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日，陈烁坐在窗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名片，指尖轻轻擦拭着名片上的logo。
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去，陈定宏和郭芳茵便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前几天，你不是说没谈成吗？怎么又好了？”
“他们看错方案了，后面又找我会谈了一次，很顺利。”
郭芳茵笑盈盈地帮陈定宏脱下西装外套，“是好事，明天你就可以好好休息，陪我们了。”
“对了，对方老板还托人给我了一样见面礼。”说着陈定宏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三张门票以及一本手册。
“好像是一个艺术会展，他极力推荐我们去看。”
艺术会展？
陈烁听到这个词后，想到了之前晚上顾临川和纪晓韬之间的对话中就有提到。
会是一样的么？陈烁在心里产生了点期待。
他起身向郭芳茵走去，“爸，什么艺术会展啊？”
陈定宏见儿子对会展好像感兴趣，就将手中的手册递了过来。
陈烁接过手册后开始细细浏览。
这个会展的主题是“风景”，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限制，说的话也是含糊不清的。
陈烁有点摸不清头脑地挠了挠头。
可能这就是艺术吧，他还是不耗费脑细胞去琢磨这玩意儿。
又往后翻了几页除了时间地点以及作品要求说明，没有其它过多的透露。
陈烁合上手册，抬头就见郭若茵将他放在桌上的名片拿起。
“烁烁，这是……”
“那天在美术馆里碰到一位美术生，他想邀请我当他的模特。”陈烁走上前将手中的册子放到桌上，如实回答。
“想去就去。”郭若茵察觉出儿子的犹豫，带着点鼓励。
“对啊，正好也可以多接触你喜欢的。”陈定宏在旁边补充。
陈烁点了点头，走到门外拿起手机拔打了名片上的号码。
没过多久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热情的声音：“喂，你好，我是纪晓韬……”
“我考虑好了。”陈烁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对方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陈烁紧张的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是你啊！”纪晓韬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那可太好了，我待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嗯。”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见对方想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又想到某个人，陈烁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叫我朔朔就好。”
“哪个shuò？”
“朔月的朔，这是我的小名。”陈烁微微抓着衣角。
他撒谎了，但对方好像信以为真，又说了许多话后才挂断。
同一时刻，顾临川在画室里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
纪晓韬推门进来，一脸兴奋。
“我的缪斯刚才回复我了，就是上次在美术馆的那个。”
顾临川头也不抬：“你上周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不一样！”纪晓韬抢过他的画笔，“我感觉我是认真的。”
“所以？”
“所以我的雕塑有救了！对于这次的主题，我想的是以‘内在’为突破点，这个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纪晓韬凑近了些，“说真的，你不觉得他很特别吗？明明是个Omega，却有种说不出的力量感。”
顾临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Omega？他想起那个总是躲闪的身影，想起那缕被他认定为Alpha信息素的温暖木质调。
不可能，纪晓韬一定又搞错了。
“你的判断力一向值得怀疑。”他冷淡地说。
“等着瞧吧，”纪晓韬信心满满，“等他来画室，你就知道了。”
等纪晓韬离开后，顾临川却无法再专注于创作。
他盯着画布发呆，如果......如果那个人真的是Omega呢？那他一直以来的厌恶和驱逐，岂不是......
“不可能。”他烦躁的用画笔捅了捅颜料，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开。
那个人是不是Omega，都与他无关。一个连自己信息素都控制不好的人，不值得他浪费心思。
三天后的傍晚，陈烁站在一栋老式建筑前。
这里是纪晓韬的工作室，他最终还是来了。
“你来了！”纪晓韬开心地把他迎进去，“我先带你看看环境。”
工作室很大，到处摆放着未完成的作品。
陈烁好奇地打量着，直到在一个转角处，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顾临川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本素描本，似乎正在休息。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些。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烁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让他下意识地想转身逃跑。
顾临川显然也很意外。他眯起眼睛，目光在陈烁和纪晓韬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陈烁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全然的冷漠，而是带着明显的探究和……不悦。
“顾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模特！”纪晓韬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热情地介绍，“朔朔，这是顾临川，我们学校的......”
“我们见过。”顾临川打断他，声音比窗外的晚风还冷。
陈烁紧张地攥紧了衣角，等待着预料中的嘲讽和驱赶。
但顾临川只是站起身，一步步走近对方。
他在陈烁面前站定，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危险。
“所以，”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这就是你的新把戏？”
陈烁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凤眼。
他看到了厌恶，看到了怀疑，但这一次，他也看到了别的东西——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仿佛他的出现玷污了这片属于艺术的神圣领地。
“我不是......”陈烁想要解释，声音却小得可怜。
顾临川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他颈后的抑制贴上。
“纪晓韬说你是个Omega。”他的语气充满讥诮，“装得挺像。”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陈烁心中刚刚燃起的勇气。原来在顾临川眼里，他连做个Omega都是在伪装。
难堪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发酸，但他倔强地没有移开视线。
纪晓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赶紧上前打圆场：“临川，他是我请来的客人，对我这次的创作很重要。”
他特意侧身，隔开了两人之间过于紧张的距离。
顾临川的视线依旧锁定在陈烁苍白的脸上，片刻后，他扯了下嘴角，那弧度毫无温度。
“随你。”他吐出两个字，不再看陈烁，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径直朝门口走去。
“欸？你去哪儿？”纪晓韬追问。
“透气。”门在顾临川身后被不轻不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工作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纪晓韬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那个……你别介意，他最近因为会展的事情压力很大，脾气特别臭。”
陈烁摇了摇头，低声道：“没关系。”他努力平复着还在狂跳的心脏和鼻尖的酸意。
“那我们……开始？”纪晓韬试探着问。
陈烁点了点头。他走到纪晓韬指示的位置坐下，按照要求摆出姿势。
然而他的身体依旧僵硬，心神不宁，耳边反复回响着顾临川那句“装得挺像”。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工作室的门一直没有再被打开。
纪晓韬专注于手中的黏土，并没有过多催促他。
当session结束时，他看着初具形态的泥稿，叹了口气：“今天可能都不太在状态。没关系，我们下次再找感觉。”
陈烁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想到临川他……”纪晓韬摆了摆手，“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谢谢。”陈烁婉拒了，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而在街道对面的阴影里，顾临川倚着墙壁。
他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站在路灯下，仰头望着星空，侧脸在光晕中显得格外固执。
他想起刚才那小子看着他的眼神，除了惯有的惊慌，似乎还多了点别的东西。
顾临川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麻烦。他在心里再次认定。
但这一次，这个评价里似乎混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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