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一派胡言!”
黄皮接上了金曜灵的话冷笑,“都道相由心生,什么绝世美貌,我看她分明就是个沉迷酒色的丑陋毒妇,世人不过迫于她的淫威才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位这多少有点夹杂私人恩怨了。
金曜灵瞥了那黄皮一眼,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
-回头让心月把他吊去宫城大殿门口七七四十九天,让他天天瞻仰朕的美貌直到心服口服为止便罢了。
就在这时,她突地耳朵一抖,抬眼望向头顶。
-来了?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灵狱顶部照入月光的缝隙被巨力破开,十几道挥着翅膀的身影蜂拥而入。
“敌袭!敌袭!全员戒备!”
灵狱守卫们瞬间聚集迎上,顷刻便于地面、空中与那些闯入者乒乒乓乓地战到了一处。
铁笼来回摇晃发出刺耳声响,灵族犯人们大喊大叫为那些闯入者喝彩鼓劲,金曜灵靠着铁笼,新鲜地瞧着灵狱内的混乱,然后她便瞧见闯入者中一人脱离混战飞到了半空,他戴着青铜色半脸面具,环顾了一圈四周很快就隔着铁笼锁定了金曜灵的所在。
-果然来了。
视线相接,金曜灵若有所悟,那人已一个俯冲到了她的笼子外,抬掌按上笼锁。
咔哒,铁笼门打开了。
-知道锁灵链的解咒词啊。
金曜灵一挑眉。
那人钻入铁笼,如法炮制地打开了她身上的锁灵链,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拎出了笼子。
那人抓着金曜灵飞至半空,金曜灵瞟了一眼被抓痛的肩膀,转而打量此人。
一双巨大羽翅,毛茸茸的在空中来回晃荡的长尾巴,身体略微佝偻,面具下露出的半张出红齿白的脸,一双瞳孔黑亮的眼睛因为警惕而瞪得溜圆正四处观望。
这模样——
人面鸮一族?
瞧着年岁似乎还不大,估计是个未成年。
“大哥!找到她了!我们可以走了!”
人面鸮少年冲地面喊,嗓音清脆。
交战中戴面具的那些闯入者中有人抬头望来,语气高兴:“干得好阿鸮!”
人面鸮少年得意地扇了扇翅膀:“心月狐的灵狱不过如此!”
“天真。”
金曜灵道。
“你说什么?”
人面鸮少年唰地扭脸瞪她。
金曜灵在这灵族少年黑亮溜圆的眼睛瞪视中,笑眯眯举起双手,捂住耳朵,然后开始倒数:“三、二、一——”
“——喵!”
一声尖利猫叫声响起,漆黑洞穴内倏然亮起一团团暗红色火球,摇晃的火光下,一道长长扭曲的巨兽影子出现在了洞穴深处,让人战栗恐惧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了整个灵狱。
灵狱内所有人都被那猫叫声刺得耳膜生疼头晕目眩,抓着金曜灵的人面鸮少年两只眼睛转起了圈圈,晃晃悠悠在半空中摇摆了两下,一头撞向了洞壁。
金曜灵见此,毫不客气地抬手亮出狐狸爪子,给了他一爪。
“嗷!”
人面鸮少年一声惨叫松了手,得到自由的金曜灵一脚蹬在洞壁上借力转向,屈膝稳稳落到地面。
她起身,顺手掸了掸囚服,马上被那臭烘烘的气味熏得别开了脑袋。
-要死,狐狸的嗅觉怎么也跟狗似得,真遭罪。
与此同时,被她一爪子挠醒了的人面鸮少年,在撞上洞壁变成壁画之前也一个俯冲紧急落了下来,正落在了她不远处。
那个叫阿鸮的人面鸮少年胳膊上那一爪子抓得深可见骨,血液滴滴答答落着。
-狐狸爪子倒是也挺好用。
金曜灵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你这是恩将仇报!”
阿鸮扇着翅膀,羽毛乱飞地指着她控诉,“我们可是来救你的!”
“谁派你们来的?”
金曜灵上下打量他。
“当然是——”
阿鸮正要说,突然目光发直地望着金曜灵的身后,结结巴巴道,“那、那那那个是什么东西?!”
金曜灵顺着他的目光扭头,洞穴深处那巨大的扭曲兽影已到他们身后不远,她“哦”了一声,笑吟吟道:“状如貆而赤毫,音如榴榴——那是灵狱官孟槐。”
说完,她还学着方才那猢狲的语气,一边摇头一边感叹:“你阿爹阿妈没有给你讲过吗,你们灵族这教育不行啊!”
阿鸮气急,正要辩驳,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嘶吼:“阿鸮,带她走不用管我们!”
“大哥!”
阿鸮顿时睁圆了眼睛慌张失措。
“最好听你大哥的话。”
金曜灵环顾了一圈四周,抱着胳膊点头。
阿鸮还在迟疑,那巨大的兽影已伴随着腥风从洞穴深处扑了出来。
“记住阿鸮,为了灵族!一定要把这小狐狸带到孰湖大人面前!”
那人吼完这句话,率领其余人一起冲向了孟槐。
“大哥!!”
阿鸮哭喊。
金曜灵看向包围过来的灵狱守卫,提醒:“还不快走?”
