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不吃它这一套，在桌边坐下，“不过我最好奇的还是你怎么激怒他的。”
“也没见你做了什么特别的。”
“他怎么就那么生气。”
要说他以前放肆的时候惹宿云微可比这过分，宿云微都没弄死他。
现在却和一只狐狸针对上了。
千晏忍不住闷闷道：“有人心思不正，自然受不得刺激。”
“心思不正？”楚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说宿云微？”
“他还心思不正？”
这世界上怕是没有比他更正的了。
“那你说说他怎么心思不正？”楚煜来了兴趣。
千晏又突然不吱声了，趴在爪子上湿着眼眸看他。
“楚煜，我们认识快三百年了，我跟了你两百多年，你信我一次，以后别被他迷惑好不好？”
楚煜愣住，这狐狸……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
是啊，千晏这个妖王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跟了他很久很久，两人是“君臣”也是朋友。
他沉默半晌，“你说说，我别被他迷惑什么？”
“别喜欢他。”千晏这句话说得有些酸涩，它红眸紧紧盯着楚煜，不放过一丝表情。
楚煜心头一跳，喜欢？
后知后觉的怪异感觉霎时像是有了突破口，直往心里灌。
冥冥中好多东西似乎都有了答案，但在他刻意的避开、否认下，稍起波澜的心湖又恢复沉寂。
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千晏，垂眸消化着莫名的情愫，视线落在腰侧坠着的白玉上——自那日起，这枚玉佩他一直随身带着。
在楚煜看来，躯体感情是最拖后腿的，不与任何人交心才是保护自我、强大自我的前提。
无爱则洒脱，无欲则刚强。
所以前世对楚煜芳心暗许的姑娘们都明白：魔尊是最多情的，他不会辜负任何姑娘的好意。同时，魔尊也是最无情的，分寸把握很好，从不会让谁真的走近。
“……”
回神见千晏还在灼灼盯着他。
他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又不是断袖。”
千晏一颗玲珑心不上不下的，站起身想变回人再说点什么，一甩尾巴，什么都没有变化。
它狐疑地用爪子踩了踩尾巴尖，试探性地再一甩，还是没有反应，表情瞬间大惊失色。
“楚煜，我变不回人了！”
楚煜挑眉，食指抵上它额心，以为是它灵力不够给他传了一些，然而还是没有作用。
千晏欲哭无泪，着急忙慌地原地打转。
这时，它想到了什么，猝然抬头：“是宿云微！一定是他对我动了手脚！”
楚煜扶额，“是不是他我不知道，但还真要找他一趟，你这情况我解不开。”
千晏咬牙道：“他就是不想我变成人！他嫉妒我！”
“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楚煜都听不下去了。
“他就是不想我与你……”千晏声音戛然而止，恨恨将话咽了下去。
——不能让他知道，他不开窍才是最好的。
千晏很明白这一点。
楚煜没理会它的胡言乱语，随手抄起狐狸抱在臂弯，带它去国师府。
一炷香后——
楚煜倚在小榻上，手边案几玉碟里放着盘紫葡萄，挂着层白霜，格外惹人怜爱。
他执一颗送入口中，黑蛟也用尾巴卷起一颗，张大嘴巴小口咬着。
一人一蛇都在看对面宿云微和千晏的对峙。
狐狸端坐地毯上，高昂着头，一脸的傲娇。
宿云微站在他面前，面色冷淡。
“如何？”
楚煜起身走近，问宿云微：“它这是怎么了？”
“灵力滞涩。”
宿云微话音刚落，千晏立马吱哇乱叫：“才没有！我的灵力运转没有问题！就是他故意给我下了法术压制！”
楚煜会信谁？
他在一人一狐之间看了看，慈爱地矮身摸了摸狐狸的脑袋，“乖，早治疗。”
“啊啊啊啊。”千晏彻底炸了：“楚凌我跟了你那么久了，你居然不信我！”
它又看向后面还在专注吃的黑蛟：“灼血你说！”
干饭被打断的黑蛟默默背过身，选择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条败家蛇早让宿云微养熟了，一般情况不会想背叛金主。
千晏：“……”
狐狸彻底心死，委屈地看着楚煜。
楚煜心念一动，将它抱了起来，顺毛呼噜道：“好啦，我信你。”
狐狸霎时又活跃起来，尾巴去勾缠楚煜的手臂，黏黏糊糊地拿脑袋蹭他。
楚煜安抚两下看向宿云微：“有办法能帮它恢复吗？”
宿云微淡淡道：“它既然说是我下的法术，我又为什么要解开？”
楚煜：“……”
不是，狐狸不正常就算了，这人怎么也疯了。
