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毫不退让。
楚煜皮笑肉不笑地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宿掌门再占我便宜就得对我负责了啊。”
“好。”
楚煜顿住：“嗯？”
两人对视的刹那，楚煜脸上的写着三分疑惑，四分诧异，他听到了什么？
两人一时间凑得极近，他嗅到熟悉的兰香，清晰地在对方沉寂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
他一个的影。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煜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觉得气氛不太对，趁机解脱出自己的手，往后靠上椅背拉开距离，垂眸揉着手腕。
不是，发生了什么？
楚煜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要么就是宿云微也是礼尚往来地恶心他一回。
肯定是这样。
潜意识自动推出令他信服的说词。
楚煜想明白，又恢复成那副无所畏惧的无赖神情，屈指抵着下巴像是好好考虑了一下，轻笑道：“还是别了，你要是给我当皇子妃，让我两个皇兄如何自处？”
“楚凌……”宿云微想说什么，楚煜已经岔了话题，视线落在他勾画错误的废稿上。
“你这问心符箓是要对我用的？”
宿云微未出口的话再一次堵在喉咙。
楚煜伸手从他面前抽出那张宣纸，宿云微莫名分神断掉的线条昭示着此符箓已经作废。
但他已经画了大半，从线条走势完全能预想出完笔之后的样子。
难不成宿云微是认为，高阶符箓楚煜现阶段还接触不了，不会认出来，所以毫不担心的在他面前勾画？
但他不知道，楚煜脑子里的认知远远超出现如今接触到的。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怎么还要用符箓？”
问心符，简而言之的作用就是能让人说真话，持续时间多久全看画符人的修为。
短则几十秒，多则几分钟。
当然，若是被使用的人心智够坚定，也能做到真假参半的供词。
“怕我骗你吗？”楚煜知道自己的笑容十分不真诚，“我可太伤心了，认识这么久了都没点信任。”
“不是。”宿云微否认解释道：“这是监牢那边审讯要用的东西。”
他认真道：“我不会对你用任何手段。”
楚煜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解释，但这一番话也得到了他的信任。
宿云微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仙界的人最讲规矩虚礼，宿云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心中的道义不会让他做出这种事。
楚煜抬抬下巴，“行，我最相信你了。”
宿云微目光灼灼，沉声问：“楚凌，你刚说的作数吗？”
“什么？”
“我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你。”
“这是自然。”楚煜眼波流转，心道当然可以问，只不过他的答案真假不一定罢了。
“好。”宿云微问：“那只狐妖叫你为什么是是另一个名字。”
楚煜心头一跳，哎不是，他也没想到宿云微会突然问这个。这话题转折也太大了吧。
他心里想法再多，面上也依旧能保持镇静：“啊？有吗？他胡乱叫的，你可能听错了。”
宿云微：“……”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搪塞，宿云微没有追问，楚煜既然说了，那他便信他。
这一天过得心惊肉跳，楚煜疲倦地起身打算告别。
宿云微道：“留在这吧，你经脉有逆行之势，我为你调息拨正。”
楚煜：“……”他人麻了。
他以为宿云微没摸到。
谁知这人“医术”高超，碰他手腕的那一秒就探出来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经脉逆行，那是他刻意为之，顺为仙，逆则魔，两者界限分明。
宿云微或许是以为，他这经脉是修炼中出现了问题导致的，想为他拨乱反正。
“不用了，我回头自己调整一下。”
楚煜快步想溜，手刚碰上门就觉腰上一紧，脚步无法再往前挪动半分。
低头一看，腰上束缚的灵力很是眼熟。
“宿云微！”楚煜好笑道：“这就是你说的不对我用手段？”
宿云微从后走近，“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楚煜猛地回身，想反驳两句，声音戛然而止。
宿云微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他转身太快，鼻尖几乎是擦过对方的。
他大脑一片空白，事情发生太快，让他愣了两秒，没有第一时间退开。
宿云微也没动，如墨的眸子透出琉璃般的薄光，引人沉溺其中。
楚煜不合时宜地想，这气氛太好，要不是人不对，高低得亲一个。