少年呜咽了一声,抓住金曜灵,翅膀用力一扇,决绝地从头顶破开的缝隙飞了出去。
……
少年的身影消失于头顶月色中的下一刻,冲进洞穴深处的劫囚灵族一个个浑身是血地被扔了出来。
砰砰砰,震得整个洞穴地动山摇的脚步声里,巨兽影子缓缓收缩,一个身形魁梧,面貌凶恶,赤红毛发张扬竖起的男人一手抓着一个灵族的脑袋走了出来。
他甩出手里那两个奄奄一息的劫囚者,嗓音阴沉:“逃走是谁?”
一名守卫上前颤抖回答:“回、回大人,小、小人不知,只知是、是一名狐族,三刻钟前方才被禁卫军押解过来,具体身份还未来得及查明。”
“狐族?”孟槐嗓音如雷,“什么罪名?”
几名守卫互相对望,畏惧回答:“刺杀人王陛下。”
孟槐双目霎时圆睁:“混账!为何不立即报我?!”
守卫们吓得全都跪了下来发抖。
“殿下有令,威胁到人王陛下安危的,无论身份,当场格杀!!你们竟让她多活了这么久,如今还被劫走!一群废物!”
孟槐咆哮一声,后退半步恢复巨兽原形,一跃出了顶部破开的洞口。
守卫们面面相觑,片刻后才回过神,有的去向上级汇报,有的清点囚犯人数,有的将劫囚者拖走收押。
一片忙乱的灵狱内气氛肃杀凝重,铁笼里的犯人大气不敢出。
过了很久,才传出猢狲吐出一口气的声音,他小小声感叹:“俺的娘咧,俺活了一百多年头一回见这阵仗,这些家伙真不要命了竟然敢来心月狐的灵狱劫囚!”
没人搭理他的感叹,他扭头嘟囔道:“黄皮,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蠢货,”
黄皮骂了一句,“我又不是你。”
“那你咋不说话?”
猢狲问。
黄皮又沉默了会儿,然后才语气复杂道说:“你听到刚才他们说的了么?”
“他们说啥了?”
猢狲一头雾水。
“那小狐狸犯的罪,”
黄皮沉声道,“是刺杀暴君。”
猢狲一惊:“真假?就那小身板小模样,她连化形都不全啊!”
“必然没错,”
黄皮嗤笑,“寻常罪犯会有灵族如此不惜代价地来劫囚?”
“狐不可貌相啊!”
猢狲一拍大腿,“她成功了?”
“真成功了怎么可能被关到这儿!”
黄皮没好气说。
“那没成功也不该被关这儿啊!”
猢狲急得抓耳挠腮,“你说他们逃得掉么?”
黄皮深吸一口气说:“追出去的可是孟槐,镇守灵狱,对心月狐和暴君忠心耿耿,普通的上位灵族都无法轻易拿下他。”
猢狲“啊”了声又拍大腿:“那小狐狸岂不是——”
黄皮语气沉重:“死定了。”
“就算没死,”
黄皮补充,“待明日心月狐归来,她也逃不掉。”
……
乌云笼罩住了天边一弯新月,漆黑的山林中鸟雀无声,只有一阵似有若无的哀怨哭声隐隐传出。
金曜灵无语地抱臂靠着树干,看着正背对她,蹲在地上一抽一抽哭着的那个人面鸮少年。
他背上的翅膀拢起,尾巴拖在地上。
一边哭,翅膀一边抖。
他们逃出灵狱没多远,这家伙就突然落地,把她往边上一扔开始哭了。
-这还是个哭包。
不过方才他大哥说的那句‘为了灵族,一定要把这小狐狸带到孰湖大人面前’是什么意思?
孰湖她倒是记得,这小白眼狐狸是孰湖派来的?
不太像,孰湖是灵族的“保王派”,很听灵王后裔心月狐的指令,他协助心月狐于灵境管理灵族平民,约束他们尽量不和人世发生冲突,过去这些年也一直兢兢业业带领灵族建设灵境,几乎没有踏足过人世,可以说让她省了不少心。
这小狐狸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竟让那个孰湖不惜违背心月狐的意志,冒这么大风险闯进灵狱来劫囚?这可是在人世,一旦被抓,对灵族来说,便是九死一生。
多想无益,不过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去见见那个孰湖。
金曜灵直起身理了理袍袖,走到还蹲在地上的阿鸮身后,抬脚踹向他屁股。
阿鸮毫无防备往前一冲,差点脑袋插进土里,他唰地跳起来:“你干嘛?!”
金曜灵抬了抬下巴:“再不走天亮了。”
阿鸮面具下露出的圆溜溜眼睛还含着泪,气愤道:“你这小狐狸还有没有良心!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今天就不会来劫狱!我大哥他们也不会被那个——”
他没记住那怪物的名字,卡在了那儿,但双拳捏紧,牙齿咬得咯吱响,仿佛恨不得冲上来揍她一顿。
“孟槐,”
金曜灵善解人意地帮他补上了那个名字,不急不缓地说,“心月狐手下,不杀灵族。”
“真的不杀灵族?”
阿鸮的圆眼顿时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可我大哥他们还是被抓了,等明天心月狐回来,不知道会受什么折磨。”
“听说——”
金曜灵揣着手望天露出回忆的表情。
阿鸮抬脸看她,眼睛睁得很大。
金曜灵弯起眼睛笑看向他:“会被吊上城楼,挂七七四十九天。”
“然后剥皮抽筋。”
“炼成丹药。”
“最后上贡给暴君。”
“……”
阿鸮呆呆瞪着她,半晌,“哇”一声嚎啕大哭:“那还不如被孟槐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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