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看到他手中的孩子并没有感到奇怪，科研院总是用严重违反星际条例的生物做实验，他早猜到这里面可能也包括活人小孩，照白暮识的性子肯定要救几个出。
他一定极力克制过，因为会影响到行动的成功率。
回到从前建立的秘密基地，开启与外界的隔绝系统。他们暂时不能被人发现，政治舆论压力扯上来对谁都不好，去之前做好了不在场证明，不出意外的话可以混过去。
白暮识把孩子放上检测台，等待结果还要时间，离开了恶劣的环境，把体力哭完后在软绵绵的床上睡得很香，眼睛还是肿的，乱糟糟的头发也有点打结，他被保护得很好，全身上下就手臂上有点烧伤。
脱下染血的外套，白暮识这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从脖子往下到手指全部烧至脱皮，触目惊心，肩膀可能是骨折脱臼，动一下都疼，裤子没脱看不到里面，但一定伤得不轻。
陆尘提着医药箱过来，贵得要死的治疗水一瓶接一瓶地往他身上倒，“比这更重的伤你都受过，一天天的不把身体当回事，你可别告诉我说这只是皮外伤，老师是不会信的！”
“确实是啊，又留不了后遗症，而且也死不了......哎”，药水在身上刺得疼，眼皮抽搐。
“现在知道疼了？伊西斯都和我说了，那么热的环境使用火性溯源，没烧死你算不错了，也亏他的寒性能帮你解热，尚书文对你的了解够深的”。
陆尘一边给他抹药一边分析：“当时你的体温应该超过了五十度够，要不是你体质特殊，早热死了。”
他说的句句在理，白暮识无法反驳。
伊西斯拿来了干净的纱布细细地为他绑上。
一老一少都围着他，显得自己很娇气，推脱道：“别管我了，你们去看看孩子。”
“结果还没出来，急也没用，你们的证据带回来了吧？”
他从口袋里取出智能机，“都在里面了，交给联盟就行。”
“不错”，陆尘收起东西，“这件事由我去做，你们不能出现在大众视线，得避嫌，要是被人怀疑炸了科研院，以尚书文的阴险，足以把锅完全扣在你身上。”
白暮识没意见，他要尽快把伤养好，被人看见了不好，“你怎么样？”他拉住伊西斯问。
“我没什么事，身份不对外公开，伤多重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们的世界陆尘挤不进去，欣慰地望着两个小年轻。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和交际圈了，他是不是可以安心去养老了呢？
一小时后，三人围在睡着的孩子身边，白暮识操纵着机器，一条条的病情显示在上面。
身体受过电击，但器官都完好无损，其余的小伤可以随着时间慢慢修复，但其中一条让他们很在意，这孩子的基因似乎被动过。
陆尘指着屏幕上那段不像人类的基因说：“我见过这种东西，好像是......伊西斯？”
他们齐齐看向一脸懵逼的伊西斯，但他什么都不知道。
白暮识想起在科研院看到的被导入银蛇基因的那个孩子，虽然只是草草看过一眼，但他能确定就是同一个孩子，是叫......牧淮？他向两人解释了一番。
陆尘一拍掌，“牧淮被研究员导入了银蛇基因，很可能已经拥有了长生的能力。”
科究院的技术已经这么先进了吗！星际上对研究长生没有太多限制，但明确规定了不能用活人做实验，尚书文已经抓不到了，但残余的工作人员一个都逃不了。
一个月后，科院的爆炸上了热搜，以对外解释为实验事故为结，赔偿了周边地区居民的一切损失，同时联盟收到了陆尘匿名举报的信件，并附上了白暮识和伊西斯带回的录音与视频。
拿到证据，联盟下令搜查科研院内部，事发突然，研究员们来不及销毁和清扫，果然在里面搜到了大量的银蛇分解物和孩子的尸体。
经检验，他们就是被科研院以收养为由带走的战争孤儿。
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的违规实验公开于众，大量来自民众的唾弃和指责将科研院堵地水泄不通，凡是参与过研究的有关人员，全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以最高军事法院判定，查封科研究总部与其所有分院，搜捕在逃的工作人员，轻则关禁五到六年，重则十二至二十四年不等，部分执行死刑，主谋者尚书文潜逃外星系，联盟无法找到他，将尚书文列入了星际通缉榜。
因为那场爆炸，院内的大部分生命体被炸毁，活下来的只有隔离仓中的极少数体质特殊的银蛇，医院对它们做完检查和治疗后便交给动物保护协会的人放生了。
又一次会议上，白暮识的《银蛇保护法》草案获得了高层的一致认可，正式宣告通过。
星际上还为它们建立了保护区，数量的稀少让银蛇成了星系一级保护动物，不允许再有人捕捉和贩卖，科研院的事就此告一段落。
