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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忐忑

徐少君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她在担心因卖唱女对韩衮提出的请求让他恼火,结果让他恼火的另有其事,对与纪云从会面的担心就这么落了地,明明在剖白自身的节操与痛斥他的态度,却拐到了何时圆房这件事上。

新的一日,睁开眼,徐少君就觉心情无比沉重。

本来她可拿着郑月娘的事推脱,纪云从与她的事蹦了出来。

他俩谁也不相信谁。

皇后娘娘又亲自过问,发了话。

“姑娘,先上药吧。”霞蔚端来托盘,托盘上放着不同的药瓶与干湿帕子。

“先上后背。”

徐少君褪下洁白柔滑的寝衣与贴身小衣,趴在床塌上。

白腻的后背,骨肉匀停,整个身体并不干瘦,纤腰盈盈一握,胸臀浑圆,该细的地方细,该丰的地方丰。

因肌肤太白,昨日磕在浴桶的伤处,经过一夜变得格外青紫,看上去触目惊心,霞蔚并拢双指按下去,问:“姑娘,还疼吗?”

“还有一点。”

霞蔚倒出绿色瓷瓶里的药油,在手上暖开后,按贴在伤患处,轻轻地揉,慢慢地碾。

福元堂活血化瘀的药油十分好用,归宁那日,在徐府被姑爷捏出的青紫,两三日就全好了。

霞蔚叹一口气,这些日子,姑娘频频受伤。

“姑娘,今晚行房,您求将军怜爱些吧,将军手重,心粗,您不说,他怕是不懂温柔。”

姑娘一身细皮嫩肉,到时候弄得浑身青青紫紫,那多可怖。

在徐少君的想象中,行房应是客客气气的,天黑之后,夫妇二人仰躺于塌,寒暄几句,然后男覆上位,寝衣甚至都不用脱,只露出那要紧的地方,戳一下就行。

可为什么她家夫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她总是在他身上感受到被拆吃入腹的恐惧。

虽说在出嫁前一日,母亲拿了个小玩意给她示范过,但她现在很不确定行房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还给了她一瓶伤药,说初次很痛,而武将粗莽,难免受伤,让她事后涂上,消肿止痛。

背上的药上好了,霞蔚接着给她上脖子上的药。

徐少君暗自琢磨,被那物戳的痛楚,胜过刀割吗?

梳洗完毕,对着梳妆镜,徐少君试图把压在脖子上的纱布取下来。

伤口已经结痂,纱布盖着起不到什么作用,还难看,可是拿下来之后,脖子上挂着一条伤口,像蚯蚓,更难看。

于是她拿掉纱布,换了件竖领的朱红绣梅花的褂子,堪堪遮住。

红雨从外头进来,刚跟着将军练过把式,两个脸蛋通红,“夫人,将军唤您去膳厅用早膳。”

自嫁进来,还未在这府上与韩衮同桌用过饭食。往日都是雪衣端来正房这边,今日这是为何?

徐少君今日并不想见到韩衮,何况是一大早。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整理,选钗环,换镯子,一盏茶后,才慢吞吞地往东边膳厅过去。

她来得这样晚了,韩衮竟然比她更晚。

雪衣见她来了,端上几碟精致的小菜摆在桌上,问她吃粥还是面。

徐少君吃粥。

雪衣给她端来一小盅百合莲子粥,又端了一碗荷包蛋给她,里头就一个鸡蛋。

这是徐少君来了之后吩咐的,每天早上吃一个鸡蛋。

给将军端的是一海碗面条。

刚放下,韩衮进来了,雪衣连忙扎着头溜进厨房去。

徐少君:“夫君。”

韩衮看了一眼徐少君面前的食物,两个碗盅还没他拳头大,就吃这一点?

“荷花!”他对着厨房喊,徐少君看他一眼,他才想起荷花改名了,叫雪衣。

雪衣从厨房出来听令,韩衮说:“让郑娘子出来一道用早饭。”

韩衮拿起筷子,徐少君拿起勺子,郑月娘出来了,雪衣把一碗正常的面食放在桌上。

郑月娘行礼:“将军、夫人。”

韩衮:“坐吧。”

徐少君点点头,目不斜视,将勺子略为倾斜入浓稠的粥中,刮了一点,慢条斯理地放入嘴中。

一双素手雪白细腻,腕上松松地挂着个水头很好的镯子,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粥熬得很好,入口细滑,不用咀嚼,米香十足。

心下满意,徐少君面上带了些笑意。

韩衮上了早朝回来,又在演武场练了小半个时辰,早就饿了,吃面时一挑一大筷子,秃噜噜吸进嘴里。

徐少君从未听过有人吃面能制造出如此之大的声响,实在忍不了,抬起眼看过去。

韩衮正挑了一筷子塞入嘴中,两颊深陷,迎着她的视线看回来。

粉面娇颜的人转眼又去看郑月娘吃面。

郑月娘吃像很文静,挑起一两根面条,卷在筷子上,放入口中,没发出一点声音。

韩衮又秃噜一大口后,没再发出声音。

因为他已经吃完了。

徐少君的粥才吃了几口,他一大海碗的面已经吃完了。

“往后没什么事,早膳都在这儿吃。”

