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寻找着出路,一路上都是人类的尸骨。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偶尔有几缕诡异的幽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熏得拾月几欲作呕。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若有若无,她与苍梧忌几乎同时一震,眼神瞬间交汇。
两人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的来源靠近,那声音愈发清晰可辨,凄厉的惨叫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脚下是越发滚烫且凹凸不平的地面,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痛。
不知他们到底走了多久,远处影影绰绰地浮现出一些扭曲的身影,他们在黑暗中扭曲、翻滚,似是在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拾月与苍梧忌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剑缓缓靠近,火光冲天,拾月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岩浆如血海翻涌,一群神秘的身影手持带刺铁链,围聚在熊熊烈火旁,他们的皮肤呈现出灰白腐烂的色泽,有的地方皮肤脱落,露出里面暗红的血肉和惨白的骨头。
眼睛浑浊无光,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凶狠。
铁链内,许多人被固定在炽热的铁石上,空中掉落下的火焰石如同下雨一般,被困住的人面容扭曲,皮肤被高温灼烧得呲呲作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最后,皮肤化为血水,只剩下一具骷髅。
拾月的脸色煞白如纸,苍梧忌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拾月眼神示意苍梧忌,退至不远处。
“苍梧忌,这里不像是人界,莫非那条河将我们送到了……”话未完,拾月便顿住,不愿相信心中的那个猜测。苍梧忌接着她的话道:
“铜铁火石,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冥界,方才那里,恐怕就是焚烧罪人的业火池。”没有想到,那条河居然是通往冥界的入口,生人入冥界,他们想要离开难如登天。
“小心”说话之间,拾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抱住苍梧忌,借着惯性向一旁翻滚而去。
一记利刃堪堪擦着拾月的衣角而过,斩断了几根飘过的发丝。苍梧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在地上翻了两圈后迅速起身。
“甲作!”看清袭击之人,苍梧忌震惊,厉声道:“这是地府鬼将,以鬼虎为食,凶猛无比。”
拾月警惕的盯着眼前的鬼将,鬼将面容狰狞可怖,青面獠牙,双眼赤红如血,透着无尽的戾气与杀意,周身萦绕着阴森的鬼气。
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长刀,刃口寒光闪烁,每踏出一步,地面便泛起阵阵黑雾。
甲作一刀劈下,苍梧忌举起剑抵挡其进攻,长剑与大刀相交,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拾月趁机持着素雪剑刺向对方要害。
然而,这甲作力量惊人,苍梧忌虽全力抵挡,却仍被震的手臂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甲作身披一件锈迹斑驳的战甲,铠甲之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闪烁,散发出幽暗的绿光。拾月的剑在甲作胸前无法前进半分。
力量悬殊之大,必败之人显而易见。拾月尝试着逼出体内封印的东西,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像那一日般使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拾月,没用的,那可是苍穹之锁!”苍梧忌看出了拾月心之所想,赶忙说道,希望拾月快些退开。
是啊,那可是苍穹之锁,早在被追杀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尝试过千万次了不是吗?若是普通封印,以天权帝那般多疑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短暂的放过她一马。
只是没想到,就算她已经用苍穹之锁封印了那股力量,天权帝也只是让她多活了几日,还是不肯放过她。而现在,这个封印却成了她活下去最大的阻碍。
甲作轻轻一击,拾月便被震退数步,苍梧忌赶忙上前扶住拾月。
不等他们反应,甲作又一记大刀横扫而出,拾月与苍梧忌躲避不急,被狠狠击中胸口,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拾月,往业火池处跑。”苍梧忌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喊道。
拾月忍者剧痛,踉跄起身,拼尽全力向业火池跑去,苍梧忌紧跟其后。身后传来甲作的怒吼声,他快要追上了!拾月不敢有丝毫懈怠。
身后的甲作将手中的大刀猛地向他们扔来,拾月脚尖轻点,高高跃起,在空中翻过一圈后落地躲过对方的攻击,继续向前跑着。
脚下仿佛踩着炽热的炭火,强烈的热浪透过鞋底侵袭而来,好似要将他们的双脚融化。终于,业火池出现在眼前。
背后是甲作的追击,他们不得不向业火池跑,可前方亦有无数鬼差严守,他们逃进去,又如何应对这些鬼差的攻击呢?
拾月拿定注意,纵身一跃,祭出素雪剑,拼尽全力一击,一剑将鬼差手中的铁链斩断。那一击,将龙留在剑内的力量消耗殆尽,至此,素雪剑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
霎时,断裂的铁链上附着的符咒失效,业火池中数以万记的恶鬼挣脱管控喷涌而出,四处逃窜,池间大乱。拾月和苍梧忌对视一眼,趁乱,跑!
