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说话之人是散修之一,方才通过姓名,展昭记得此人叫袁郢司。
展昭站起身,尚未说话,就被白玉堂按住了肩膀:“皇极阁绑着你来的不成?方才杀妖兽,分战利之时,怎不见你有意见?方才他也说了,是他要前往,愿意的一起去,你不愿意,那就请吧。”
白玉堂在适才猎杀妖兽中,已颇树下威信,他这样说了,那人居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咕囔了一句:“陷空岛不是素与皇极阁不睦么。”
白玉堂踏上一步,展昭忙拉住他,对那袁郢司温言道:“袁道友,皇极阁此前确实不知这异域中生了此等异变,所以才会有弟子消失在此间。也因此才会请各位来相助找寻,哪里谈得上欺瞒。至于此刻所去之处,就如白兄所说,来去各凭所愿,并不敢勉强。”
白玉堂已是满脸不耐烦,拉着展昭胳膊,“猫儿,有甚好多说的,走吧。”
展昭微一点头,率先在前领路。
在那袁郢司搬扯皇极阁之时,那两个分堂弟子,也早已站到展昭身后,此刻看也不看那人,都随着展白二人起身。水寄萍带着她师妹紧随其后,剩下四人,玄空寺的佛修和另一个玄衣女修也随后跟上,只余下另一个散修伍讯,对那袁郢司道:“袁兄,走吧,难道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敌过妖兽了?”
叶朝枫走在最后,他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袁郢司,才慢慢跟了上去。
此地既然妖兽频出,一行人也不敢疾驶,但此时却行了个把时辰,也未有新的妖兽出没。
展昭一直在队伍的最前面,而白玉堂就在他身边。但白玉堂突然拉住他,“等等,”他停下脚步,“不太对。”
“白道友,何处不妥?”水寄萍问到,她的师妹陆宛芙见状,不由得抓紧她师姐的衣袖。
“我们已走了一个时辰,都未有妖兽出没。”白玉堂缓缓道,“此前每次我们觉得已多时不曾遭遇妖兽,可以喘一口气时,总会撞见一个品阶更高的妖兽……”
“或许只是之前的运气……”
“不,不是运气。”展昭听白玉堂一说,神色凝重起来。
“品阶越高的妖兽,所占据地盘自然越大,所以间隔越长,遭遇妖兽才越是厉害。”叶朝枫也踱到他们身边道。
“那现在……”
“快防守!”白玉堂大吼一声。他话音尚未落,就有一大波灵力攻击在呼啸声中破空砸来,直向白玉堂而去。
白玉堂急退,但身后几步即是水寄萍她们,他硬刹住脚步,忙展开扇子,但攻击已然落下,白玉堂鼓起全身灵力欲硬扛下,却听一声剑鸣,湛卢已挡在他身前,受了这一记,湛卢剑身震得不住铮鸣。展昭退了一步,脸色煞的变白。
白玉堂这才施出流字防御阵,护住展昭,同时剑气冲出。此时其他人才纷纷反应过来,也各色兵器齐上,将这波攻击打散了。
白玉堂忙回身看展昭,却见展昭一手抚胸,脸色有如金纸,却摆摆手说,“我没事,快做好防御,那妖兽立时便要来了。”
果然林中一阵无名风过,四处忽地响起吼啸,声音震天,就如利剑般直刺人脑髓。
就看陆宛芙痛苦的叫了一声,捧着脑袋就软倒了。
青州分堂的史珪乃是音修,此前众人合力猎兽,便由他负责以音律乱敌灵力,此时他解下筝来以乐音抵御,但只三两弦,就见他手下一颤,筝弦崩断,他喷出一口血来,也倒在地下。
不过十个修士,现在妖兽尚未出现,已然倒下两个。剩下几人中,方才发难的袁郢司手中举柄长刀,但是簌簌抖着,眼看也不必指望了。剩下众人虽勉力支撑,但无不运起灵息抵御吼音对神识的侵蚀,战力无形中更为减弱。
此时脚下土地震颤,从密林深处缓步走出一头妖兽。只见那兽身形巨大,足有丈许高,是以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走得近了,却见那妖兽似犀非犀,额上生有三角,一支粗长的居于额间,两支略细短的位于两侧,角下两眼如豆,身上坚皮如壳,粗糙不平,还有一个个的突起——却是一头十阶的妖兽!
