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我该是什么身份被你包庇？

蓝玥等人因为境界不够，只能留在更远的地方等候。

楚煜在宿云微的保护下顺利来到山顶。

最后一级石阶踏上，视野一片开阔，这里是个圆形平台，中心一条起伏曲线分割两半，从上空俯瞰就像个阴阳太极。

楚煜垂眸看了一眼，再普通不过的石砖，缝隙间生着青苔地衣，有些年头了。

这里似乎是个祭台，某人在这里做过法术。

还是足够偷天换日的那种大型法术。

残存灵力经久不散，飘摇在平台中心。

此刻在楚煜的眼里，这个太极的中心萦绕着一个淡蓝色的漩涡，不知疲劳地转动着，但没什么作用，若人走过，最多只能被拂动鬓边发。

他敛下眸中幽光，侧头看了眼宿云微，抬了抬手示意他忙自己的。

楚煜抱着手站在一旁，做个事不关己地看客。

宿云微是有备而来，青伞消失，手中长剑显现，径直走向中心，灵流波动卷起他衣袍猎猎。

“咔嚓！”

剑尖刺入中心缝隙，寒气扩散，一息之间，平台寸寸结冰，一路漫延过楚煜脚底，连平台外的树木都全部冻结。

中心灵流漩涡挂着白霜，以另一种形式在两人面前显了形。

楚煜不禁互相搓了搓双臂，太冷了。

他这个阶段的修士一般不会再被自然天气带来影响，也就不会感到特别冷或特别热。

但灵力带来的冷不同，这也是一种攻击。

宿云微的境界压他一大截，灵力想不对他造成伤害都难，楚煜也只能挨冷受冻。

黑蛟倒没什么反应，它本身就是冰属性，攻击不针对它，单纯强劲的寒气对它来说没太大影响。

在楚煜睫上也挂了层白后，宿云微终于注意到了他，抬手给他套上一个结界。

楚煜指尖默默点起一簇火苗，小小一束，橙红火焰在透明的结界内轻轻跳跃。

绕着这里走了一圈，除了细碎的风声穿过林间间隙拂上山顶，旁的气息一丝也无。

“咔嚓！”

宿云微隔空释放灵力轰碎中心的灵流漩涡，霎时雪沫四散，还未落地便化为青烟消失。

紧跟着的，是无数小漩涡也一起碎裂。

楚煜看了半晌，没见着什么特别的东西，宿云微来处理灵流漩涡或许也只是担心有不知情的人被无辜卷入其他空间。

他缓步踱到宿云微对面，两人隔着中心插着白色长剑相对而立，他们的身位恰好对应太极位的一黑一白的两个点。

楚煜指尖燃着摇曳的火苗，眸色幽深，轻轻一弹指，火星坠下，落在剑旁。

他的火焰伤不了宿云微的剑，反而还顺着剑身盘旋而上，橙红色如藤蔓般纠缠而上，紧紧束缚着银白剑身。

楚煜伸出掌心，对宿云微抬了抬下巴。

宿云微明白他的意思，同样伸出手，两人的手并未直接接触，一上一下，掌心相对，中心隔着无形的灵力气流。

太极分阴阳，相生相克，那么，他们相克的冰火属性在这里或许也能激活什么。

冰不压火，火不融冰。

两股灵力意外的和谐。

风声迅疾，刹那间，缠绕在剑身的灵力膨胀扩散，形成真正的灵流漩涡笼罩整个平台。

先前宿云微拍碎的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楚煜眯了眯眼，越过宿云微肩头看到他身后无数小漩涡渐近，轻笑一声道：“太贪了吧，吃不吃得下还不一定。”

灵流漩涡最大的作用就是捕捉传送。布局的人留下漩涡等着有缘人入局，被漩涡控制捕捉传送到指定点。

或是陷阱，或是异界。

这个灵流漩涡明显是对修为更高的宿云微感兴趣，多半连通什么献祭阵之类的东西，自然要捕捉更优质的“材料”。

楚煜想明白，手掌猝然升起，打破间隔，握住宿云微的手，发力将他扯到身侧。

宿云微并未有抵抗，很轻易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身位，站在楚煜身前。

漩涡只差那么一点便能搅到宿云微的衣角。

楚煜松开手，回身看了眼，自己后面的漩涡也开始活动：“有人贪你这一身修为，最好别让搅进去，不然我捞不了你。”

