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
窗帘缝隙透进浅浅的晨光,落在床单与地板上。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的气息,暧昧而温热。
顾言声先醒,睁眼时发现自己被紧紧箍在怀里。陆听川睡得极熟,下巴抵在他肩窝,手臂像铁链一样圈着他。顾言声微微动了动,想起来,却被人立即收紧怀抱。
“别走。”陆听川声音低哑,带着刚醒的慵懒与不舍,呼吸热热地打在他耳后,“再睡一会儿……”
“该去医院了。”顾言声语气平淡,却像一针清醒剂。
陆听川闷哼一声,依旧不松手,反而把人拖得更近,整个人几乎赖在他身上:“不想去……陪我再躺会儿。”
“陆听川。”顾言声低声提醒。
“宝宝,”陆听川忽然换了称呼,带着点坏心思的黏腻,鼻尖蹭了蹭他脖颈,“我昨天才差点被你吻得窒息,今天就这么冷酷无情把我赶去上班,你是不是没良心?”
顾言声被他赖得哭笑不得,抬手推了推:“撒娇也没用,快起来。”
可陆听川非但不放,还像小狗一样在他颈侧磨蹭,声音黏糊糊的:“就五分钟……三分钟也行。你抱我一下,我就起。”
顾言声被缠得无可奈何,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后背,像是安抚。
陆听川终于满足,凑上去在他唇角“偷咬”了一口,带着点胜利的笑意:“行吧,那听宝贝的,去上班。”
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动作却慢得像是故意,直到最后一刻还不忘再揽人亲了两下,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两人收拾好后,一起回到医院。
——
清晨的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味,灯光依旧明亮。
顾言声和陆听川一前一后踏进急诊科。顾言声神色一贯冷淡,白大褂整齐,整个人干净利落。反观陆听川,脖颈间还残留着若隐若现的红痕,偏偏精神十足,笑容藏不住。
“咦!顾医生你回来啦?早啊!”护士台里第一个值班的小护士眼尖,赶紧喊了一声。
“顾医生好!”
“陆主任早!”
顾言声微微颔首,淡淡应了:“早。”
陆听川却笑着抬手挥了下:“早啊,辛苦了。”
他们并肩往里走,背影刚过,护士们立刻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你们注意到没?顾主任昨天明明还在外地,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是啊,我还以为要很久才能见到他,结果一早就看到本人了。顾医生是真帅啊!又温柔。”
“我看陆主任的表情就知道——顾医生一回来,他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啊啊!!!嗑到了嗑到了!!!”
“啧,少八卦,快写交班记录!”护士长瞪了她们一眼,但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顾言声似乎听到背后的动静,眉眼微抬,没说什么,只是步伐更稳。陆听川却故意压低声音靠近他,在他耳边调笑:“看见没?大家多欢迎你。”
顾言声侧了侧脸:“啧,收敛点,在医院呢。”
陆听川勾唇:“哼~我才不管,这我老婆炫耀怎么了。”
——
刚走到病房区,负责夜班的护士迎上来,把资料夹递给陆听川。
“陆医生,关于前天晚上送来的那位女性患者,我们已经做了初步护理。”
“情况说说。”陆听川神色立刻收起了轻松,语气干脆。
“患者女性,二十五岁左右,腹部有新鲜切口,推测是黑市手术。入院时失血性休克,昨天急诊手术先行止血处理,目前情况比较稳定。肾脏双侧缺失,靠透析维持。”护士一口气报告完,神情仍有余悸,“患者至今昏迷不醒,拥有明显应激反应。”
陆听川边翻资料边沉声道:“先保持血流动力学稳定,透析继续。随时监测电解质和血红蛋白波动。”
他顿了顿,眉眼锋利,“另外,等她苏醒后安排加强心理疏导,别让她独处太久。”
护士点点头,赶紧去执行。
顾言声站在一旁没插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底的冷意比灯光更锐利。
——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窗帘半掩,晨光透进来,落在雪白的被褥上。
顾言声翻开病历,脚步轻声走到床边。病床上的年轻女性面色苍白,眼窝微陷,呼吸仍显虚弱。似乎察觉动静,虽在昏迷中仍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一脸惊惧。
顾言声停下,站定在床头,语气放得极轻安抚:“不用害怕,你现在很安全。”
他把病历放到一边,注意到患者腹部的切口,眉心悄然皱起。缝合线迹粗糙,边缘发炎,有几处明显并发感染的迹象。那不是任何正规外科医生会留下的手法。顾言声还留意到她手腕上的磨痕,像是被绑过的痕迹,心底一沉,却没表现出来。
“切口方向……是右下斜切,连止血都做得粗暴。”顾言声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比画。随后他抬眸,看向陆听川,“这手法,我在之前的病例里见过。”
陆听川神色一沉:“黑市团伙?”
