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a市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差，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
韩墨抱着自己的纸箱刚踏出公司，雨势骤然倾盆而下。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他身上，衣服瞬间湿了大半。韩墨狼狈地从包里掏出伞，可是撑了半天，伞却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打开的意思。
“真行……”
韩墨只得在雨幕中狂奔，雨水挂在他的睫毛上，瞬间模糊了视线。韩墨用身上的外套紧紧护着纸皮箱子，向着不远处的地铁站冲刺。
好不容易冲进去后，一个戴着墨镜的老瞎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拨开人群挤近他身旁，神秘兮兮道：“小伙子啊...我观你黑气环身，似有不祥之兆啊，不如让我替你算上一卦，化险为夷……“
韩墨直接打断了老道的忽悠：“不用了谢谢。”
对方仍不死心，又拽着韩墨道：”哎哎哎年轻人，别走别走，我看我与你有缘，这一卦便给你打个骨折价，不要九九八、也不要二九八，只要九十八。“
韩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爷，您看我像付得起九十八的人吗？我都那么倒霉了，就别逮着我一个人坑了成不？”
“怎么就是坑你呢……” 老道不满。
韩墨也不再搭理老道，赶紧刷卡进站。
一天……两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韩墨每天都在各种招聘网站上海投简历，但是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基本连面试的信儿都没有，只有一些完全不懂劳动法的黑心公司联系他，最离谱的一个居然要求他付费上班。
这世界终究还是疯了……
韩墨窝在懒人沙发里，一边投着简历，一边麻木地往嘴里一口又一口地灌着啤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里的焦虑。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敲门。
叩叩叩叩
“谁啊？”
门外不答，依旧是沉默的瞧着门。
叩叩叩叩，又是整齐的四下。
韩墨心下生疑，但还是走过去开了门。
一开门，阴风骤起，家里的窗帘随之飞舞。
韩墨探头出去张望，门外却空空如也，声控灯也没两期，墨色的黑暗流淌在走廊间。
韩墨胳膊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赶将门掩上。
到底是谁那么无聊，大半夜的恶作剧。
韩墨心中骂道。
他回到沙发上继续捣鼓起自己的简历，但是不知怎地，整个人就突然变得昏沉起来，眼皮止不住的往下掉，迷糊间，竟就歪着脑袋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而这时，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逐渐从窗帘背后现身，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蹲在韩墨面前，端详良久，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最终，他捧起韩墨的脸，硬着头皮亲了上去。两片唇瓣分开的时候，还有一丝银线连接在二人唇角。男孩嫌恶的擦了擦嘴，斜眼撇着韩墨：“那老道士说的最好是真的，要是你醒了还看不见我，我就把你给废了……”
韩墨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倒挂的红衣女人、门外窥视的老头、手拉手的双胞胎……一双双怨毒而饥渴的眼睛在他脑中闪回，神经仿佛被无数尖刺洞穿。
韩墨猛地惊醒，大口喘着粗气。窗外天光微亮，他竟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
刚睁开眼，他呼吸一滞，只见一个年轻男人正俯身瞪着他，眼神里混杂着期待与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什么人？”韩墨瞬间后撤，脊背绷紧。
青年歪了歪头，脖颈处一道清晰的断裂痕触目惊心，脑袋摇摇欲坠。他猛地凑近，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弧度：“你。醒。啦。”
韩墨汗毛倒竖，应激之下，一记左勾拳已挥向对方下颌。
只听“咕噜”一声，那颗本就不稳的头颅竟直接滚落在地！
“哎哟我去！”脑袋在地上破口大骂：“你有病啊，下手这么狠。”
青年跌跌撞撞的跑道角落里捡头，然后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迟疑道：“不对...你为什么能碰到我？”
韩墨挥完拳后大脑便彻底宕机了。
一直到青年捡完头回到他面前，他才回过了神，随即又想挥拳驱除这个不速之客。
