又是长叹一口气。将他扶正,一步一步往前走,最终还是将残忍的话说出口:“斩荒,你这次,可是犯下了大过。”
斩荒挑眉:“大过?”
“你设计归棠神女,重伤潇湘仙子,还假借潇湘名义退婚,严重破坏麒麟族与仙族之间的关系,也伤了天帝的心。”百草仙君作为中间人,两边不好得罪,最是心烦意乱,但他也打心眼里替斩荒心疼。眼前这个孤傲不羁的少年,世人口中万恶不赦的贪狼星,在他心底,不过是一个不甘于人、不满奚落的小小少年罢了。
“故而,天帝命你即日下界,此生不得再踏入九重天半步。”
斩荒五脏六腑似乎都震动一下,不甘与恨意直冲心口,几乎整个人为之一振,手指狠狠掐进肉里,血腥味沾染到指甲上。
百草仙君见此,只得狠下心:“你当知道,你背负如此命格,此生就注定无法入九重天。”
斩荒心中猜到几分,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百草仙君:“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百草仙君叹一口气,解释道:“此事只有我与天帝二人知晓,你放心,我已向天帝发下诛心誓言,无论何时不会再让第四个人知道的。”
斩荒却更是气愤,强压着怒气:“你言下之意,我还应该谢谢你们不成。你们故意放出消息,让大家误以为饕餮身负贪狼命格。这就是天大的恩情吗?”
“正是因为天帝心中有如此顾念,才特地为你安排了这条出路啊。”
“贬我下界,这也算是一条出路吗?”斩荒眼神狠厉,目视前方,一席红衣似火,却也抵不住他此刻滔天的怒和滔天的恨。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斩荒,他是天帝呀!”百草仙君苦苦劝慰,却只见眼前人变了一副模样,那妖冶的笑容明媚张扬,好似,想起什么愉悦的事。
“多谢仙君指点,”斩荒定定站着,明明是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倒想知道,如今要是仙族知道他们万年难得一遇的君王是跟我一样的妖族,那又该如何?”
“你是要与天为敌吗?千万不要自取灭亡啊!”
一阵狂风席卷,红黑色的衣袖翻飞,惊天动地的言语,斩荒面不改色说出来,句句皆是桀骜,句句皆是不甘:“与天抗争又如何?因为贪狼格命中注定无法成功,难道,难道,难道我就不应该争一争了吗?”
好不容易在风里稳住身形,百草仙君却听见:“百草仙君,你回去告诉他,总会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重返九重天!”
话毕,一抹紫色流光飞走,独留百草仙君一人风中凌乱。
人间热闹,斩荒只是在树林里饮酒。
无人管束,无人打扰,他心里明明该高兴,却是一人独醉,草木皆枯萎,独享无边落寞。
“高高在上、日理万机的天帝大人,怎么今日有空,屈尊下凡了?”枯萎的树木盛放,海棠花香扑鼻,斩荒看着面前衣冠楚楚、仙风道骨的人,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你流连凡间,日日醉酒。我是你大哥,难道不应来管管你吗?”清澜冷着脸,站得笔直,一席白衣,与对面妖冶红衣形成鲜明对比。
“你放心,我既应了你,就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之后你也不用再防着,咱们各自安好就是了。”
“斩荒,我今日前来,是希望你能尽早前往北荒。妖族无主,祸乱三界,我希望你能尽早统一北荒,早日登上妖帝之位。”
斩荒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丝毫没把清澜放眼里,丢下酒瓶就掏耳朵,言语间更是嘲弄:“行了,把你惺惺作态那套收起来,自我下了九重天那刻起,再没谁能管得了我。至于未来如何,更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那日你走的匆忙,许多话我未来的急同你讲。三界本为一体,众生共享乾坤,各族分治天下。可如今妖族式微,群妖乱象,若不加以管制,迟早危害苍生。你是我的双生胞弟,如此重任,也唯有你才能担任。”清澜看着斩荒,一向风姿卓然,可面对弟弟,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
“行了,此处四下无人,收起你这副恶心的嘴脸吧,我也不会再被你蒙蔽了。”斩荒一个起身,矜贵地整理衣袍,走到清澜面前,“昔日你我同年同月同日降生,又是妖族之中万年难觅的五色麒麟。只因那司命信口雌黄,测算出你我中有一人必将成为天地之主,就将我一生搞成这副德行吗?”
“天帝之位事关大道,也非我一人之力可以改变,除此之外,你想要什么,为兄都可以给你。”
“天帝之位又如何?我只想问你,从小到大我哪一样曾输给过你,凭什么高居九霄之人是你,而下位乞怜之人就是我?”
斩荒越说越激动,说着就忍不住对清澜动手。谁知清澜直接抓住斩荒的手腕,一股法力被输送到斩荒的筋脉里,那才结疤复原的掌心里,俨然出现一朵妖异的紫色莲花,莹莹浮动着异样的光点。
“如今,你一味争强于修行,也不是好事。斩荒,去北荒磨练一番吧,相信你一定会有所领悟。”清澜的话欲盖弥彰,斩荒只是怔怔地看着手心的莲花发呆。
“万象令辖制天下众妖,你真有胆量,将它交给我?”斩荒神色怪异,抬眼对上那双清冷无颜的眸子,而那双眸子的主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随后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地无影无踪。
“此去艰险,万象令若要大成,且要数年修习。为兄望你好自为之,在北荒有所作为。”
哈哈水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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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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