顾言声点头,眼神冷锐:“应该是那个东南亚流窜的手术小组。他们习惯用这种粗劣的缝合法,速度快,但风险极高。”
他顿了顿,视线落回病人身上,“她能活下来,算是命大。”
顾言声没有多余动作,只是把被角轻轻替她掖好:“先暂时让她安心休养。我们在讨论一下后续的流程和方案。”
——
走出病房后,陆听川忍不住问:“你确定就是他们?”
顾言声淡淡点头:“缝合手法和切口习惯几本可以确认。”
陆听川低声骂了一句,眼里燃起火光:“这些丧心病狂的畜生。”
顾言声整理好病历,把关键的切口照片和推断写进病程记录,随后递到陆听川手里。“这些信息,你交给刑侦队吧。他们需要知道,这是熟悉黑市手法的团伙。”
陆听川点点头,当场拨通了市局刑侦的电话,把情况汇报过去。对方在电话那头低声回应:“收到,我们马上派人过来采集证据。”
——
刑侦队的人很快赶到。陆听川在办公室里把记录、照片和初步推断交给对方,简要交代了伤口情况与疑似黑市移植的判断。对方神情凝重,表示会立案跟进,很快就离开了。
病房外,交接后,顾言声和陆听川一边走一边讨论。
“先完善化验。”顾言声打开检查单,“血常规、肝肾功能、电解质、凝血功能,全套都要。再加上传染病筛查:乙肝、丙肝、梅毒、HIV,必须在术后第一时间排查。”
陆听川点头补充:“影像也别落下。腹部 CT、B超,看看切口里有没有残余出血或感染灶。”
检查结果很快回传,女孩血肌酐、尿素氮指标飙高,提示严重肾功能不全。
顾言声沉声道:“她需要继续透析。尽快联系血透室,先做急诊血液透析,稳定内环境。”
护士随即去安排床位和血透管路。
“切口污染风险很大,先上广谱抗生素,再根据培养结果调整。”顾言声翻阅病历,笔尖顿了顿,“同时补液维持血压,监测尿量。营养支持也要尽快跟上。”
陆听川挑眉:“要不要请肠外营养科会诊?”
“对,术后创伤消耗大,先胃肠减负,后面逐步过渡到肠内营养。”
顾言声透过门看着昏迷中的女孩,神色一瞬间柔和下来:“她醒来后可能会有应激障碍。社会工作部和心理科都要介入,别忘了她还是个身份不明的受害人。”
陆听川点点头,顺手拨了个电话:“我让医务处和社工联系起来,建档案,后续帮忙寻亲。”
之后院方很快开了小型会议:医务处批准了“紧急医学处置”,允许在无家属的情况下继续手术和透析。
财务科确认先走“特困救助基金”,不因费用拖延治疗。
法务部同步备案,以防后续纠纷。
等一切安排妥当,天已擦黑。
顾言声从办公室出来,脱下手套,揉了揉眉心。陆听川递来一杯温水,语气低沉:“希望她能熬过去。”
顾言声喝了一口,眼神很冷静,却压着一丝疲惫:“至少今晚没问题。接下来,要看感染控制和透析效果。”
——
凌晨两点。
女孩缓缓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呼吸中带着氧气管的凉意,她本能地想要起身,却牵动了腹部的刀口,疼得冷汗瞬间冒出来。
“别动。”值班护士注意到动静第一时间走到床边,声音压低,像怕惊扰到她,“你刚做过急诊手术,身体很虚弱。”
女孩的眼神逐渐聚焦,怔怔地望着顾言声,又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嗓音沙哑:“……我这是在哪里?”
