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股暖流渐渐流淌向四肢,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冲上面颊,他心口微堵,呼吸有些不畅。忍不住飞到隔壁房间探望自己的娘。
他的娘仍旧被绑着,双手五指皆被粗布包着,隐隐透出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明知道只有这样绑着她,她才不会伤害自己。可樊渊心中竟然有些酸楚,不忍心这样。
“这样活着,不如利落的死去。省的日日受苦。”樊渊被自己心中生出的想法吓到。
“她是我此生的娘。即便她已经这样,我也不能让她死去。这是不孝!”
他只觉得双眼有点模糊,眼睛有点灼热之感。他不想流眼泪,忙伸出手来,一股细细的电光闪过,狼狈不堪的妇人便昏睡过去,眉头稍稍舒展。
当晚,樊渊在冥思苦想,从记忆之中搜寻筑梦之法,想要为自己的娘编织一个长长的美梦,让她在梦中安然度过这一生,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孝心。想着想着,他便睡了。
屋外头的石墙根下,原本攀爬在石块缝隙的荆棘突然开始大肆蔓延,碧绿细密的叶子中间,一朵宛如白色仙鹤的花朵悄然盛开,散发着幽幽的花香。
这个晚上,是古神绵香离开的第一个晚上。不止是樊渊居住的小院里有此异象,整个海岛到处都有荆棘生长蔓延,将所有的花草树木都缠绕得密不透风,就连海族人院中池塘里养着的肥鱼也被那些荆棘卷起,细刺深深刺入鱼身。那些鱼丝毫不知挣扎,渐渐被吸干了皮肉,只留下白骨。
繁星依旧在闪烁,海风依旧在呼啸。可是,整个海岛的峭壁悬崖大树围墙皆被荆棘包裹的密不透风。一层薄薄的烟雾氤氲在海岛之上。那无数百花大肆挥洒着自己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海族的人已经闻到了那香气,清甜无比令人心旷神怡,其中带着些许冰冰凉凉的气息,让人口鼻发麻。他们已经察觉到不对,但却无法动弹,慢慢地陷入昏睡失去意识。
樊渊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只觉得身子似有千斤重,鼻息之间到处充斥着异香,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凝滞之感,整个人憋得难受。
他很想醒来,可是却陷入梦魇之中醒不过来。他心念一动,神光从自己的灵体散发出来,瞬间就将那些迷雾隔绝在自己的院子外,身体才略略松泛了些。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蔓延,渐渐地自己的头剧烈的疼痛起来,仿佛脑子被人一把抓住使劲揉捏。
“这是剧毒。”樊渊发觉自己并没有解毒的方法,但他并未惊慌失措,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断去自己对疼痛的感知。
海岛上爆发出耀眼的光幕,樊渊以光弦细细感知,立刻就察觉到那漫山遍野的荆棘极为异常,它们正在四处蔓延吞噬着一切活物。而有一个地方,他的神光被略略阻挡,那就是先前绵香所住的神宫。
原来,那神宫之外的风阵还未消散,正好阻挡了花香的侵袭。因此,留在深宫之中的几个海族人此刻正站在宫殿高,望着宫殿外那些触手一般的东西惊慌失措。
“这是报应!一定是报应!我们吃了太多海里的这种鱼,它们复仇来了!”宫殿中守门的一位男子大叫。
正在宫中打理事务,想要为樊渊收拾出居住之地的两个族老也慌得很,但他们年事已高,从前就见识过这种事,眼下并不露怯,道:“不要胡说。那不过是一种妖藤罢了。这神宫之中有古神布下的法术,它们进不来。只是,我们那些族人恐怕都要丧命了。”
说话的是一位矮小的老人。他身旁一位老妇人语气焦急道:“古神已经离去。看来我们这次逃不过了。不知,那金家小子怎么样了。”
老人苦笑:“他不过是个婴孩罢了,又能如何?本想着他的出生是上苍垂怜我海族。谁知,竟然是一场灭顶之灾。”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光幕突然大亮。一个婴孩飘在空中直直的穿过风阵,落在房檐上。樊渊虽然无法动弹,可是他凭借神光感知这岛上的每一个地方,以一阵风将自己送到这神宫之内。
樊渊无法说话。但两个族老立刻上前将他抱入内殿。他们知道,若有希望的话,那定然在这婴孩身上。
神宫之内没有陷入迷障的海族人只有几十个。樊渊看似沉睡,实则满岛搜寻,以旋风将每一个还未被荆棘吞噬的族人摄到这神宫之内,在风阵之外以神光笼罩,神光之外有雷霆护着,将那些荆棘牢牢地阻挡在外。
