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韩墨没再搭理他，自顾自的开始看起了手机。划着划着，一封邮件弹了出来，居然是一份正经工作正常待遇的面试通知。
双休、有五险一金、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条款……
今儿个可真是好日子啊……
韩墨看沈焰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突然觉得这半耷拉着头颅的男鬼看久了也是眉清目秀。
沈焰则警惕地盯着他，不知这老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
韩墨三两口吃完灌饼，手忙脚乱地套上那件久未上身的西装。沈焰见他要离开，立马急了，瞬间飘了过去，紧张兮兮问道：“你去哪！”
“面试。你赶紧起开，我要迟到了。”韩墨不耐地拨开沈焰扒拉着他的手，抱怨道：“你可别把我西装拽皱了。”
“你带上我，带上我！”沈焰死活不松手，眼神惊慌地盯着屋外的走廊，仿佛只要韩墨一走，便会有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从黑暗中爬出，然后一口将他撕碎。
“啧……”
韩墨低头看向腕表，要是再和沈焰纠缠下去那就真要来不及了。算了，反正只是一只鬼，也只有自己能看到，带上就……带上吧。
“行行行，赶紧走”
这栋楼已经是很老的大厦了，走廊的声控灯年久失修，大部分时间都是不亮的，大楼的采光也不好，所以即使在白天，电梯口这段路也是昏暗不已。
韩墨住这也快三年了，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氛围。反倒是沈焰，看上去怕的不行，从离开家门后便一直紧紧贴在韩墨背后，两人就跟连体婴一样一瘸一拐的一路坐电梯来到大厦的出口。
直到踏出大楼之后，沈焰才彻底放松下来，也总算松开了对韩墨的桎梏。
“你一个鬼怎么胆子那么小……”韩墨鄙夷。
沈焰长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
“……”
韩墨本就没指望他回答，纯属想噎他一句。
雨季中的a市弥漫着阴恻恻的凉气，天也永远泛着灰白，叫人分不清昼夜。韩墨快步走在街上，偶尔抬头看见这座被雾霾和雨丝笼罩的城市，不住皱了皱眉，今年的天气着实有些奇怪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卡点到了面试的地点，但韩墨的脸色却愈发奇怪了起来……
“导航显示已经到了啊，怎么这里只有一栋废弃的大厦……失灵了？”韩墨嘀咕着摆弄起手里的手机。原地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导航好像没问题，但是自己面前这唯一的一栋大厦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面试场所。
虽然大厦名字对的上邮件发来的地址……但是这大厦一看就不对劲啊！大门口还围着警戒线和封条，而且整栋楼一看就经历过大型火灾，烧的就剩个框了，整面外墙都焦黑一片。
这tm都是个什么事儿！
韩墨觉得这家公司非常的不道德，耍猴儿呢？
他有些气不过，又点开那封邮件打算质问对方什么意思，可回邮的时候，系统却弹出了一则“此邮箱不存在”的提示。
“我去……真见鬼了。”
韩墨一时定在了原地，大脑有些发懵。
“啊什么，哪有鬼？”一直在旁边乱转的沈焰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立马飘回了韩墨的身边。
韩墨没回答沈焰，这里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刚刚顾着看导航，现在才发现这四周竟然都是一片死寂。明明是最繁华的市中心……却有这么一大个空间空无一人。而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虽然被下雨过后的潮湿所掩盖，但是人在这站久了，那股难闻的味道便在鼻腔内不断放大。
不对劲！
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韩墨一路朝着来时方向狂奔，沈焰紧随其后，累的魂差点都要摇散。
“不是大哥，你……你要跑……说……说一声啊卧槽。”
沈焰的魂体在狂奔中抖成了重影“你这面试……改八百米了？？”
韩墨脸色难看：“面试个屁，刚刚那里就是面试的地方，都凶成什么样了，我都感受到了不对劲你一个鬼感受不到？”
路上的雾越来越大，韩墨已经不太看得清前面的方向，嘴巴鼻子也都糊满了水气。他只能一直往前走，好在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几道朦胧身影从雾中显现。
终于见到人了……
韩墨刚松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稳稳落回肚子里又哽咽在喉。还不如没看见这几个人呢！