他说着，召剑反手向后一劈，剑气穿过漩涡，没有丝毫顿滞，劈断了环绕平台的大树，但漩涡毫发无损。

像是虚无缥缈的空气。

寻常攻击对漩涡都起不了作用，只有纯属性灵力攻击才能与之抗衡。

打架楚煜倒不担心，宿云微绝对碾压。

依他这段时间对各方的了解来看，境界高过宿云微的基本没有，相近的几个都是各派老怪物级别的祖师爷，都猫在闭关洞府修炼或者到处云游寻机缘飞升。

黑蛟昂着头，张嘴吐出一束冰息，霎时冻住几个往楚煜靠的漩涡。楚煜偏头摸摸它：“乖宝。”

宿云微手指掐了个复杂的灵诀，楚煜提剑游走于他周围，为他护法。

试图靠近的漩涡都被火焰焚尽。

小漩涡楚煜能处理，外面笼罩所有的大漩涡要破开还得宿云微来。

在他尽职尽责地保护几息之后，宿云微收势，眼眸转为清透的雪色。

眨眼间，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冻结、碎裂化为云烟消失。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碾压。

楚煜又一次开始想念上辈子的实力。

两人衣袍被寒风拂动落下，地上的结冰开始消逝，融成水液浸透地底。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寥寥几朵云间探出耀眼的日头，略带一丝温度在无数小水洼中折射。

宿云微抬手召回自己的剑，上面缠绕的那抹火焰向着楚煜飞来，被他握在掌中。

“还有灵力漩涡吗？”楚煜偏头问黑蛟：“破法太快了，小漩涡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黑蛟昂着头嗅了一圈，然后摇头。

这下事情解决了。

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什么神器，难不成这一群闻着味千里奔赴边疆的修士都被人骗了？

他思索着跟在宿云微身后朝着来路下山。

恍神间前面的人停住，他没注意差点撞上人脊背。

楚煜扶额，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嗯？”

宿云微抬眸看着他：“你跟我回万剑宗。”

“啊？”

楚煜愣了下，想到赵昆的事，不禁笑道：“宿掌门是打算把我藏起来不让景玄宗追杀？”

又或者亲自逮了去给景玄宗赎罪。

宿云微看着他没说话。

楚煜负手而立，懒洋洋勾勾唇角：“心意我领了。至于旁的，非亲非故，你觉着我该是什么身份被你包庇？”

他也是出息了，能让宿云微不顾宗门之间可能生嫌隙的风险要保他。

老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宿云微不会真念着这点浅薄的交情保他一命，因为不值。

楚煜习惯了看人拨算盘，每一件事都会以自己的思维尝试分析对方的动机。

在他的处事规则里，人与人之间每一次的交好都只处在一个前提下：对方需要利用他或他有图于对方。

互惠互利。

他从不做亏本买卖。

此事不管宿云微是真感情还是假仁义，他都断然不会无端牵扯上万剑宗。

楚煜没等来他的回答，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中间隔着一段空隙。

蓝玥和几个万剑宗弟子还在等待，见他眼睛一亮，起身打招呼：“无冥前辈！”

楚煜矜持地点点头，然后装模作样地以大能的姿态在众人目送下离开。

他和宿云微破局用的时间并不多，景玄宗还没到，赵昆等人的尸体先由万剑宗弟子收敛好，等着人来领。

宗门弟子都在门内立了命牌，身死命牌也会碎，或许不久之后他就又要陷入被追杀的生活。

楚煜并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也非他之过。

赵昆几次三番挑衅还主动与他交手，死了也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

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实力大于一切，输了就是输了，如何怪得了他？

……

城中聚集的修士还未散。

楚煜回了红楼，结清账务，然后去找苏玉清。

房间内清雅宁静，浅淡的香气袅袅升起。苏玉清坐在琴后，为楚煜抚了支曲子。

楚煜垂眸听着，他不懂音律，只觉着调子好听。一曲罢，苏云清起身来到他面前，安静垂首等着他安排事务。

楚煜指尖轻点桌面，抬了抬下巴，道：“我要离开这里了。”

苏玉清心里一滞，浓密的眼睫轻颤，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还是有些难过。

倒不是对楚煜生了什么感情——她从一开始就清楚的明白两人身份的差距，不会为一点恩惠就倾注感情，付诸终身。

难过单纯是对好人的不舍和自己以后无依无靠的忧愁。

“你的卖身契我已经销毁，今后你就是自由人，若是需要，我可以带着你出红楼，以后天高任鸟飞，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楚煜思量很多，若他直接走了，恐怕老鸨不会轻易让苏玉清走，还是一并将她先带出去。

“当然，若是你还想留下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苏玉清自然懂他的意思，垂眸想了一会儿，福了福身，“那便麻烦楚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