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市第一中心医院,心外科住院部VIP楼层。
李璟煜穿着一身当季最新款的潮牌,头发精心打理过,手腕上那块限量版腕表在走廊灯光下闪光,他慢悠悠地朝着他父亲所在的病房踱去。
他那个向来严苛,看谁都不太顺眼的父亲,这次住院做心脏搭桥手术,竟然一反常态对着主刀医生赞不绝口。
什么年轻有为,技术精湛,态度亲和,耐心细致……词汇量丰富得让李璟煜怀疑他爸是不是麻药打多了伤了脑子。
什么人能让他爹这么夸?
李璟煜心里勾画出一个大概形象:大概四五十岁,戴着眼镜,笑容可掬,有点秃顶,说话慢声细气,带着点老一辈知识分子的迂腐和温和。
他撇撇嘴,对这种类型本能地有些不屑,他今天倒要亲眼看看,这位被他父亲捧上天的江雀医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刚走到护士站附近,迎面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从医生办公室里快步冲出,方向是急诊通道那边,那人身形清瘦挺拔,白大褂在他身上穿出了模特走秀的感觉,他脚步极快,带起一阵风。
李璟煜还没来得及细看对方的长相,就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肩膀,力道还不轻,他踉跄半步。
“喂!你……”他下意识就要发作,他李少爷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撞他的人却连脚步都没停,只留下一句模糊的“抱歉,急诊!”,他瞬间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只留下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我靠?!”李璟煜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看着那空荡荡的拐角,一股火憋在胸口。
没礼貌!莽撞!医院里的医生都这么横冲直撞的吗?
他憋着一肚子气,走到了他父亲的VIP病房。
李父刚做完手术不久,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看到儿子进来,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来?”
“我这不是忙嘛。”李璟煜敷衍着,四下打量了一下环境,“爸,你这主刀医生,就你说的那个江雀,到底行不行啊?我看这医院的医生毛毛躁躁的。”
“胡说八道什么!”李父瞪了他一眼,“江医生好得很!医术高明,人也好,刚才还来看过我了。”
正说着,病房门被敲响,然后推开。
刚才那个撞了李璟煜的身影此刻正站在门口,他已经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睫毛长而密,瞳仁是清透的浅褐色,他手里拿着病历夹,身形修长,白大褂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李老先生,感觉怎么样?伤口还有明显疼痛吗?”
李父立刻换上和蔼的笑容,“江医生来了,好多了好多了,没什么大感觉。”
江雀点点头,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监护仪数据,又俯身轻轻按压检查李父胸口的敷料,“嗯,体征平稳,伤口没有渗血。很好。”
李璟煜站在一旁,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医生,愣住了。
这就是江雀?这么年轻?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而且……这身材,这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跟他想象中那个秃顶亲和中年医生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这并不能抵消他刚才撞了自己还态度恶劣的事实!
李璟煜少爷脾气上来了,抱着手臂,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不是刚才在走廊上横冲直撞的那位没礼貌的医生吗?”
江雀检查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任何被指责的慌乱或歉意,只有一丝类似于这谁的疑惑。
李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呵斥道,“璟煜!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快给江医生道歉!”
李璟煜被他爸一吼,有点怂,但嘴上还不服软,“我说错了吗?他刚才撞了我,连停都没停一下!”
江雀似乎这才将眼前这个穿着花哨一脸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和刚才走廊上的小插曲对上号,他直起身重新看向李璟煜,“刚才有急诊病人需要紧急会诊,情况危急,如果撞到你了,我再次表示抱歉。”
他的话语礼貌,却带着一种潜台词。
我很忙,没空跟你计较这种小事。
李璟煜被他这态度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这医生……脾气果然不好!
