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被打入天牢的难吃是有多难吃?
天羽摸向食盒,这回书生没拦他,只侧了侧脸。
天羽掏了块点心一口咬下,嚼了两下:“嗯——”
“如何?”
书生问。
“灵族那帮家伙应该分不出盐巴和糖,”
天羽把手里的点心全塞进了嘴里囫囵吃了,舔舔嘴巴,“陛下,剩下的我也帮您解决了吧。”
金曜灵把整个食盒都推给他,从自己腰包里掏了块蜜饯含进嘴里。
“看来也不是所有灵族都和心月大人一样擅长厨艺。”
书生摇头。
金曜灵瞥了他一眼。
书生摇着扇子笑:“不过这样也好,打发走了不怀好意的三族使者,我们这里也能轻松些。”
人王生辰,三族来贺,结果全都有来无回。
“嘿,他们今天可被陛下吓破胆子了,”
天羽蹲在椅子上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尤其是那几个灵族,让走的时候一个个跑得飞快,跟被狗追着屁股咬一样。”
天昴想说他粗鲁,就听到金曜灵又打了个哈欠,他立刻偏头问:“陛下疲乏了?”
“还有一堆折子要批,”
年轻的人王陛下望向不远处书案上满满当当的奏章闭了闭眼,“天音,换个提神的曲子。”
天音颔首,抚琴的手势一变,曲调由悠扬婉转,变得轻快起来。
天羽放下了手里糕点,犹犹豫豫:“陛下,不然下回您别亲自出手了。”
天昴合拢扇子,叹息:“天羽,陛下一直以来对神魔灵三族的狠戾,都是为了敲山震虎,警告背后心存试探的那几位,莫要忘了二十年前,人间是何种模样。”
天羽黑亮的瞳孔微微扩散,他抱紧了怀中食盒,无意识地呲起牙。
呜呜的声响从他喉咙底传出。
金曜灵睁开眼朝他瞥去。
呜呜声霎时止息,天羽瞳孔一下聚焦,眼神变得清澈,脸上重现讨好笑容。
“魔族的恶意明目张胆,灵族虽有心月大人制辖,表面臣服暗中却也是一直小动作不断,倒是神族——”
天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他们自恃身份反倒瞧着最是安时处顺。”
天羽闻言撇撇嘴:“神族那些家伙眼珠子都长在头顶上,今日就是他们先弄坏了陛下的莲花!”
“神族早已习惯千百年来高高在上地被人族供奉恭敬,尚未适应地位转变,”
天昴笑,“多亏了咱们陛下的桀骜性情和暴戾名声,除开那些个别不懂事的,大部分神族来到人间,还是谨言慎行的。”
“那本来就是应该的。”
天羽哼哼,“就算他们神王是咱们陛下的老师,但人王和神王本来就地位相当平起平坐。”
他们对话间,金曜灵已起身来到了堆着厚厚奏章的书案后坐下开始翻阅。
刚翻开,她又打了个哈欠。
天羽抱着点心盒,瞧了瞧那堆奏折,咋舌:“陛下,您累了就休息去嘛,这堆破烂玩意儿……”
他又塞了一口点心,口齿不清地咕哝,“丢掉就好了,哎!”
话未说完,脑袋上就挨了天昴一扇子
天昴虽闭着眼,依旧准确地夺了他手里的点心盒:“再胡言罚你回去抄书。”
天羽立马闭紧嘴巴。
御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持续的琴音和翻阅奏章的细微声响。
然后翻阅奏章的声音也消失了,抚琴的天音下意识抬起头,就见金红宫装的人王陛下端坐于书案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摊开在书案上的奏章。
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安静侍立一旁的天昴与天羽也望了过来。
“司天台的朱裴死了,”
金曜灵说,“这是最近半年,金陵城里死的第三个朝官。”
“天衡上书启禀朕,说他在朱裴的尸体上,发现了跟前两个朝官尸身上一样的灵气残留。”
天音抚琴的动作停了下来。
金曜灵冷笑:“心月真是管地一手好灵族啊。”
三人俱不敢吱声,纷纷低头。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金曜灵语气漫不经心地问。
“陛下生辰,心月大人自然是要回来的,”
天昴迟疑回道,“最近一次传回的消息表示,心月大人于半月前在南海之滨,近日却是再未收到有关他的行踪消息。”
金曜灵目光仍落在书案上的奏章上:“今日灵族送来的贺礼呢?”
天昴愣了一下,抬脸朝向他们这位年轻的人王陛下。
金曜灵一脸淡定,天昴旋即应是,出门片刻,领着侍卫们抬来了一个黑布罩着的笼子。
“难道灵族送了什么好东西?”
好奇心旺盛的天羽正要凑上去,突然皱起脸捂住鼻子怪叫一声,“我怎么着闻着股狐狸味儿?”
