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画室的窗台上，总摆着个旧画夹。成莹然每次整理画具，都会打开看一眼——里面是那两半粘好的交叠双手，还有张泛黄的速写，画着402宿舍的阳台，三个姑娘的影子叠在墙上。
“妈妈，董阿姨的画夹又晒到太阳啦！”成念桃举着刚画完的日落跑过来，画纸上橙红的云霞里，藏着三只手：她的、妈妈的，还有董阿姨的。李梓馨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修正好的画稿，指尖还沾着点暖黄颜料——这是她来画室的第三个月，从一开始不敢碰画笔，到现在能熟练帮孩子们改画。
成莹然笑着把画夹收进抽屉，转身看见李梓馨盯着墙上的展览区发呆。那里挂着孩子们的画，最显眼的是成念桃的金奖作品《我们的日落》，画里穿蓝裙子的董诗桃，身边站着扎马尾的小姑娘，还有个低头改画的姐姐。
“想起以前了？”成莹然递过去一杯温牛奶。
李梓馨接过，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突然红了眼：“那年颁奖礼，我要是没扔你的笔就好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上周整理旧物，发现我妈把那支狼毫笔捡回来了，笔杆上还留着诗桃的名字。”
成莹然愣了愣，想起大三那年，董诗桃发现笔不见时，只是笑着说“丢了就丢了，下次再给小梓馨买支新的”。原来有些温柔，早被时光悄悄藏了起来。
傍晚的阳光斜照进画室，成念桃拉着李梓馨的手，要画“三个姐姐的阳台”。李梓馨握着孩子的手，在画纸上勾出小小的阳台，成莹然则添上梧桐叶影。画到最后，成念桃突然在角落画了只交叠的手，像极了画夹里的那幅。
“这是董阿姨和妈妈的手！”小姑娘仰着头笑，“李姐姐，你也画只手，我们凑一起。”
李梓馨的笔尖顿了顿，轻轻在旁边画了只纤细的手，指尖挨着那两只交叠的手。成莹然看着画纸上三只手，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被暖阳填得满满当当。
夕阳西下时，三人坐在画室门口的台阶上，成念桃念着董诗桃写在画纸背面的话：“然然，今天看见小梓馨画的巷口，比上次进步啦。”李梓馨靠在成莹然肩上，眼泪悄悄落在膝盖上，却带着笑。
风卷着梧桐叶飘过，落在画纸上。成莹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晴天，想起董诗桃未完成的日落。她轻轻摸了摸画夹的方向，在心里说：“桃子，你看，我们都好好的，还有了念桃，有了……重新回来的温暖。”
晚霞把天空染成橙红色，像当年美院后山的日落，也像董诗桃画里，从未消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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