李父连忙打圆场,“江医生,不好意思啊,这孩子让我惯坏了,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江雀微微颔首,没再看李璟煜,转而继续对李父交代术后注意事项,“今天可以开始尝试喝点清淡的流质了,注意……”
李璟煜被彻底无视,站在那里像个多余的背景板,他看着江雀,他的侧脸线条流畅而优美,鼻梁很高,即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优越的轮廓,那双眼睛低垂着,认真工作的样子……竟然有点好看。
这医生,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一个穿着同样白大褂,但气质截然不同的男人探头进来,这人看起来比江雀年长几岁,身材更高大些,是那种带着点痞气的英俊。
“江大医生,还没完事儿?食堂的红烧排骨快没了,去晚了可别怪我抢你那份。”来人声音带着调侃,目光在病房内扫了一圈,落在江雀身上。
江雀头也没抬,继续写着病历,“闭嘴,马上。”
被叫做罗砚的男人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走进来,跟李父打了个招呼,“老爷子今天气色不错啊。”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到一旁杵着的李璟煜身上,挑了挑眉。
李璟煜也看着他,直觉告诉他,这个医生和江雀关系不一般。
江雀快速交代完最后几句,合上病历夹,对李父说了声好好休息便转身朝门口走去,罗砚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后,手臂似乎无意地搭了一下江雀的肩膀,被江雀不动声色地避开。
“走了,饿死了。”
两人并肩离开,背影一个清冷挺拔,一个洒脱不羁,却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李璟煜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心里那种被区别对待的不爽感又冒了出来。
这个江雀医生,和他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冷漠,尖锐,专业,还带着点……诱人。
花花公子的本能开始蠢蠢欲动,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行,江雀是吧?你成功引起了本少爷的注意。
追妻之路?不,在李璟煜此刻的认知里,这更像是一场新鲜刺激的狩猎游戏。
从那天起,李璟煜往医院跑得比谁都勤快,美其名曰探望父亲,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开始了对江雀全方位无死角的骚扰式追求。
第一天,他抱着一大束夸张的蓝色妖姬,等在江雀的办公室门口,江雀刚下手术,一脸疲惫,看到他和那束花,眉头立刻蹙起。
“李先生,医院规定,病房和办公区不宜摆放鲜花,容易引起部分患者过敏,而且。”江雀扫过那束艳俗的蓝玫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颜色很丑。”
李璟煜脸上的笑容僵住,“……这是最新空运过来的……”
“谢谢,不需要。”江雀绕过他,直接进了办公室,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李璟煜抱着那束被评价为很丑的花,在原地风中凌乱。
第2天,他学乖了,不送花了,他提来了某米其林三星餐厅那精致得像艺术品的定制午餐。
“江医生,刚下手术累了吧?吃点东西,这家的鹅肝和牛排特别棒……”
江雀正准备下一台手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我吃食堂,还有,请不要干扰我正常工作。”
说完,他戴上口罩和帽子,转身走进了手术室通道,留下李璟煜和他手里那份昂贵的午餐大眼瞪小眼。
第三天,他直接堵在了江雀下班必经的停车场。
江雀换下了白大褂,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和休闲长裤,更显得腰细腿长,看到倚在自己车旁的李璟煜,他脸上连一丝意外的表情都没有。
“江医生,下班了?赏脸一起吃个饭呗?我知道有家新开的日料,环境和食材都一流。”李璟煜摆出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
江雀拉开车门,“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一直没空。”
李璟煜有点急了,上前一步拦住他,“江雀!我是认真的!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
江雀终于正眼看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在停车场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冰冷,“李璟煜,李先生。”
他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严肃。
“首先,我是你父亲的主刀医生,我们有严格的医患关系界限,你的行为已经造成了我的困扰。”
“其次。”他顿了顿,直接扔下一枚重磅炸弹,“我刚刚结束一段长期关系,目前,以及可见的未来,都没有任何开始新恋情的想法和意愿,请你停止这些无意义的行为。”
李璟煜听到刚刚结束一段长期关系时,脑子一懵下意识脱口而出,“太好了!”
江雀:“……”
他看李璟煜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智障。
李璟煜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分手了,那我就有机会了!我可以等!等你走出来,等你愿意接受我!”
江雀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跟这种被宠坏的小孩简直无法沟通。
“我不需要你等,我们不可能。”
就在这时,“哟,李公子,又来给我们江医生添堵了?”
罗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晃着车钥匙站到江雀身边,几乎是并肩的位置,他看向李璟煜,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李璟煜对罗砚可没什么好脸色,他扬起下巴,挑衅地回视,“罗医生,我跟江医生说话,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罗砚嗤笑一声,没理他,直接伸手拉住江雀的手腕,“走了,跟他废什么话,饿死了,吃饭去。”
江雀似乎也习惯了罗砚的触碰,并没有挣脱,只是对李璟煜说了句再见便跟着罗砚走向另一辆车。
李璟煜看着罗砚紧紧拉着江雀手腕的那只手,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打翻了醋瓶子,酸得冒泡,他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轮胎。
“操!”
他早就看出这个罗砚对江雀心思不一般,绝不是普通同事关系。
可是……
李璟煜冷静下来,眯着眼睛思考,如果他们认识这么久,关系这么近,却还没有在一起,那说明什么?