金曜灵起身上前,亲自掀开了黑布。
还捂着鼻子的天羽眼睛刷的瞪圆了,天音的琴声也停了一瞬。
黑布下是一个做工精巧华贵的白玉笼,笼子里蜷着一团红红的小东西。
那是只通体火红的小火狐。
“灵族使者说,火狐难见,且这只尚且年幼灵智未开,适合从小养在身边,将来若得机缘化形——”
金曜灵蹲到笼子边,望着笼子里的小火狐,嗤笑,“定不输心月狐的美貌。”
“这小东西能长得比狐狸还好看?”
天羽一脸不信,也蹲到笼子边,捂着鼻子瞅那小狐狸,然后疑惑,“它受伤了?”
“伤得还不轻。”
金曜灵道。
“陛下要留下它?”
天昴眉头微蹙。
笼子里的小狐狸这时抬起了脑袋,露出一双金色眼瞳。
“它的眼睛跟狐狸一样!”
天羽稀奇道。
天羽口中的“狐狸”,大部分情况下只指代心月狐。
金曜灵凝视着那双金色狐狸眼,片刻后,那小狐狸竟摇摇晃晃站起走向了她。
金曜灵伸手进笼子。
小狐狸将脑袋贴向她的手心。
温热的毛绒触感在掌心徘徊,小狐狸看起来十分温驯。
突然,它狠狠张嘴咬住了金曜灵的食指。
琴音戛然而止,天音豁然站起。
就在旁边的天羽瞳孔瞬间扩大,毫不犹豫一拳打向小火狐。
砰!
白玉笼四分五裂,小火狐撞到墙上摔落地面。
“陛下!”
天昴的嗓音也变了调。
金曜灵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滴答。
鲜红血珠从她食指指尖的伤口溢出,滴落地面。
她又看向那小狐狸。
小狐狸软软趴在地上,隐约竟显现出模糊人形,像是个小姑娘。
“灵族竟敢刺王杀驾。”
天音清冷的嗓音带着杀意。
天羽呲着牙,背脊微微弓起,喉咙发出低吼声死死瞪着墙边正逐渐化作人形的狐族少女。
“又不是第一次。”
金曜灵平静地甩了甩手起身,顺便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拍了一下天羽的胳膊。
天羽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睛依旧发红,一副炸毛模样。
“陛下,您的伤——”
天昴神情严峻。
“无妨。”
金曜灵摆了摆手,“天音,继续。”
天音领命回到原位,继续弹奏起古琴,只是琴音已不似原先欢畅轻快,反而带着森森杀气。
金曜灵在书案后坐下,沉默不语地摩挲着食指指腹,此刻那小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看不出痕迹。
“能伤到您,这绝非寻常灵族,其中必有蹊跷。”
天昴道,“必须对灵族使节团一干人等严加拷问!”
“这次倒是用了脑子,”
金曜灵并未回应天昴,而是道:“看来他们还没忘记当初把心月狐送来时的情景。”
“一模一样。”
她道。
天昴愣住。
金曜灵唇角弯起,没什么笑意地扫了眼墙角边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打入灵狱,等心月回来处理。”
……
夜半。
金曜灵看着自己的手。
指甲细长尖利,手背上有赤红绒毛。
她又摸了摸自己耳朵。
毛茸茸的,手感尚可。
她轻吸一口气,抬眼望向四周。
这是个巨大的洞穴,洞穴顶部落入的月光光柱是这里唯一的光源,一个个铁笼悬吊在半空,里面的身影隐隐绰绰。
而她,现在正被关在其中一个铁笼里。
本以为又是灵族一桩没创意的刺王杀驾事件,没成想不过是批阅那些无聊奏章时打了个瞌睡,醒来她就从高床软枕的人间主宰,变成了被关在灵狱里头的阶下囚狐。
有意思。
是的,金曜灵现在变成了那只咬伤她的小狐狸。
这小狐狸挨了天羽一拳暴露了人形,尽管还是半人半狐的两不像,但被关进灵狱的时候倒还是被施舍了件囚服穿。
虽说闻着一股臭味,但总比让金曜灵赤身**或四脚着地当只真狐狸强。
闻着身上令人作呕的馊味,金曜灵的心情甚是不愉快。
果真不该对狐狸烂好心。
手腕被沉重铁链压着相当碍事,金曜灵瞥了一眼笼底中央的锁头,依稀记起心月狐建造灵狱时向她报备过锁灵链的咒文,解咒词是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当人王就够烦了,她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记这种东西?
她捏着鼻子试着调动体内力量。
很好,锁灵链运作正常,她半点灵力都调不动。
废狐一只。
金曜灵气得一甩袖,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嘿!黄皮你瞧,那小狐狸醒了!”
一个尖尖的嗓音自她右侧铁笼传出。
-什么小狐狸,朕现在最烦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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