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樊渊与海族为何离开大海深处?这件事还得从樊渊转生之后开始讲起。
当初樊渊心虚复杂的入了轮回路,降生在深海之中那片岛屿上,成为一个海族人。
时间已经过了几十年,海族老人离世,新生的孩子皆乌发褐眼,与大地深处的人族愈发相似。
海族的人,越是有能承载天意的资质,身上的颜色就越淡。白?有粉色的头发与琥珀色的瞳仁,她的三个孩子皆是淡蓝的头发,深蓝的瞳仁。樊天出生那日,接生的妇人一眼看到自己双手捧着的大胖小子浑身肌肤细腻雪白,还有一头茂密的白发与蓝水晶一般晶莹的眼眸。她心中顿时激动万分,极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将樊渊包起来交给自己的女儿,夺门而出呼喊族老。
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对天叩拜喊道:“多谢上天垂怜,赐我海族一位新的大祭司。”
樊渊听见外头的嘈杂声,知晓自己在海族,安下心来并未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她转头一瞧,这才看到自己的母亲虽虚弱无比但并未睡去,双眼直愣愣的四处乱瞟,身体不断地挣扎扭动。屋内几个妇人忙上前按住,扯着麻绳将她困的结结实实,端来汤水给她灌下。
樊渊一眼就看出自己的生母头脑有了问题,只怕是不能好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将法力灌注双眼细细探视,看到她魂魄健全,肉身受损。他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救治。
抱着樊渊的女子听了那一声叹息,忙轻轻摇着樊渊轻声哄道:“不要怕。你的爹虽然不在了,但外头那些族老会好好照料你们母子。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就这样,樊渊与他的亲娘被族老接走,入了海岛中高塔往北的宫宇之中。
夜已深,樊渊躺在襁褓之中心绪复杂。他已经从只言片语中知晓自己的特殊身份,可等了这么久也不见自己那三个孩子前来。这才想要伸展出翅膀飞入高塔去看看。谁知,他惊讶地发觉自己身上那青鸾的血脉已经消失,自己的灵体也寥落一层,成为七色明心莲。
“原来,每一次转生,我都会失去神通!”
樊渊当即后悔了起来。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御使着风将自己卷上高塔。眼前却一片荒芜。原本华丽的白塔如今脏兮兮的,砖石也被海风侵蚀得七零八落,恐怕撑不过几年,塔就要倒了。
他疑心顿起,忙回身眺望,在这巨大海岛的中央,山脉高耸之地灯火通明,隐隐压过了满天繁星。
“难不成,是有古神占据了这地方?”樊渊虽然打心底里并不把那三个孩子完全当做自己的后人,可若他们出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樊渊冷哼一声,御风飞往那片灯火笼罩的神宫。
等樊渊飞近,这才看到燃烧这的竟然不是炭火,而是一个个黑漆漆的圆球。这些圆球静静地躺在石台上,爆发出明亮的黄色火焰,在海风中摇曳,却没有丝毫被吹灭的苗头。他只是略略扫了几眼,便直直闯入神宫。
出乎他的意料,神宫非常空旷,只依稀看到三五个行人端着些木盒走在廊下,笑嘻嘻地说些什么。而最明亮的大殿内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樊渊身形极小,并不容易被发觉。他飞上天窗,从水晶制的窗户往里面看去,只看到一位身形圆润杏眼桃腮的妇人倚在榻上,手持一支五彩的长羽毛逗弄两个两三岁的孩童。
樊渊御风而过,吹开了半掩着的门。不远处的一位男子立即起身前去关门。
女子本满面春风,但她忽然察觉到什么,伸手把孩子往自己身后一推,横眉冷眼喝倒:“是谁在外头?”话音刚落,海风在不知不觉中停下。樊渊被破了法术无从借力,只得上前一步站在天窗的窗台。
可是,他从出生到现在只过了大半天,手脚还是软的。于是,女子便看到一个胖乎乎的雪白婴孩掉在了自家的窗子上。
女子稍微愣了愣神,忍俊不禁的笑着伸手。一股和煦的风托着樊渊入了殿内,将樊渊放在软踏上。她招了招手,让那神情戒备的男子放松,随即笑道:“原来是你啊。晌午你出生的时候我便感应到我的风阵之中有些许一样。只不过,我忙着哄我的两个孩子歇午觉,便没有前去探查。原来是你的原因。”
樊渊听着女子说话,一边暗自探了探那风灵神通的厉害,忖度着自己足以应对,才放下心来瞥了两眼。
这才看到女子身后的孩子正张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他们下巴尖尖眼睛大大,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歪歪的系着两根布带子,耳朵又尖又长伸至脑后,与翼族人有些相似,只是,他们后背没有翅膀,五指也没有尖利的爪子。
女子慈爱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后脑,笑道:“我瞧着海族气数已尽,不可能生出你这样天生便有神通的人来。想必,你是古神转生的吧?”