“在医院。”护士语气尽量温和,话音落下,女孩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僵住。她的手指颤抖着,缓慢抬向腹部,隔着病号服摸到厚厚的纱布,呼吸立刻紊乱。
“冷静。”护士压住她乱动的手,安抚道,“别用力,会崩开伤口。”
收到消息的顾言声和陆听川走进病房,陆听川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极为耐心:“我们不确定你经历了什么,但从切口和损伤来看,是被人非法摘除了肾脏。幸运的是,你被及时送到这里。现在最重要的,好好活下去,配合警方将那些害你的人都抓起来。”
女孩泣不成声,喃喃道:“可是……我怎么办?以后怎么办……”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发抖,几乎要将输液管和监测电极扯落。
陆听川立刻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命令般的稳重:“冷静!你现在的状态不能乱动,会伤到自己。”
顾言声在她床边蹲下,与她平视,耐心地开口:“我知道这很残酷,但你现在还活着,我们会尽全力让你活下去。透析是目前唯一能维持生命的方法。接下来,我们还会帮你申请肾源,等待移植。”
女孩咬着唇,手指紧紧抓着床单,在护士轻声的询问下,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的名字与出生地。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护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极尽柔和:“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并且配合警方调查。这样,才能防止更多人受到和你一样的伤害。”
女孩的眼泪一滴滴滑落,眼神依旧惶恐,但在值班护士温柔的注视下,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
没多久,身穿工作牌的医院社工匆匆赶来。她进门前特意换了轻缓的语气,低声询问:“顾主任,情况大概是?”
顾言声点点头,将病情简要说明:“患者女性,双肾缺失,暂无家属陪护,也没有报案记录。目前已经启动透析维持。她需要长期心理支持和社会资源对接。”
社工皱起眉,眼底掠过一丝心疼:“明白。我会先建立患者档案,申请临时关怀基金,同时帮忙联系警方和救助渠道。**我们会严格保密。”
陆听川在一旁补充:“警方那边我会直接对接。她的身份信息还不完整,可能涉及更大的案件。你们社工这边重点是心理干预和后续生活支持。”
女孩听到“警方”二字时,身体再次一紧。顾言声立即靠前一步,语气温和坚定:“别怕。社工和警方不会把你单独丢下。你提供的信息越详细,越能帮助我们找到幕后的人。”
社工点头,走到床边,轻声自我介绍:“我叫林瑶,是医院的社工。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我们会陪着你的。”社工的介入让病房的气氛稍稍缓和。
顾言声和陆听川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清楚:医学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难关,是女孩今后一生要背负的心理与生活重担。
病房的空气稍加缓和。机器的滴答声规律而平稳,女孩也在社工的安抚陪伴下闭上眼,似乎终于找到一丝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顾言声看着监护仪上逐渐稳定的曲线,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声对护士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退到一旁。
陆听川随手把病历夹合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贯的笃定:“先这样。透析维持,社工跟进,警方那边我会负责。最起码,她暂时安全了。”
顾言声点点头,神情里带着难得的放松。沉重的紧张感像是被卸下,他靠在墙边,静静看了片刻女孩安稳的睡颜。
“走吧。”他转头对陆听川说,“我们也得去准备下一步的治疗方案,等她身体稳定下来再谈长期随访。”
陆听川伸手轻轻按了下他的肩,笑意不深,却很真切:“嗯。今天辛苦了,顾医生。”
两人并肩走出病房,门轻轻合上,把那份暂时的安稳留在了房内。
——
走廊里依旧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夜班的护士推着药车经过,见到他们,轻声打了个招呼:“陆医生、顾医生,辛苦啦。”
顾言声点点头,神情淡然。陆听川却随口回了一句:“是啊~要是顾医生不在,我可真撑不住。”
护士捂嘴笑了笑,推车走远。
顾言声侧过脸,斜了他一眼,嗓音里透着无奈:“少来,没我你照样行。”
陆听川凑近半步,压低声音:“可没你,我就没动力。老婆....”
顾言声被他这话噎住,步子顿了顿,耳尖微红,干脆装作没听见,加快了脚步往前走。陆听川见状,忍不住轻声笑起来,追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
次日,清晨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第一次透析结束后,女孩已经被送回普通病房休息。
顾言声翻看着她的检查数据,神情凝重:“血钾、电解质稳定下来,指标暂时控制住了。她年轻,身体基础情况不算差,透析能维持,但这不是长远之计。”
陆听川双手插兜,靠在墙边,眉心紧蹙:“她要一直透析下去吗?”
顾言声摇摇头,声音平静:“有两个方向。第一是长期规律透析,每周两到三次,但这需要巨大的经济和心理支持;第二,就是肾移植。但要先进入移植等待名单,符合条件才行。”
陆听川听完,忍不住低声道:“她才多大,就得面对这些。”
顾言声合上病历,长长吐了口气,语气缓缓:“医学能解决的是生理问题,可她未来的路,需要的不只是治疗。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看见希望。”
陆听川看着他,突然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像是在给他也一点支撑。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后并肩走进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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