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股比雨水更冷的寒意,瞬间从晏微的脚底窜上头顶。她僵在原地,手紧紧攥住了口袋里的证物袋和手机。
车灯依旧亮着,一动不动。车里的人,似乎在无声地打量着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雨,下得更大了。
时间在雨夜的巷口仿佛被冻结。刺眼的远光灯像舞台追光,将晏微牢牢钉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和脸颊滑落,冰冷刺骨。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盖过哗哗的雨声。
那辆无牌的黑色轿车,如同蛰伏的怪兽,沉默地挡在唯一的出口前。深色的车窗后,会是谁,是凶手吗?他发现自己了?他是偶然经过,还是……一直就在这里等着?
无数个念头在晏微脑中炸开,恐惧本能地攫住了她。但常年与死亡打交道的经历,以及内心深处那股不愿束手就擒的倔强,让她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慌乱只会让情况更糟。
她的手依然紧紧攥着口袋里的证物袋和手机。报警?来不及了,而且可能会激怒对方。逃跑?巷子另一头是死路。呼救?这片区域几乎无人。
唯一的办法,是面对。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挺直脊背,迎着刺目的灯光,试图看清车内的情况,但除了自己模糊的倒影和一片深邃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她将拿着伞的手微微放低,另一只握着手机的手悄悄缩在袖子里,凭感觉摸索着快捷键,希望能盲按出求救信号或启动录音。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死寂中,黑色的轿车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引擎轰鸣。
不是冲过来,而是……倒车?
它缓缓地向后倒了几米,让出了巷口的空间,但车头依然对着这个方向,远光灯也依旧亮着。
这个举动出乎晏微的意料。不是直接的攻击,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说,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紧接着,副驾驶的车窗,毫无征兆地降下了一小半。
雨水立刻飘洒进去,但车窗内依然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侧影轮廓,完全看不清面容。没有任何声音传出,那个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有实质,隔着雨幕和灯光,钉在晏微身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感。
晏微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感觉到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恶意,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充满掌控感的注视。
她想冲上去,想看清他的脸,想质问他,但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力量的悬殊是显而易见的,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致命的后果。
对峙,在雨水中持续。每一秒都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然后,那个模糊的侧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点了点头?
下一秒,副驾驶的车窗无声地升了上去。远光灯骤然熄灭。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相对的黑暗,只有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和雨水的反光。晏微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短暂地失明。
等她勉强能视物时,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加速,汇入主路的车流,转眼便消失在迷蒙的雨夜之中。
走了?
就这样走了?
晏微僵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仿佛脱力般,微微晃了一下,扶住了旁边湿冷的墙壁。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也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
刚才发生的一切,短暂得如同幻觉,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恐惧感,却真实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那不是幻觉,他看见了她,或许也认出了她,并且,用一种极其嚣张的方式,对她进行了警告。
他为什么不直接下手?是觉得时机不对?还是现场有监控?或者,他的“仪式”不允许他在这里动手?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他游戏的一部分——欣赏猎物的恐惧?
无数的疑问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感到一阵阵恶心和眩晕。她强撑着,立刻用颤抖的手指解锁手机,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给李队。
然而,就在电话即将拨出的瞬间,她的动作停住了。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怎么解释她找到的这枚耳钉?说是巧合?李队会信吗?其他人会信吗?他们一定会追问到底,而她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更重要的是,如果让他们知道凶手已经注意到了她,甚至可能盯上了她,她很可能就会被强制退出这个案子,被“保护”起来,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这枚耳钉是关键的证据,但也是烫手的山芋,是她私自行动的危险证明。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来电显示跳了出来——裴昀。
晏微的心猛地一跳,仿佛做坏事被当场抓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然后接听了电话。
“喂?”
“晏微,你在哪里?”裴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局里,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不同于往常的平静。
“我……在外面,有点事。”晏微含糊其辞,心跳如鼓。
“具体位置。”裴昀的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拒绝,“我刚接到交通部门的一个协查通报,排查车辆时,有一个路口的监控拍到一辆无牌黑色轿车,行车轨迹可疑,最后消失的方向……靠近城北那个老旧商业区。我记得你之前提过那边可能有点线索?”
晏微的血液几乎要倒流!无牌黑色轿车!裴昀竟然已经查到了这一步!是巧合吗,还是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各方面的信息?
她瞬间意识到,隐瞒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极度危险。凶手刚刚离开,随时可能彻底逃脱。
“裴昀,”她的声音因为后怕和紧张而微微发颤,“我就在城北商业区,‘云想衣’工作室旁边的巷子里。我……我刚找到一样可能属于第二名受害者的物品。而且……我看到了那辆无牌黑色轿车,他……他刚才就在这里,挡住了我的路!”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晏微能感觉到一股骤然绷紧的压力透过电波传来。
“具体地址发给我!立刻!马上!”裴昀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无比,“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锁好车门,不要挂电话!我马上带人过来!快!”
“好……好的。”晏微不敢耽搁,立刻共享了位置,然后按照裴昀的指示,快步跑向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钻进去,锁死了所有车门。狭小的空间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她握着手机,能听到电话那头裴昀急促的脚步声、吩咐下属的声音、以及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他显然在以最快的速度行动。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裴昀的声音再次传来,背景是呼啸的风声,他应该已经上车了。
“我没事……他没对我做什么,只是……看了看我,然后就走了。”晏微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刚才强压下的恐惧此刻才真正蔓延开来,让她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听着,晏微,”裴昀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保持冷静,你做得很好。保护好证物,也保护好自己。我们很快就到。”
他的话语没有责备,只有关切和指令。这种时候,这种明确的指令反而让惊慌失措的晏微找到了主心骨。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在晏微感觉中却无比漫长。她紧紧盯着后视镜,警惕着任何可疑的动静。雨刷器规律地刮动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像倒计时的钟摆。
终于,远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红蓝闪烁的警灯划破了雨夜的沉寂。几辆警车疾驰而来,尖锐地停在了巷口。
最先下车的是裴昀,他甚至没打伞,冒着雨快步冲了过来,直接敲响了晏微的车窗。他的头发和肩头瞬间被雨水打湿,金丝眼镜上也蒙了一层水汽,但镜片后的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锁定在车内的晏微身上,确认她的安全。
晏微打开车门,裴昀一把拉开车门,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她全身,确认她没有明显外伤,但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时,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证物呢?”他沉声问,语气急促。
晏微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小的证物袋,里面躺着那枚沾着泥污的银色五角星耳钉。
裴昀接过证物袋,对着车灯仔细看了一眼,眼神一凝。他立刻将其交给身后跟上来的技术刑警:“立刻送回局里做最优先的检测和比对!重点查指纹、DNA,还有附着物!”
然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晏微身上,那目光复杂无比,有关切,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怒意。
“晏微,”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千斤的重量,“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独自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如果刚才他不是直接走了,而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味让晏微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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