说明江雀对罗砚不感兴趣啊!
至少,不是那种恋人之间的兴趣。
想到这里,李璟煜刚刚跌到谷底的心情又瞬间飞扬起来,只要江雀是单身,只要他还没有属于任何人,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罗砚?不过是个认识时间比较长的好友罢了,构不成威胁。
李公子重整旗鼓,斗志再次燃起,他就不信,以他的条件加上他的毅力,还拿不下一个江雀!
李璟煜的追求方式,开始变得迂回且……无处不在。
他不再送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而是开始研究江雀的喜好,他观察到江雀因为长时间手术,颈椎似乎不太好,会偶尔活动脖子,便托人从国外带回来最新款的,带热敷功能的颈椎按摩仪,悄悄放在他办公室。
江雀发现后,看了一眼,没说话,直接让护士拿去给科室里一位有同样困扰的老教授用了。
李璟煜得知后,也不气馁,他发现江雀对吃的不挑剔,但似乎对咖啡因敏感,下午之后一般不喝咖啡,喜欢喝一种味道很淡的草本茶,他便每天下午准时定点,托护士站的护士给江雀送一杯那家很难买的茶饮,温度刚好。
这次江雀没拒绝,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喝掉,李璟煜通过小护士得知后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觉得这是巨大的进步。
他还开始偶遇。
在江雀值夜班的时候,恰好来陪父亲,然后顺路给整个心外科值班的医护人员带来丰盛的夜宵。
在江雀周末难得休息去图书馆查资料时,他也能碰巧出现在同一个阅览室,拿着一本根本看不懂的医学专著装模作样。
江雀对他依旧冷淡,但或许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或许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直接无视或冷言相对,偶尔李璟煜在他不忙的时候凑过来说几句话,他也会嗯,啊地应两声。
这种细微的变化,让李璟煜备受鼓舞。
一次,江雀刚结束一台长达八小时的大手术,疲惫地走出手术室,额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脸色有些苍白。李璟煜立刻捧着保温杯凑上去,里面是他特意让人熬的参汤。
“江医生,累了吧?快喝点东西补充□□力。”
江雀确实又累又饿,看了他一眼,没拒绝,接过来喝了几口。
“谢谢。”
这一句谢谢就让李璟煜的心跳瞬间漏了好几拍,他忽然觉得,以前那些所谓的玩得花,那些口嗨和撩骚,在眼前这个真实而鲜活的人面前,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可笑。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征服,更是拥有。
是这个人,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不……不客气。”李璟煜难得地有些结巴,耳根微微发烫。
这时,罗砚也下了另一台手术,走了过来,看到李璟煜,眉头皱起,但目光落到江雀脸上那点尚未褪去的疲惫时,又把话咽了回去,他走上前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江雀的额头。
“怎么样?撑得住吗?脸色这么差。”
“没事。”江雀把保温杯塞回给李璟煜,“我回办公室休息一下。”
看着江雀离开的背影,罗砚才把目光转向李璟煜,“李公子,适可而止,他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没精力应付你。”
李璟煜这次却没像往常一样针锋相对,他看着手里的保温杯,他抬起头,对罗砚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罗医生,关心则乱,你怎么知道,他不需要我的应付呢?”
他顿了顿,“我是真的喜欢他。”
罗砚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也笑了,“喜欢?李公子,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吗?你觉得,你那些公子哥的做派,能打动他?”
“我不需要了解全部的他,我喜欢的就是我看到的他!”李璟煜梗着脖子,“至于能不能打动,不试试怎么知道?总比某些人,守了这么多年,连说都不敢说要强!”
这话精准地戳到了罗砚的痛处,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危险。
“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江雀不是你能玩得起的人。”
“我从来没想过玩!”李璟煜迎着他的目光,“我是认真的!”
两个男人在空旷的手术室通道外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最终,罗砚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他跟这种被惯坏了的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公子哥讲不通道理,只有等他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
而李璟煜看着罗砚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保温杯,他承认,罗砚的话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他不了解江雀的过去,不知道他为什么分手,不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
但是,那又怎么样?