青年见他要动粗，赶紧抱着脑袋躲开：“你你你……冷静点。”
韩墨虽然震惊，但也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高举的拳头停滞在半空，警惕的瞪着青年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我家的？”
青年扶了扶还不是狠稳定的脑袋，大咧咧的坐在了韩墨身前：“如你所见，我是鬼，五年前死这的。你占了我家这么久，我现在收点房租不过分吧？”不等回答，他又接着说：“钱不要，你帮我清理这栋楼里其他的鬼就行。”
“不要。” 韩墨果断拒绝。不管男的女的死的活的，他现在什么活都不想干，只想当一条咸鱼。
“你！” 青年急了，一把扯开血淋淋的伤口，张牙舞爪的扑向韩墨，开口便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弄死你。”
然后三秒后，他的头第二次飞了出去。
……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说了很多。
青年沉默着捡回了头，这短短数秒，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很多——弱鬼在哪里都是没有话语权的。把头捡回来后，青年脸上已换上谄媚的笑容：“哥，有事好商量嘛……不要随便动手，这样不好。”
韩墨不做声，只自顾自泡起了咖啡，这是他每天早上必备的牛马兴奋剂。
青年亦步亦趋地跟过来，试图唤起同情：“哥，你看我一只孤魂野鬼，在这楼里谁都想咬一口……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
他假惺惺的擦起了眼泪，一只眼睛还偷瞄韩墨的反应。
然而韩墨并没有什么反应。
作为一个资深牛马，只有深深的怨念。
“给你三秒钟离开我家，不然找道士收了你。”
青年闻言，小声的啜泣起来，声音幽怨得能拧出水：“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冷漠，无情的人……”
韩墨却完全不为所动。
突然，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和昨晚一样，都是整齐的四下。
两人瞬间警觉了起来，韩墨立马回想起昨晚开门之后的诡异和不适，而青年则吓得从沙发里跳了起来，原本已经死白的脸庞更添一抹灰意。
韩墨见对方那么紧张，倒起了好奇的心思，他故意走向大门口，然后将手搭上把手，缓缓……往下按。
青年见状，脸色大变，立马用力扯住了韩墨的衣领，差点没给他勒死。
“咳！松手！”韩墨掰开他的手指，“为什么不能开？”
“你之前……是不是做过噩梦？”青年不答反问。
韩墨想起那个群魔乱舞的梦境，迟疑着点头。
“那不是梦，”青年压低声音，神色凝重，“是你潜意识‘看见’的东西。这栋楼分表里世界，界限很模糊。每一户都死过人，你在梦里见的，就是死后化成厉鬼的他们。”
“那我平常遇到的邻居……”
“他们体质普通，感应不到。”青年打断他，“但你不一样。你阴气重，三十岁必开阴阳眼。到那时，你就是所有鬼物眼里……十全大补的唐僧肉。
话音未落，敲门声再次响起！
比之前更响、更急，门板都被砸得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
……
“有没有人啊！外卖！”门外传来粗犷的男声。
韩墨这才想起自己昨晚点了早餐，赶紧应道：“来了来了！”
他接过香气四溢的鸡蛋灌饼，关上门，屋内凝重的气氛瞬间被食物香气冲淡不少。
他咬了一大口灌饼，含糊道：“行了，继续说。”
青年叹了口气：“现在你跟我建立了联系，不只能看见我，很可能也会开始看见‘它们’。一旦被它们发现你能察觉……它们就会猎杀你。”
韩墨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陷入思索。
“你说……你与我建立了联系，怎么建立的？” 在一堆信息中，韩墨倒是对这一点比较感兴趣。
青年满脸黑线，心想这人还真会挑重点，偏挑了个自己最不想回答的。
“嘶……这个嘛你就别问了。”
韩墨不说话，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焰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认命地垮下肩膀，支支吾吾道：
“就……就是……交换了点……□□……”
韩墨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裤腰。
“你想什么呢！”沈焰瞬间炸毛，耳朵尖都红了，“是口水！就只是口水！恶心得我差点再死一回！”
韩墨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极致的嫌恶，当场把嘴里的饼吐进了垃圾桶。
“我说怎么一股怪味……”
“那明明是你自己没刷牙！”沈焰气得翻了个白眼。
“最后一个问题，”韩墨擦着嘴，看向他，“你叫什么？”
青年叹了口气，没好气地答道：
“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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