哄完一个又要哄另一个。
他无奈道：“我也没说是你动的手，我相信你不会这样。”
宿云微偏过头去，不看他。
楚煜：“……”
人比狐狸难哄。
他又摸了两把狐狸：“没事，当狐狸也很好，多可爱啊。又不是永久的，你再多修炼几天就能恢复了。”
“哼呜呜呜……”
小狐狸哼哼唧唧地贴着他脖颈蹭，蹭得楚煜心也软。
“乖，一会儿带你去红楼，找几个漂亮姑娘给你梳毛。”
这话说得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宿云微眉心一跳。
楚煜说完回身抬手对黑蛟点了点，黑蛟便化为一道流光钻进他手背上的契约剑纹里。
他也没忘宿云微，本着见者有份和调侃的心态问：“要一起吗？我认识几个姿色不错的。”
宿云微抬眸看他：“……不用。”
楚煜点点头，意料之中，抱着狐狸刚要离开，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
楚煜还没开口，千晏就先炸了，又要吱哇乱叫：“你放开……！”
白光闪过，楚煜怀里一空，狐狸被宿云微送进了他的储物戒。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楚煜还有点不习惯，下意识摩挲了下手上的戒指。
下一秒，回过神就被宿云微摁着肩膀席地而坐。
“怎么了？”楚煜下意识配合盘腿坐下。
宿云微在他身后也一样坐下，平静道：“烟花柳巷之地不利于你修炼。”
“啊？”楚煜笑：“我又不是去修炼的。”
宿云微：“不行。”
“我还就要……”楚煜一听，逆骨上来了，当即就要起身，身子刚动一下就被摁了回来。
宿云微一手穿过他腰侧，横在他身前，掌心贴上他心口，一手握着另一侧腰，控制住他。
“？！”
楚煜垂头看了眼胸前的手，还有腰上握紧的五指，“嗯？”
隔着不厚的衣料，他无法忽略对方掌心的温度，贴在身上格外明显，带起些微异样的感觉。
他不自然地拿手去掰，“宿云微你别……”
在他掌心覆上对方手背的一刹，一股强劲地灵力自心口涌入开始扩散，涌入经脉。
楚煜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身后的宿云微道：“调息。”
这是在为他传功。
传功通常是高境界给低境界的传输灵力，助他修炼，境界差距越大效果越好。
对于低境界的修士来说真的能达到一日千里的地步。
可……传功的动作是这样的吗？
楚煜没给人传过，也没人帮他传，不太懂规则，但怎么也不能是这样的吧？一般不都是掌心抵后心传吗？
他这为什么是贴着心口传？
还有腰上的手，他现在感觉自己是砧板上的鱼，浑身痒痒肉，被宿云微一碰就莫名的痒，完全静不下心。
楚煜摇摇头，把脑海里的问题都甩了出去。
既然宿云微要帮他修炼，他也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很快，楚煜凭借自己的超强意志力成功入定，合上眼跟随传功者的节奏调息。
灵力光华笼罩打坐的两人缭绕。
现在的楚煜无法感知周围的一切，意识像是沉入浩瀚的海底，再也游不出水面，被温柔的海水包围。
宿云微视线一直注视着面前的人。少顷，他动了动，调整姿势，贴在心口的手不变，握腰的手转而横过他腰前搂紧。
最后，他微微倾身将下巴搁在楚煜肩上，以一种占有、保护的姿态将人圈在怀里。
……
楚煜睁眼时身边已经没了人，身下是宿云微卧房的床榻，能一眼认出是因为他之前给人弄晕就是送到了这里。
他这一次入定时间很长，起码过了三五天。
醒来倒也不会难受，很是神清气爽，往日疲惫一扫而空。
内视一番，境界硬生生提了两阶。
金丹四阶快摸到五阶的门槛。
宿云微是凝魄境，高他两个大境界，传功的效果略超他的预料。
意外之喜。
楚煜掐了个清洁术整理微乱的衣袍，起身出门。
国师府没有任何下人，此时安静得不像话。
他穿过走廊，伏在栏杆上，垂眸看着假山池水。闲得无聊手指一勾，将宿云微前院池塘里的小王八挑了出来，浮在半空，无力地扑腾着四条腿。
修长手指在眼前虚无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浮在半空的小王八也翻了个身，露出腹部浅黄的壳。
随着勾画完成，小王八的壳上也渐渐显出字迹。
“楚凌。”
听着脚步声接近，楚煜手一收，灵力裹挟着小王八安稳送回水中。
他负手回身，像是什么也没干一般，脸上不见一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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