这神宫不大。到处都躺着横七竖八的海族人,就连神宫后面的山坡都堆满了人。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海族人已经去了一半。连樊渊的生母也早已被荆棘吞噬,化作白骨。
这海岛漂浮在海上,根本没有地脉可依,自然没有地火来焚烧这妖藤。樊渊从九天之上雷霆之中引来天火降临海岛。
云下那一片又一片金色的晚霞随着灼热的风游走,渐渐化成无数风火鸟向着海岛席卷而来。大火烧了半夜,才将那些荆棘全都烧的一干二净。只是,这天火太过厉害,席卷之处寸草不生,就连土石房屋也被烧成黑乎乎的东西,风一吹就成了粉末。
原本郁郁葱葱的海岛已经化成灰烬飘飞的地方。阴阳界的荒芜之地都比这里多了些生气。只留下一座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神宫被雷霆与神光笼罩着,犹如沙滩泥地上的一颗明珠一般耀眼。
樊渊从未经历过如此棘手的事情,心中忍不住生出怨怼之心。
“为何天地间容不下古神?修行百年上天入地的修行者,如今竟然被困在凡人的身体之中。一个小小的毒,自己竟然无法解除!若是换做以前,以自己的仙法重塑肉身简单的很。”
可惜,当年能轻易做到的事,如今费尽心思也无法做到。甚至,不到死去的那一天,他的灵体都牢牢地被压制在肉身之内,无法逃离。
纵使他心中有着巨大的愤懑,恨不得仰天破口大骂,可是他根本开不了口说话,这让他更加郁郁。直到那位老妇人在神宫中取了香蜜来喂给他吃,填饱了肚子,他才稍稍定下心来寻找解救之法。
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身上探寻之后,樊渊这才发觉,自己无法动弹并非是那毒气损坏了肉身,而是那东西并非毒气,而是一种电光。这种电光细密无比,与自己的神光极为相似,入侵到人的肉身之后便在血肉中穿行,让人骨肉皆麻痹不堪,只需短短半个时辰,就让肉身之内的脉络堵塞。经脉一堵,人自然也就无法动弹,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成为活死人。
樊渊大喜,忙以光弦一点点的从自己的天门大穴开始,细细修复着每一丝细小的脉络,聚精会神不敢松懈,生怕一个不小心将本来就僵硬脆弱的脉络冲断,自己也就废了。
说起来简单,想起来也简单,可是真正做起来却极耗心神,更耗时间。
七年的时间过去,樊渊借着自己身体快速成长的便宜,很快就打通了身体的经脉,恢复了对自己大部分肉身的掌控。只是,七年的时光,他无法好好的蕴养身体,每日只以花蜜冲击,瘦的皮包骨头,动一动都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神宫不复当初那般华丽清净。如此多的人躺在地上,浑身脏乱不堪,散发着刺鼻的臭味。七年时间里,两位族老去世,几十个族人每日奔波,为那些昏睡的人灌下一碗花蜜。好在,神宫之中什么都不缺,山下的湖里还养着各种海鱼。将那些鱼熬成汤也能给那些族人吊命。
即便如此,仍有许多族人在睡梦中渐渐忘记了如何呼吸,活活将自己憋死。那几十个海族人听从樊渊的命令,每日将死去的族人抬走,扔在高高宫墙之下黑色灰烬中,以天火焚烧,免得生出瘟疫。
谁知,七年的时光过去,那荆棘竟然学会了利用余烬之中天雷与天火的余威。就在樊渊细细将养身体的那些时日,暗红色的荆棘再一次爆发开来。
这一次,荆棘不再惧怕雷霆与天火,很快就将满岛的灰烬化作自己成长的养分,将包围在神宫之外的雷霆电光吞噬的一干二净,将神光光罩笼罩的密密麻麻。
樊渊瘦小的身影出现,他唤来大浪将海岛淹没,以寒霜的力量将大地冰封起来。不过,此招威力虽大,但对这荆棘似乎无效。
只见,荆棘在寒冰之中穿行,藤条渐渐变得通红,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就连樊渊引以为傲的寒霜之力都无法阻挡。
樊渊只觉得棘手。随着一次又一次转生,他的神通威力越来越弱。眼前这小小一只妖藤竟然不怕雷霆,不惧天火,又不怕寒霜。这样厉害的妖物,若在旧世界,多半也是称霸一方的大妖。不过,樊渊心中渐渐产生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这妖藤的神通怎么与自己如出一辙?”
他当即黑着脸朝殿内吼道:“你们是不是又用那劳什子秘术做了什么?”
一老人忙下跪高呼:“没有没有。自从从前那位大祭司仙逝之后,就只有她的女儿懂得那东西。那种秘术乃是天生,并不能传授给他人。我们根本不会啊!多年前,这妖藤也曾出现过,只不过那时候它只是一种有毒的荆棘罢了,被神宫那位古神寻到,连根给拔了。不曾想,如今它变得如此厉害。”
樊渊细细感应,只觉得那荆棘之中有一种熟悉的气息,他愈发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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