某一天，白暮识抱着一大束白花，和伊西斯一起来到埋藏着死在尚书文手下的战争孤儿墓园探望。
他们大多数都是只有几岁的孩子，应大众要求，墓园没有建成标准的样子，而是充满童话风，各式各样的花种得十分漂亮。
每块石碑前摆放着父母的照片，孩子在中间笑地灿烂。来的人手上都带着点心玩具，都是小孩子喜欢的。
白暮识将花放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伊西斯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照做，他对人类的生活习性和情感知识还是太过匮乏，白暮识会慢慢教给他。
“哇啊，好漂亮！”一个充满童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牧淮蹦蹦哒哒地跑过来，陆想牵住他，奈何小孩的体力太过旺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怎么可能跟上？
陆尘：“别摔着了。”
牧淮跑到白暮识跟前拉住他的手，“哥哥，我想玩！”
“好，不过要等会儿。”白暮识蹲下身抚摸他的头，“你先去和陆爷爷待着。”
“嗯......”，他嘟着嘴，不开心道：“爷爷太老了，跟不上我”。
童言最是无忌，在牧淮身上体现地太形象了。
当事人嘴角一抽，伊西斯压制不住强烈的笑意，如果不是白暮识教他要有礼貌，怕不是是早就笑出来了。
牧淮指着摆满墓碑的地方说：“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白暮识愣愣地看着眼里满是期待的牧淮，这孩子......
调整好心态，白暮识认真地询问他：“告诉哥哥，你看到了什么？”
“啊！就......有很多和我一样大的朋友在那里玩，然后......”，他挠了挠头，又向后看了一眼“孩子们”。
“他们是透明的，和我不一样，而且还在消失，哎呀！你们别走嘛，没人跟我玩了！”
他很着急，求助地看向白暮识，但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牧淮欲哭无泪。
陆尘凑过来小声对他说：“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几天前我就发现了，牧淮好像能看见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白暮识眉眼一挑，这倒是个奇怪的现象，“和他的溯源有关吗？”
陆尘：“这边人多眼杂，回去再说，走吧。”
他点点头，牵起牧淮又软又小的手，拍拍他的背说：“来和朋友们道个别，他们要去别的地方了。”
“哦”，他朝阳光照射着的墓碑挥挥手，“再见！你们要开开心心的，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玩！”
天上的乌云退去，下着小雨的地方生出一道彩虹，太阳下的孩子快乐地奔跑在白色的道路上。
他们未来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但不用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所有人都替他们开心，说不定是在去找爸爸妈妈的路上。
不用再担心迷路了，会有人在后面护送你们。
别墅的图书室里，白暮识和陆尘面前是块智能板，散落的元素论书籍堆在一边，他们面色凝重，智能板上是这些天他们在牧淮那里获得的信息。
伊西斯在外面带孩子，家里的新成员非常能闹腾，准备的房间被他翻得一团乱，没办法，谁让他正是人嫌狗弃的年纪？
谁都不怕，就对伊西斯恐怖的眼神杀很忌惮，不喜欢和他单独待在一起。有能压住他的人两位当然很开心，不能被打扰的时候就扔给伊西斯，多好。
陆尘圈出信息栏的其中一行，“牧淮的溯源名为海市蜃楼，具体能力还待考察，目前知道的是他能变化虚幻的事物，能看不能摸。”
这是从本质意义上的虚拟，他们翻阅了所有相关的理论书，找到了历史上记载的具体内容。
它不是能靠遗传获得的溯源，看似没有规律，能拥有的人少之又少，现在只发现了牧淮一个，纯靠随机选人，奇奇怪怪的溯源。
所有海市蜃楼溯源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从出生就自带两样特殊能力，且日后觉醒不了第三种。
这两样能力分别为灵魂寄托和预言，牧淮能看见灵魂应该是受第一个能力所影响，至于有什么用？白暮识撕掉书上的一页纸夹到笔记本里。
上面写着：灵魂寄托，可以将任何人的灵魂转移到活人或死人的身体里，条件是双方都是活人，且需两边的同意，若其中一方死亡，就没有此类限制，有一个特点，灵魂的思想有时会被身体原主人过于强烈的执着影响到。