樊渊瞧着女子极为温柔可亲,男子也有些拘束小心,想来不是那等为非作歹之人,本来一腔的怒气此刻尽数消了。他想问一问海族三个祭司的踪迹,却不好直接开口,便用自己稚嫩的声音寒暄道:“我前生确实是古神。托生在海族也只是因为在这里有故人。”
女子眉毛一抬,问道:“故人,莫非是从前这里那三个祭司?”
樊渊心中生出疑窦:“你如何得知?”
女子坦然道:“你这等身份,故人想必不是一般人。整个海族也就只有那三个大祭司勉强有些本事,不算常人。莫非,你就是那位与海族亲近的古神樊渊?”
樊渊更加诧异,略略一想,自己从前闹出那么多事,被人认出也是情理之中。
女子大笑起来,身子微微一欠,理了理自己被孩子扯皱的衣衫,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说起来,你我也算是故人了。我与极北那位神龙略有交情。你与她也有交情。那你我之间自然也算得上有交情了。我叫绵香,本体是一风中的炎火,得了天地造化,吞噬了云中的白鹭而得了肉身。这是我的丈夫。”
男子忙上前施礼,对眼前这个婴孩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处。樊渊无法回礼,只得微微点头一笑。他看到那男子身量不高四肢纤细,脸面格外的尖,一双黑碌碌的大眼睛好似藏不住心绪,极为显眼。樊渊仔仔细细想了想,却想不出这男子是何族的人。
绵香道:“我丈夫也并非寻常人。他是沼泽孕育而出的生灵。”
樊渊想到了从前见过的雪精。
绵香又道:“神龙将生命之种洒在这片大地上。我丈夫便因此出现。细细来讲,他并非五族中人,反而与那些异兽更为相似。不然,我也不可能与他孕育出自己的孩子来。”
樊渊并不知异兽的事,但随意一想便能猜到。
绵香起身道:“我来这里也只是不想离五族太远,免得我这两个孩子孤孤单单每个玩伴。我们古神不为天地所容,迟早有消亡的那一天。希望到时候我的后人不会被五族排挤忌惮。如今你来了,我自然要退避三舍。这神宫归你了。”
樊渊这次是着实惊讶,开口道:“我并不想掌控海族。你大可以留下。”
女子温柔一笑,道:“话不是这么说!世事难料。有时候,即便你不想,却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我何苦在这里点眼?就此告别罢。”
说着,女子竟然立刻抱着孩子,携着丈夫,御风而去,连行李都没有收拾。等他忙出门观望的时候,星空之下已经不见她们的影子。
“走得这样急。莫非,她们做了什么事怕我报复?”樊渊暗想。
在这里没能得到的消息,樊渊从那几位族老口中大概得到了自己想要听的事。
原来,四十多年前,三位古神来到海族想要占据此地。三位大祭司哪能答应?因此,古神与海族祭司大打出手。可惜,樊渊那三个孩子远不是古神的对手,即便身有控制雷电与海啸的神通,依旧被那三位古神斩杀。只留下三个祭司中法力最弱的白嵇被古神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只是,三位古神之中有两位离开,一位女子却留在了这里。她不愿住在高塔,海族人便为她修建了新的宫殿。
眼看着樊渊神色不明,族老忙道:“这女子虽占了这里,但从未要求海族人做些什么。她平日里也只是与她的夫君携手同游。这几年添了两个孩子,就更少出门了。我们倒也不怕她。”
樊渊心中很乱。他实在不擅揣摩人心,不知那女子意欲何为,所说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从族老口中知晓,自己养在高塔之下别苑之中的草木与游鱼并未被古神们灭去。只是,海族人无人在意也就罢了,是生是死他们族老根本不知道。如今,那处别苑早已坍塌,跟着那高塔一同荒废下去。
樊渊已经亲自找过,残垣断壁之中,没有半点熟悉的影子。养着莫枫转世的那水池也被滚落的土石填满,若是真的有游鱼,恐怕如今早已经腐烂成此地草木的养分。
躺在自己的床上,樊渊脑海中忍不住回想古神绵香看向自己孩子时满面的幸福,看向自己丈夫时满眼的爱意,这些情感做不得假。他想起了自己的这一世的亲娘。
她的亲娘原本只是海族一个普通的妇人,与丈夫每日辛勤采藻。近几十年,海中突然诞生出各种生灵,鱼肉的肥美令海族人欣喜若狂,成日里都飘在海上捕鱼。他的亲爹在半年前出海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位妇人每日在海滩采藻为生,却被大浪掀翻撞上礁石磕破了脑袋,从此就痴痴傻傻。若不是她的妹妹每日照料,恐怕早已经母子俱损。
樊渊心中忍不住想:“如果我娘没有受伤,想必如今也像绵香一般满面笑意的逗弄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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