众人面面相觑,十阶妖兽相当于金丹期大圆满修士,战力已接近元婴,已经比他们中任何一个更为强悍了,何况此兽形貌一看就甚难对付。
十阶妖兽按说应已有神智,但此兽却形动迟缓。它慢慢走到众人身前,顿了一下,似在寻找目标,突然间一声嘶叫,就朝白玉堂冲去,似是将其当作了众人的首领。
白玉堂将展昭推开,闪身飘向另一侧,他旋身上空,咬牙喊了一声,“诸位,我们依样杀之!请水、燕两位道友困之,其余同我一起攻击。”
展昭便见水寄萍甩出一条藤鞭,缠上巨兽身体,心下了然,峨眉弟子多是木灵体,在这密林之中草木皆可为其兵刃,但也有不利之处,就是对付妖兽这等原就生活在林中的,攻击力便难以发挥。
他再去看姓燕的女修,也是个散修,名叫燕北归,一身皂衣劲服,装束与男修士无异,却是个阵师,只见她甩出四副阵旗,缠在巨兽足下,一时间巨兽便难以动弹了。
而剩下的修士中,雍州分堂的穆云翼使两柄短刺,玄空寺智明自然是一杆禅杖,而另一个散修伍讯使的乃是方戟,都随着白玉堂,一手兵刃一手法诀的往妖兽身上招呼。
展昭也欲上前,却被叶朝枫按住,“你方才受了内伤,先调理一下,他们这一击并伤不了那畜生,先看个虚实吧。而且,”他手一抬,将晕在地上的陆宛芙和史珪移到隐蔽处,“这受伤的两位,也需人照看。”
展昭卸开他的手,吞了颗丹药,略一调息,道:“无妨,那就请叶兄照看他二人。”说着还要上前。
此时那巨犀受了几下,虽然皮糙肉厚,寻常攻击并不能伤他,但白玉堂的剑气到底犀利,将其背上厚皮也破开三分。巨兽受痛,一声巨吼,扰的众人识海巨震,纷纷后退。然后那妖兽身体抖动,皮肤上的突起物上就分泌出墨绿色汁液。
水寄萍“啊”的叫了一声,缠在兽身上的藤蔓瞬间变得焦枯,她急忙脱手。这下仅靠燕北归的阵旗就镇不住这巨犀了,被它挣脱出来,又冲着白玉堂冲去。它额前长角上一阵绿光闪过,便有一阵汹涌的灵力波,朝白玉堂直射过去。
展昭大惊,急跃上前,一十八柄冰蓝小剑率先结阵挡住灵力波,他人也随后赶上,与白玉堂并肩于空中。
此回白玉堂早有防备,流字防御诀正将两人罩在中间。他侧首看一眼展昭,“你的伤可要紧?”
展昭摇摇头,“别管我,凝神对敌!”
白玉堂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好!我们合力收拾它!”
灵力波被剑阵阻住,已化去几分劲道,但仍扑了过来,撞在防御阵上,将阵法撞得摇晃不已。与此同时,巨兽长角上又一阵绿光,眼看第二阵攻击就要来了。
展昭咬牙:“玉堂,你撑住防御阵。”一边召出更多小剑,在巨兽周围摆出眼花缭乱的阵法。
燕北归看得咋舌,“没想到这位展道友于阵法一道如此高深!”
智明禅杖一顿,大吼:“大家一起上啊!”率先冲了上去。
袁郢司却缩在后面,左右看看,说:“这妖兽摆明只冲着白玉堂去,我们却为何要去送死?”
