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黎玦只带了两名随从,来到靖安侯府。
府门大开,李穆早已等候。他客气地寒暄后,带着黎玦穿过层层庭院,来到一处幽静的水榭。
靖安侯负手而立,背对着他,声音低沉:“世子年纪轻轻,手段却不少。”
黎玦拱手:“侯爷过奖。我只是守规矩。”
“规矩?”靖安侯转过身,眼中寒光一闪,“你的规矩,是踩着别人往上走?”
黎玦神色不变:“踩着别人的,是破坏规矩的人。我只是把他们拉回规矩里。”
靖安侯冷笑,挥手示意。立刻有两名侍女端上茶来。
黎玦接过茶,却并不饮用,只是轻轻放在案上。
靖安侯眯起眼:“世子怕我在茶里下毒?”
黎玦微笑:“不怕。只是今日来谈正事,茶容易分神。”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凝重。
靖安侯开门见山:“茶税,侯府要三成。”
黎玦摇头:“最多一成五。”
“两成五。”
“一成八。”
“两成。”靖安侯敲了敲案几,“最后一次报价。”
黎玦沉吟片刻,点头:“可以。但有三个条件。”
靖安侯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冷笑:“你说。”
“第一,”黎玦伸出一根手指,“公所、军方、侯府三方共账,按月公示。”
靖安侯眯起眼:“你要把我的账本给所有人看?”
“不是给所有人,是给三方看。”黎玦平静道,“以安人心。”
靖安侯沉默不语。
“第二,”黎玦伸出第二根手指,“侯府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扰商道安全。若再出现私兵伏击,我会认为是侯府违约。”
靖安侯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有证据?”
“我有证人。”黎玦淡淡道,“刘三已经在韩将军营中作证。”
靖安侯的脸色沉了下去。
“第三,”黎玦伸出第三根手指,“侯府需协助公所稳定盐价,打击掺假。”
靖安侯冷笑:“你这是把侯府当成公所的打手?”
“不是打手,是伙伴。”黎玦直视着他,“只有边市稳,大家才都有得赚。”
靖安侯沉默了很久,最终点头:“可以。但我也有三个条件。”
“请讲。”
“第一,公所的茶引由侯府发放。”
黎玦摇头:“共同发放。”
靖安侯冷笑:“那就免谈。”
黎玦微微一笑:“那就换一种方式。侯府可以推荐茶商,但必须通过公所资质审核。”
靖安侯盯着他看了很久,点头:“可以。”
“第二,”靖安侯继续道,“侯府要在公所派驻一名账房。”
黎玦点头:“可以。但公所要在侯府的茶税处派驻一名复核。”
靖安侯眯起眼:“你这是寸步不让?”
“公平起见。”黎玦平静道。
“第三,”靖安侯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要把刘三交出来。”
黎玦摇头:“他在韩将军营中,不归我管。”
靖安侯猛地一拍案几,茶水四溅:“黎玦,你别太过分!”
黎玦神色不变:“侯爷,我们是在谈生意,不是在比谁的声音大。”
靖安侯死死地盯着他,最终冷哼一声:“好。刘三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他站起身:“今天就到这里。协议的具体条款,让李穆跟你对接。”
“遵命。”黎玦起身告辞。
走出侯府,随从忍不住道:“世子,您真的答应他两成的茶税?”
“答应了。”黎玦点头,“但我也拿到了我想要的。”
“什么?”
“共账、公示、打击掺假、资质审核。”黎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些,比一成两成的税更重要。”
随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还有,”黎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把他的注意力,从盐引引到了茶引上。”
“您是说……”
“他以为自己赢了。”黎玦淡淡道,“其实,我只是换了个战场。”
与此同时,侯府内。
靖安侯负手而立,眼中寒光毕露:“两成,他也敢答应?”
李穆躬身道:“世子似乎更看重制度。”
“制度?”靖安侯冷笑,“在这边城,我的话,就是制度。”
他转身吩咐:“去,把刘三从韩武营里弄出来。”
李穆一愣:“侯爷,韩将军恐怕……”
“用这个。”靖安侯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送去给韩武。”
李穆接过信,只见上面盖着摄政王府的火漆印。
“王爷的手谕?”李穆惊讶道。
“不是手谕,是暗示。”靖安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足够了。”
当天傍晚,韩武军营。
韩武看完信,脸色阴沉:“摄政王府……”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对副将道:“把刘三交给侯府的人。”
“将军,这……”
“军令如山。”韩武沉声打断,“但告诉他,公所的证人,不止一个。”
副将领命而去。
夜深,公所后院。
黎玦正与秦砚核对账目,一名暗哨匆匆闯入:“世子,侯府的人把刘三从韩将军营里接走了!”