灰雾中的黑色人影逐渐靠近。不……那哪里是影子，那几个人就是黑色的，浑身皮肉都被烧成焦黑的那种黑，一边走一边还掉渣。
韩墨视力不错，离老远都能看见那几个人脑门上龟裂的黑色皮肤，密密麻麻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跑跑跑！”
这下韩墨记得给沈焰提个醒了，但一回头，才发现青年早已飘出十里开外。
……
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哦不，他们本来也不是夫妻，但倒是完全不影响相互背叛。
二人又是一路拔腿狂奔，看样子是已经甩掉了身后的那群怪东西，但却又为另一件事情犯了难。
就是……他们迷路了。
沈焰自然是完全没记来时路，他全程都只充当挂件的角色。而韩墨在刚刚七拐八绕的逃亡中，再加上大雾的干扰，方向感早就丢了。
雾更厚重了起来，裹得人喘不过气来，而更不妙的是一股热浪正卷席而来。韩墨感觉自己就像在蒸桑拿一样，身体越来越沉重，脑袋也直发晕。
果然……工作有损阳寿。下辈子，再也不要当牛马了。
这是韩墨晕倒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我靠。哥你别死啊！！”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算了，不管了……好吵……
然后他眸子一闭，安详的睡了过去。
“哥！！！”
沈焰撕心裂肺的喊道。
“越来越多人围过来了啊！！！”
绝望之际，一声巨响破空而来。沈焰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炸碎了，而韩墨，依旧睡得很安稳。
雾气被火光彻底驱散，一个戴着圆框墨镜的小老头背着手，从容的从火光中走出。这一刻，他宛如救世主神降。
小老头白了沈焰一眼：“行了别嚎了，演给谁看啊？”
沈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无意间瞥到了老道的后背，只见后面光秃秃一片，衣服裤子的后半部分都被炸没了。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头，你也别装逼了，后面都半裸了，都这把年纪了羞不羞啊。”
小老头懒得和这鬼斗嘴，他踢了踢仍在躺尸的韩墨：“去，把他叫起来吧。”
韩墨是被晃醒的。
一睁眼便是天旋地转，还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面前，忽远忽近……忽近……忽近……
呯。
韩墨和沈焰两颗头在剧烈的摇晃中毫不意外的磕在了一起，这下他是真的清醒了。
只见那天失业时见到的老道此刻也笑眯眯的蹲在自己身旁：“小伙子，你醒啦？”
韩墨一见这神棍顿时就警惕了起来：“怎么又是你？我跟你讲我是真没钱，现在还是无业游民呢。”
老道士听了这话也不恼，还是笑着道：“唉这次不骗……啊不是，不要你钱。我观你印堂发黑，不出三日，必有血光之灾。”
“而且，就凭你刚刚经历那些事儿……怎么说，现在已经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了吧？怎么也该信我说的话了吧。”
韩墨认真的看着老道：“我确实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是坚定的唯钱主义者，要钱的通通免谈。”
“你这孩子！我都说了，不要你钱不要你钱。”老道无语道，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钻钱眼里的人。
“成吧，那你就细说下我的血光之灾吧。”韩墨总算松了口。
老道一拍大腿：“哎这就对了嘛。”
他盘腿坐在韩墨身旁：“你身上之所以黑气环绕，皆因你长期和鬼物相处，阴气入身，霉运连连。而且观你面相，三十岁有一死劫，百死一生，极险。”
“老道我啊，赠你一言。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老道拂了拂稀疏的胡子，又拍了拍衣上尘土，准备离开。
“说人话，我是文盲。”韩墨赶在老道起身前又将人一把按住。
老道不耐的啧了声：“简而言之，这卦的意思就是让你没事不要瞎溜达，老实呆家，今日之事就是一个教训！松手松手，我这把老骨头都要给你按散架了。”
三十岁的死劫……
韩墨琢磨起来，他突然想起了沈焰和自己说的，一旦自己开了阴阳眼就会成为所有鬼物眼中的香饽饽。
——对上了。
没想到这老道竟是有真本事的。
他忙伸手想要抓住准备离去的老道，却抓了个空。
韩墨疑惑抬头，只对上两瓣大白屁股，老道身后竟未着片一缕！
真真是世风日下啊……
因为太过辣眼睛，韩墨都忘了要追上去，就这么看着老道远去的背影愣起了神。
一直老实蹲在他身旁的沈焰凑了上去：“哥，回去不？”
韩墨怔怔地出神，他想，自己以前平淡的人生或许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
“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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