他眨眼回神，往后靠上房门拉开距离，“真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宿云微蹙眉：“不行，经脉逆行会……”
楚煜见他一根筋无法沟通，只能用另一种方法脱身。
他抬手对宿云微勾了勾手指，“来，跟你说个事。”
宿云微怔了下，依言走近，两人距离很近。
楚煜忽而侧头，上前伸手拥住他。
宿云微猝然睁大眼睛，身体僵硬。下一秒，微凉的指尖抚上他后颈，耳边呼吸热气氤氲，声音带笑：“宿掌门，下次小心些。”
话音刚落，他后颈某处穴位一痛，眼前顿时死寂。
楚煜肩头一沉，宿云微昏死在他怀中。
他不知何缘故，手在怀中人的脊背安抚地顺了顺，眼里有些意外。
宿云微居然真就对他完全不设防。
“怎么这么信任我，嗯？”他低声道。
这个距离下，若不是挚爱道侣，亦或者亲人好友，修士绝不会不设防。
否则一旦遭到袭击，绝无抵抗机会。
他这个“挚友”今天给宿云微上一课，别那么单纯地谁都信，哪怕是枕边人也该有一线防备。
随着主人失去意识，他腰上束缚的灵力也散了。
楚煜扶住宿云微稍微退开一些，而后弯腰在他膝下一抄，将他抱了起来。
有灵力傍身，抱个同体型的男人不是难事。
不知不觉中，天已黑透。
月光如纱，静静拢着这一方庭院。
走廊上，黑衣青年怀中抱着个白衣男人稳步而行。
楚煜垂眸看了眼，半掩在他胸口的脸眉眼狭长，五官立体锋利，唇色浅淡，整个人的透着一股淡漠疏离感。
宿云微很好看他是知道的。
但不知为何，他现在看宿云微总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两人都是同性，明明再怎么也不该有这种感觉。
他摇摇头，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都是男人，他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对宿云微起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楚煜看似风流浪荡，实则骨子里总有些自我约束的守则，他觉得自己喜欢女子，以后若是有缘娶的道侣也只会是女子。
所以他不会把对宿云微莫名的悸动归结到“爱情”两个字上。
同样的，他也不会觉得同样身为男人的宿云微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楚煜一路将人稳妥地送回卧房，安置在床榻上，这才放下床幔熄灭烛火转身离开。
若非不得已，他也不会对宿云微来这一手，根据经验，这人最早会在一个时辰后醒来。
应该不至于会今晚来找他麻烦，而到了明日……
他的经脉他自有办法调整好短暂的正常。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了。
……
宿云微来的时候，千晏正翻着肚子在房顶晒太阳，看着就暖烘烘的毛发随着微风轻轻摇动。
楚煜接到寒鹰的通报睡眼惺忪出来迎接，他是真困，为了调整脉搏，他几乎是一夜没睡，接近天亮才浅眠一会儿。
现在看着面沉如水的宿云微，他很没形象地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带着人往屋内走。
“说吧，要什么补偿。”楚煜披衣坐在桌后，双手支颐，长睫懒懒地垂着，掩住漆黑的眸。
毕竟对人动了手，虽然基本没有伤害，但还是该给补偿的。
他说完又补偿了一句：“要钱没有，要灵石也没有。”
宿云微：“……”
“那你还有什么？”他不动声色。
“唔，”楚煜慵懒地笑道：“你也可以让我陪睡，肉偿。”
“？！”
宿云微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到。
楚煜总能语出惊人。
但他此时说的陪睡其实是自己困乏，很想睡觉，单纯的睡觉而已。
“楚凌。”
“嗯？”楚煜应声。
宿云微扣住他右手手腕，楚煜配合地挽起衣袖，将手伸到他面前。
“……”
宿云微搭上脉门，一切如常，昨夜楚煜那逆流的灵脉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他当然明白是楚煜做了什么掩盖。
看着这人困得不行还难掩自豪的脸，他气不打一处来。
宿云微起身，对内室扬了扬下巴：“走吧。”
“嗯？”楚煜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不是陪睡吗？”
楚煜：“……”
他本来困得睁不开的眼陡然清明几分，看了宿云微两秒，偏头闷声笑了。
宿云微耳后攀上一层薄红，他确实脸皮薄。本以为这个要求能让楚煜也脸热，没想到这人完全不受影响。
楚煜依言起身，眼里只有对能睡觉的开心。他躺上床榻翻身入内里，斜倚着对站着的宿云微拍了拍外侧的空位。
宿云微：“……”
都到这份上了，两人不是没一起睡过，他自然不会退却，上前和衣躺下。
楚煜见状忽然靠近，将额心抵在他肩头，鼻尖嗅着他身上的兰香，确实是安神的，他闻着很舒服。
宿云微被他一番动作弄得一僵。
楚煜轻笑一声，“难不成你要睡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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