韩衮发完话,双手在膝上搓了搓。

坐这儿看她们吃也不合适,于是丢下一句“你们慢慢吃”就走了。

徐少君与郑月娘两个食不言,安静地用完了早饭。

徐少君想不明白韩衮叫她们一道吃饭是何用意。

就他那三口两口吃完的劲,根本没必要坐在一起尴尬。

“夫人,晚膳想用点什么,我来做。”吃完,郑月娘主动收拾碗筷。

“月娘子,你在府上是客,厨房的事有七妈妈。”

郑月娘每日都混在厨房里,做一日两顿饭,还有茶点。

与她不常见面就罢了,现这样说徐少君肯定表明态度,她又不是仆妇,没必要做这些。

突然想到,韩衮让她一道吃早饭,是不是也出于这个缘故?

不是仆妇……那他将她当做客人,还是心上人?

上午,徐少君读了一个时辰的游记,午歇过后,让落云裁纸研墨,压好镇纸,凝神回想书中游历的地方,画了一幅《溪山行旅图》,山峦沉雄,溪涧灵动,一点杖藜人影,在空白处题上“溪声晴亦雨,山气暑犹寒”一行字,并按上一方雕着桂花的印章。

晚上韩衮未回府,膳食雪衣端来花厅用的。

暮色越深,徐少君越忐忑。

韩衮说了要过来安置后,杨妈妈带着落云和霞蔚,把拔步床上的被面幔帐都换了,又将徐少君好生梳洗,擦了香膏子,早早地赶到床榻上去。

灶上也烧上水了,只等韩衮过来。

规矩和仪式,一点不逊于新婚当夜。

霞蔚进来点熏香,徐少君喊她过去,一会儿就听霞蔚“哎呀”叫了一声。

戌时,落云在外头唤了声“将军”。

韩衮一来,丫鬟婆子自觉都到外头去候着。

房内点了好几盏灯,有挂着的,桌上放着的,地上立着的,各种高度都有光源,明亮又温馨,窗户半开,窗边一盆兰花开了几朵白,夜风吹来兰香。

拔步床的幔帐没有放下来,床上的人等着睡着了。

被衾搭在腿上,寝衣半敞,小衣下摆露出一截腰白,因半侧着,臂膀压着软肉,精致的锁骨下方现出一道深沟。

下腹微紧,滚了下喉,韩衮转身往浴房去。

浴房里也点着灯,已放好了准备兑的凉水。

这个时节,用常温的水已经冷了,何况是夜里,但对身体健壮的武将来说根本不是个事,以前打仗时,还有冬日在水里潜游突袭的呢。

抓一把澡豆,韩衮在精赤的身上搓。

搓好几下才回味过来,这澡豆,带着一股子花香。这是她用之物。

这座府邸,他几乎没怎么住过正房,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那边,所以这边没有一点他用之物,淑过口洗过脸,又发现一件衣物也无。

随便扯过一件浴巾系在下身,浴巾不长,只到大腿中段。

他宽肩窄腰,大块肌肉隆起,更显臂膀胸膛宽厚,平时穿着衣还好些,仅能看出些鼓胀。

除却衣物的束缚,便露出勃发的生机。

夜风微凉,烛火灼灼。

韩衮在床前站定。

床上的人还是那个姿势,深沉的目光再一次从她身上扫过,臀部圆润翘挺,小腰狠狠塌陷,那截露出的腰白后面,脊柱一条腰窝妖冶无限。

目光有如实质来回抚摸,安静沉睡的人似乎有所感应,不安地动了动。

精致的下巴往上抬,露出脆弱的一段脖颈。

闭着的眼缓缓睁开。

徐少君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个时辰,迷迷糊糊睡着了,没想到一睁开眼,眼珠子差点弹出来。

一头深棕色的猎豹,向她扑了上来,准准地叼住她的脖子。

这一切的发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都回想不起来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手确实摸到了光滑的,遒劲的,带着热意的皮肉。

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闯入脑中,脖上被胡乱地啃咬,传来细密的疼痛。

“夫君——”

她惶恐地求饶。

啃咬一路攀上,到下巴,至耳朵,他命令道:“别说话。”

大掌在身侧上下游走,像是要把她揉碎。

他来得这么气势汹汹,完全不按她想象中的套路走,起码要容她说句话。

韩衮一点也不想听她说话,他的这位夫人,讲出的道理一套一套,连细作死士都能松动的人,昨晚不想圆房义正言辞的人,让她说得越多,对他越不利。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突然肩膀一阵剧痛,她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

与他的齿下留情不同,她拼了命死死地咬住,贝齿誓要将厚实的皮肉扯下一块。

“混蛋!”她喊。

韩衮蓦然停住,大口喘息,她黑宝石一般的眼里,渐渐变得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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