一边水寄萍早已跃在空中,正施法诀将地底根茎拖拽上来,缠绕住巨兽四足。
燕北归听到袁郢司之语,脸上浮起一阵怒意,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跃到空中,对水寄萍说:“姐姐,我来助你,你跟着我阵旗的方向给那畜生下绊子。”
伍讯在袁郢司身旁,他扫了眼袁郢司,“袁兄,你觉得没有白道友,你有本事在这里活下去?”说罢掂了掂手中方戟,也随智明而上。
只余叶朝枫,没有出手,抱胸站在一侧,眼神闪烁,却对他笑笑。
在展昭的阵法下,那畜生仿佛被扰乱了思路般,终于停止了攻击,反而在原地兜起了圈子。
展昭却觉得胸口隐隐发闷,知道刚才的内伤怕是牵动了此前未愈的伤势,须得速战速决才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略显紊乱的内息。对白玉堂说:“玉堂,此兽皮厚,往身上攻击怕是无用,需得找出它的弱点。”
白玉堂点头,但叹道:“我观其脖颈至腹部一片肌肤并无甲壳覆盖,但是又如何能攻到此处?”
展昭沉吟道:“你看此兽两支短角下,皮肤褶皱间,是不是有处小孔?”
白玉堂凝神观察,果然如此。展昭继续道:“此兽既然擅音波攻击,对声音定然敏感,我觉得那处像是此兽的耳道,只是藏在短角和厚皮之下了,我欲击此处,你来助我。”
“好,你要我如何助你?”
“你正面攻击,我寻隙刺入。”
说着展昭往旁边移去,一边控着阵法让巨兽停下兜圈。另一边白玉堂升起剑意如灼焰,向巨兽门面攻去。
巨犀被他一扰,果然唤回些神智,也慢吞吞的朝白玉堂发出灵力波,但劲道比之方才却弱了很多。
一旁展昭祭出湛卢,就朝巨犀短角之下直刺而去!
湛卢何等锋锐,但也只进入三寸就如同刺入岩石中般被卡住了。
巨犀浑身一颤,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吼,吼声震得整个林子都摇颤不已,空中几人神识俱遭受重击,纷纷摔落在地上。
展昭离得近,那吼声直接从湛卢传到他身上,饶是他无比广阔深厚的识海,此时也被搅得一团乱。他直觉丹田里灵气翻滚,直欲朝经络中散去。他吞下一口血气,硬是将湛卢又往里推进三分。巨犀狂怒不已,前足抬起仰天长叫,将展昭也带的甩上天去。
“展昭!”白玉堂大惊失色,剑意暴起,就往巨犀身上疯涌。
那巨犀狂暴之际无力闪避,被白玉堂割的遍体凌伤。它转过头去就想逃走,带着展昭又在空中划了个圈。
这时,一条乌黑长鞭从一侧劈来,却是叶朝枫。长鞭一下卷住巨犀脖颈,巨犀猛的往前却纹丝不能动,一时几乎要被那长鞭勒得翻倒。
“展昭,撒手啊!”白玉堂的剑意猛然又暴起一节,他双手握剑往下贯去,这次暴烈的剑意破开巨犀甲壳,直捅入背脊。
巨犀剧痛之下仍不顾一切往前冲。
展昭神思已然迷糊,并听不到白玉堂的声音,心中只余一念,不能功亏一篑。他嘴角已然有血溢了出来,但他却强行再提一口气,全力将湛卢插入巨犀颅中。
巨犀猛然顿住,悲鸣一声,突然其脑侧短角断裂飞出,直刺入展昭胸膛。
展昭被那一刺之力惯得向后倒飞而去,直撞上一棵树,才又弹出,重重跌落在地。他喷出一口血,就伏在地上毫无声息了。
白玉堂目眦欲裂,他手中剑意陡然升起,化作一股旋风,扫过之处,便如有烈焰焚过,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之声。那剑意旋风朝巨犀脑门直贯而下,劈开它的长角,直接捅入脑髓。
空气中漫过一股焦糊之气,那巨犀僵立在地上,几息之后,头顶慢慢升起一缕浓烟,才终于轰然倒地。
白玉堂剑也未收,就朝展昭冲去。
却见叶朝枫已然将人扶起。
展昭双目紧闭,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但嘴唇上却有触目血迹挂下,胸口仍然插着短角,几没入身,粘稠的血液缓缓流出……他整个人倒在叶朝枫臂弯里,一动也不动,就似已没了气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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