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风（前传·等风归巢）
第九年的夏天格外热，葡萄藤的叶子被晒得打蔫，司马懿却每天都要给藤架浇水——这是曹操当年教他的，说“葡萄怕旱，得多浇点水，秋天才能结甜果”。他蹲在藤架下，指尖划过卷边的叶子，忽然听见院外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带着点熟悉的沙哑。
抬头时，就见曹操站在巷口，玄色衣袍换成了铠甲，肩上沾着风尘，却笑着朝他走来：“仲达，我来接你了。”
司马懿手里的水桶“哐当”掉在地上，水溅湿了裤脚，他却顾不上，跑过去撞进曹操怀里。铠甲带着沙场的凉气，却挡不住怀里的温度，他攥着曹操的衣襟，眼泪砸在铠甲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怎么才来……”
“让你久等了。”曹操伸手抚去他的泪，指腹蹭过他的脸颊，动作还是和当年一样轻，“以后，再也不让你等了。”
这次曹操待了三天，每天都陪着他。一起在葡萄架下吃葡萄，曹操还是像从前一样，把最甜的那颗递到他嘴边；一起在栗子树下坐着，曹操摸着树干上的刻痕，笑着说“仲达把咱们的日子都刻在树上了”；夜里一起窝在榻上，曹操絮絮叨叨说着战场的事，说他如何击退吕布，说他以后要如何安定天下，说到最后，却紧紧抱着他说“幸好，你还在”。
临走前，曹操帮司马懿把行囊搬上马车，把那只“双蝶戏花”的风筝仔细系在车辕上：“到了兖州，咱们就找个风大的日子，一起放风筝。”他又摸出块新的玉佩，上面刻着“孟德&仲达”，系在两人手腕上，“这样，咱们就永远系在一起了。”
马车驶离邺城时，司马懿扒着车窗往后看，栗子树和葡萄架渐渐变小，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和曹操在许都巷口相遇的模样，想起那些一起摘桑椹、煮栗子的日子，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曹操伸手擦掉他的泪，把他揽进怀里：“别哭，以后咱们的家，在兖州，在更远的地方，咱们一起去看。”
到了兖州，曹操的军营很简陋，却特意给司马懿收拾了间小屋，屋里摆着他带来的《左传》，案上放着刚蒸好的粟米糕——是曹操特意让厨房做的。“以后，你就在这里看书，我处理完军务就回来陪你。”曹操拉着他的手，指着窗外的练兵场，“等我闲下来，就教你骑马，带你去城外的山坡看风景，就像当年在邺城一样。”
日子渐渐安稳下来，曹操每天处理完军务，就会立刻赶回小屋，陪司马懿吃饭、看书，偶尔会拉着他去城外散步。秋天的时候，城外的山坡上长满了野栗子树，曹操像当年在邺城一样，戴着手套摘栗子，剥了仁递到司马懿嘴边：“你看，这里的栗子也很甜，不比邺城的差。”
冬天的雪落下来时，两人在小屋里围着炭盆煮酒，喝的是司马懿用兖州的葡萄酿的酒。曹操斟了两杯，递一杯给司马懿，笑着说：“仲达，你看，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你在，就是家。”
司马懿握着酒杯，看着曹操眼里的光，忽然觉得，那些漫长的等待都值得。他靠在曹操怀里，听着炭盆里的火噼啪作响，听着窗外的雪落声，轻声说：“孟德，有你在，哪里都是家。”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曹操握着他的手，手腕上的玉佩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仲达，”曹操的声音带着睡意，“等天下太平了，咱们就回邺城，把栗子树和葡萄架移过来，盖间小屋子，一起看春天的桃花，夏天的星星，秋天的栗子，冬天的雪，好不好？”
司马懿点头，把脸埋在他肩窝，声音轻得像梦：“好，咱们一起等天下太平，一起回邺城。”
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暖意融融，手腕上的玉佩贴着皮肤，带着彼此的体温。那些刻在栗子树上的岁月，那些藏在风里的牵挂，那些未及实现的约定，都在这一刻，有了最温暖的归宿。
他们或许还会经历更多的风雨，还会在权谋的漩涡里挣扎，还会有漫长的等待与别离，但只要手腕上的玉佩还在，只要彼此的牵挂还在，那些在邺城的甜腻岁月，那些一起走过的朝暮，就会像炭盆里的火，永远温暖着彼此，支撑着他们，走向那个天下太平、相守一生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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