秦砚脸色大变:“这可怎么办?”
黎玦却并不惊慌,只是点头:“意料之中。”
“世子,我们的证人……”
“我们还有第二个证人。”黎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赵二,把‘他’带上来。”
片刻后,一名被蒙着眼睛的人被带了上来。黎玦亲手解开他的眼罩。
那人惊恐地看着四周,声音颤抖:“世……世子饶命!”
“你叫周七,是沈万山的贴身管事。”黎玦语气平静,“昨夜,是你带人去公所后院偷账本,对吗?”
周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是小人一时糊涂!”
“糊涂?”黎玦摇头,“你是拿了钱。钱是谁给的?”
周七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牙道:“是……是靖安侯府的李穆!”
秦砚大惊:“李穆?”
黎玦点头:“这就是我要的第二个证人。”
他对赵二道:“把他带去韩将军营中,正式录口供。”
赵二领命而去。
秦砚忍不住道:“世子,您早就准备好了?”
“从第一天起。”黎玦点头,“我知道他们会抢刘三,所以我提前留了后手。”
秦砚眼中满是敬佩:“世子高明!”
与此同时,城南的一处密室里。
沈万山焦躁地来回踱步,听着手下的汇报。
“掌柜的,周七不见了。”
“什么?”沈万山猛地停下脚步,“怎么会不见了?”
“昨夜他去公所后院偷账本,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万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坏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黎玦,你这个狐狸!”
第二天清晨,靖安侯府。
靖安侯正与李穆商议,一名心腹匆匆闯入:“侯爷,不好了!韩将军营中又多了一个证人,叫周七,他指证……他指证是李穆指使他去公所偷账本!”
靖安侯猛地转身,眼中寒光毕露:“周七?”
李穆脸色大变:“侯爷,我……我没有!”
靖安侯死死地盯着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冷冷道:“下去,闭门思过。”
李穆如蒙大赦,狼狈地退了下去。
靖安侯负手而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黎玦,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后手?”
当天傍晚,公所偏厅。
黎玦与李穆再次会面。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凝重。
“世子,”李穆的声音有些沙哑,“关于周七的事……”
“你不必解释。”黎玦摆手,“我只关心协议。”
李穆苦笑:“协议可以继续谈。但侯爷的意思是,公所必须交出一部分盐引的发放权。”
黎玦摇头:“不可能。”
“世子,您何必这么固执?”李穆压低声音,“侯府只要一点面子。”
“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黎玦平静道,“公所的规矩,不能破。”
李穆沉默了很久,最终点头:“我会再劝劝侯爷。”
他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世子,小心。”
黎玦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一直很小心。”
夜深,摄政王府。
顾长渊看完密报,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好一个黎玦。”
他抬头对亲随道:“传我令,西北的轻骑,可以动一动了。”
“王爷,您要亲自出手?”
“不。”顾长渊摇头,“我只是,给靖安侯一个‘提醒’。”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别让他玩得太过火。”
边城的清晨,天色微亮。
公所内,黎玦正与众人商议。秦砚匆匆跑来:“世子,摄政王府的人来了!”
黎玦眼神一凛:“请他们进来。”
一名王府的亲随走进来,躬身行礼:“世子,王爷有令,边市之事,应以稳定为先。任何私下调动私兵、扰乱商道之举,皆视为与王府为敌。”
黎玦拱手:“谨遵王命。”
亲随转身离开。
秦砚忍不住道:“世子,王爷这是……”
“他在给靖安侯敲警钟。”黎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也在给我撑腰。”
他顿了顿,微笑道:“看来,我们的牌,越打越顺了。”
城南,靖安侯府。
靖安侯看完王府亲随带来的口信,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好。好得很。”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王爷发话了,那我就给王爷一个面子。”
他转身对心腹道:“去,把那封信烧了。”
心腹领命而去。
靖安侯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黎玦,这一局,算你赢。但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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