预言，字面意义，能看到多少未来全凭使用控制。
相当厉害的两能力，难怪科研院想把牧淮据为己有。
陆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办？养着呗，他有了长生的基因，这些能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强大，你难道不好奇他能成长到何种地步吗？”
陆尘：“你是打算锻炼他？我还以为你会让牧淮像伊西斯那样一辈子开开心心就好。”
“他们不一样”，白暮识合上书本，“白露他想永远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后盾，牧淮还小，未来会有自己的路要走，无忧无虑的生活会使他养成依赖性，强大起来才会在将来有更多的选择，我会尊重他们的决定”。
他低下头，眼底滑过满足的笑容，“况且，我的时间太多了，有白露陪着孤独会减少很多”。
陆尘笑道：“这就是你喜欢捡人回来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我想在久远到不为人知的未来，能有人为我开心，悲伤，不用多，一个人就行，我不贪心，哪怕所有人都把我忘了，也还有人在等我。”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白暮识收起资料，出门找两个孩子去了。
······
刚从餐厅出来，牧淮拍着吃饱的肚子意犹未尽，“我的肚子太小了，不然还能多吃点”。
十几年的时间，当初的小男孩已经长成青春期的小少年了，高了不少，快一米八了，从稚气变成帅气，和伊西斯一左一右走在白暮识的两边，三人像压马路的，气场让周围人不敢靠近。
伊西斯捶他的头，“小朋友不能吃太多，像几百年没给你吃饭似的。”
牧淮吃痛，向白暮识告状，“哥，你看他欺负我！多大了正把我当小孩子！”
这两个祖宗每天不是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拦都拦不住。
他又要走了，托给陆尘又完全不放心，“回家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要让两人友好相处，白幕识这个引线自然得做好，孩子要长大。
“什么？你又要走！”牧淮一拍桌子，那样子就像有人要他的命，还不得不造给的愤怒。
他抱着白蒙识的大腿，全身上下都在抗拒，“不要嘛，你走了我又要和伊西斯单独待好长时间，上次走了一年，你知道我在家里的日子有多难熬吗！吃都吃不好，他每天就给我做白水煮青菜，我都决变成大白菜了！呜呜呜。”
伊西斯脸黑成了碳，“爱吃不吃拉倒，看你饿成那样，好心给你做吃的还嫌弃上了。”
白暮识望着天花板思考人生，“我不是给你们伙食费了吗？不够还可以找我要，不想做饭就出去吃。”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他扑上沙发翻滚，“每次出去伊西斯都要跟着，你知道他有多可怕吗？我不想美好的心情被他搅乱！”
伊西斯懒得跟他较劲。要不是白暮识要求看着他，早把人扔出去自生自灭了。
白暮识：“......那你去学校住一段时间，我回来了再去接你”，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陆尘已经明确告诉过他，关于两个小家伙的事，如果和照顾有关就不要找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造。
牧淮还是不满意，“去了就出不来了，而且住校的条件哪有家里好！”
他的耳朵被人揪住，“啊！疼！”
伊西斯不懂什么是怜惜，在他眼里，暴力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别没事找事，给吃给喝给住给穿还事多，安静一天会死吗？”
“你手拿开，我疼！”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白暮识属实是心累，强行把两个炸药包分开，坐在中间隔开他们，一直在安慰自己，没事，再大点就好了，再大点就省心了。
额头抵在交叉的手背上，他从兜里取出一把钥匙放在牧淮手上，“算了，看你还有两年就18了，学会独立也是门必修课，这套房的位置在你学校附近，你去那儿住吧，本来是想作为生日礼物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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