低沉的咆哮如远古雷鸣,尖锐的嘶吼穿插其中,似利刃划破长空,撕裂耳膜。
恶鬼们惊恐奔逃,鬼差们到处捕捉。忍受着高温,拾月和苍梧忌自如地穿梭于其间,朝着业火池另一端奔去。
远处仿佛是一个被绯红渲染的异世界,靠近了,拾月看清那好像是一片玫瑰园,浓郁的芬芳扑面而来,甜腻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让人瞬间沉醉于其中。
玫瑰园的上空,似有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让人看不清楚。踏入园中,眼前的花朵硕大而饱满,花瓣层层叠叠,鲜艳欲滴,红的夺目,好似用鲜血晕染而成。
微风吹过,玫瑰轻轻摇曳,似一片翻涌的血色海洋,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气息。
业火池的乱象好似被隔绝开来一样,这里静谧安宁,不受外界打扰,身后的路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玫瑰园。
拾月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云雾迷蒙,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地面却开始旋转起来。
“拾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拾月转身,看见云焕站在那里。云焕带着笑,眸中仿佛有着星辰大海,看向她,伸出双手。
“云焕……你终于来了。”拾月刚想上前,一段记忆却瞬间涌入脑海。
“你还在等那个人吗?他不会出现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他们都抛弃你了。不管是你哥哥,还是那个人,没有人会来救你。”拾月头痛欲裂,双手用力地拍打着脑袋。
再抬头,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化。
是龙,他在天空中冷傲地盘旋着,兜了个大圈,最后盘旋下降。他的眼神清澈深邃,冰冷至极,卧在那里等待着她过去,像曾经每一年那样,他是为她而来的。
拾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奔过去将他抱住,像从前那样,吻住他晶莹剔透的身体。
人和龙依偎良久……
突然间,一些记忆再一次涌入脑海。
“带我回去吧!”她的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沉得像灌了铅,拳头紧握,指尖已经浸出鲜血。
眼前的人紧紧地盯着拾月的双眼,从失望变成绝望。
……
画面闪过,拾月又一次看到了那段令她痛不欲生的回忆。
龙神色冰冷,吐出最后一口冷气,敌人瞬间冻得浑身青紫,双眼突出,哀嚎着死去,重重的砸向地面。
拾月痛苦的呼喊着,她的泪水早已流干,这是她此生第二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她用力地拍打着自己,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她真想一刀杀了自己。
他死了,她的龙死了,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不——不要——”眼前的人化为一阵烟彻底消散,拾月瞬间清醒过来。
空中笼罩着一层厚重的血雾,血腥味和迷香混杂在一起,拾月微微皱了皱眉头,忍住想要呕吐的念头。
环顾四周,远处红光闪烁,这片玫瑰园一望无际,硕大的花朵密密麻麻点缀在荆棘丛中,参差错落。
拾月透过血雾,努力的想要看清周围,雾色中,那一朵朵玫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原来是一个个骷髅头嵌在血红的荆棘丛中。
拾月想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不知不觉中早已被这血色荆棘缠住,动弹不得。
“苍梧忌,你在哪儿。”拾月焦急地唤道,不断地在血色中寻找着苍梧忌的身影。
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拾月看去,只见苍梧忌全身上下皆被血色荆棘覆盖,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与这遍布的骷髅头融为一体。
身上的荆棘在缓慢地生长着,拾月早在跳入冥河前就身负重伤,现如今,她已经分不清楚身上的疼痛是源于之前的伤口还是这越来越紧的荆棘藤。
不对,这荆棘藤在吸血!
拾月尝试着将手抽出,却发现紧绕在身上的血色荆棘不断地吸食着自己体内的血。
藤条不断地在她的身上蔓延,再这样下去,她和苍梧忌恐怕就要被吸成干尸,变成这骷髅园中的一员了。
拾月想要唤出素雪剑,素雪剑却丝毫没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拾月惊愕。
苍梧忌还在昏睡之中,血色荆棘已经快将他的脸全部覆盖。
“苍梧忌,快醒醒啊!苍梧忌!”拾月焦急地唤着,苍梧忌依旧沉浸在幻境中醒不过来。
素雪剑依旧没有反应,拾月不断地思索着逃脱之法,可是眼前除了这一望无际的血色荆棘丛和骷髅头什么都看不到。拾月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早就该死了不是吗?被追杀了这么多天,跳入冥河的时候不就已经决定了吗?从冥河里捡回一条命,这一路走来,她最终还是走向了死亡。只是可惜她连累了苍梧忌,拾月苦笑。
她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回想着曾经发生的一切,也许是因为她天生皮肤冰冷,就连血液也没有温度,荆棘在她身上蔓延的速度远慢于苍梧忌。
等等,寒冷!
她们从业火池来到这里,那业火池就如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只是靠近便巨热难耐,这血色荆棘生长在业火池附近,难道……
拾月有了想法,虽然她从未试过,可生死关头,也只能期盼这样能起效果了。
拾月迅速催动体内龙留下的那股气息,果然,龙息从她体内溢出时好似一股寒气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那是彻骨的冷气,能让万物凋零,人畜瞬间冻死。可是拾月不怕,她自幼身体冰冷,不惧严寒,正因为这奇异之处,她才能和龙在一起。
彻骨的寒气抚过缠绕在拾月身上的荆棘,冻硬的枝条瞬间断裂跌落,寒气还没有掠过的地方,荆棘迅速缩回。
拾月跌倒在地,失血过多的她头晕目眩,她强撑着身体站起,走到苍梧忌身前,双手抚上缠绕在苍梧忌身上的藤条,小心翼翼的避免着寒气伤到苍梧忌。
荆棘全部退却,苍梧忌瞬间倒下。
“到底是什么样的幻境,让这家伙这么久都醒不过来?”拾月不解,她也来不及想,体力不支的她很快就晕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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