他李璟煜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所以,人,也一样。
李璟煜的持久战打了一个多月,效果甚微,江雀对他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倒是和他父亲的关系越发融洽,李父非常欣赏江雀,时常拉着他的手念叨家常,偶尔还会暗示一下自己儿子虽然不成器,但心眼不坏云云。
江雀通常只是听着,不置可否。
这天下午,李璟煜又来报到,却看到江雀的办公室门紧闭,护士说他去门诊了,李璟煜百无聊赖,在他办公室外的长椅上玩手机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罗砚和一个穿着警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起走了过来。
那警察长得极其英俊,眉宇间带着一股沉稳又锐利的气质,和罗砚站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感。他们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神色都有些凝重。
李璟煜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警惕地看着那个警察。
这人是谁?怎么和罗砚一起来找江雀?
罗砚看到李璟煜,脚步顿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敲了敲江雀办公室的门,发现没人后,他对那个警察说了句什么,两人便转身离开了,自始至终没再看李璟煜一眼。
李璟煜心里却像是被猫抓了一样。
那个警察……他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想搜一下,却又不知道从何搜起。
正当他心神不宁时,江雀从门诊回来了。
“江医生!”李璟煜立刻迎了上去。
江雀看到他,脚步没停,只是淡淡点了下头,拿出钥匙开门。
“刚才……罗医生和一个警察来找你。”李璟煜忍不住说道,仔细观察着江雀的表情。
江雀开门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推门进去,“知道了。”
他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李璟煜觉得不对劲。他跟着挤进办公室,“是出什么事了吗?那个警察是谁啊?看起来挺严肃的。”
江雀脱下白大褂挂好,走到洗手池边洗手,透过镜子看了李璟煜一眼,“李公子,这是我的私事。”
又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李璟煜有些挫败,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和不妙的预感,他靠在办公桌边,看着江雀清瘦的背影,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那个警察……不会就是你那个前男友吧?”
江雀关水龙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水流声戛然而止,办公室里陷入一片寂静。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这种沉默,在李璟煜看来,几乎等同于默认。
果然是那个刑警队长!沈离霄!他就说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报道他父亲公司时的新闻上瞥见过一眼。
分手了还来找他?想干嘛?旧情复燃?
李璟煜心里警铃大作,他看着江雀转过身用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低垂着,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他都跟你分手了,还来找你干什么?”李璟煜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躁和委屈,“江雀,你别理他!那种工作危险又不着调的人,有什么好的!”
江雀擦手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李璟煜,注意你的言辞,我和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评价。”
“我怎么不能评价?!”李璟煜被他这维护的态度激怒了,少爷脾气彻底上来,“我现在在追你!我看到我喜欢的……我在意的人被前男友纠缠,我凭什么不能说?!”
他差点把喜欢的人说出口,临到嘴边又有点怂,换成了在意的人,但脸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江雀看着他这副又横又羞恼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放下毛巾,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他没有纠缠我,是有个案子需要向我了解一些情况,涉及到之前一个出院病人的后续。”
李璟煜一愣,“……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
心里的火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但那种危机感并没有完全消除,李璟煜走到江雀身边,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小声嘟囔,“那……那也不行。分手了就应该保持距离……”
江雀终于转过头,正眼看他,“李璟煜,你以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我……”李璟煜语塞,脸更红了,憋了半天,才梗着脖子道,“追求者的立场!”
江雀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有些累了,“我说过了,我刚分手,不想谈……”
“我可以等!”李璟煜急忙打断他,“等你什么时候想谈了,第一个考虑我,行不行?”
江雀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罗砚的守护是沉默而隐忍的,沈离霄的爱是炽热却充满矛盾的,而李璟煜……他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热烈而单纯的夏日暴雨,不管不顾地倾泻而下,试图冲刷掉一切旧日的痕迹。
见江雀没有立刻拒绝,李璟煜胆子大了一些,往前凑了凑,“江医生,雀雀……给个机会嘛……”
这声雀雀叫得江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闭嘴!不许那么叫!”
看到他明显的抗拒反应,李璟煜非但没失望,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你答应我好好考虑,我就不叫了。”
江雀觉得自己跟这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公子哥完全无法沟通,他揉了揉眉心决定采取缓兵之计,“……随你便。现在,我要工作了,请你出去。”
这几乎等于默认了他可以等,李璟煜心花怒放,生怕江雀反悔,连忙道,“好好好,你忙你忙!我晚上再来看你……看我爸!”说完,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脚步轻快地溜出了办公室。
看着关上的门,江雀靠在窗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应付李璟煜比做一台复杂的手术还要耗费心神。
这小子……还真是个麻烦。
而门外,李璟煜靠着墙壁,捂着还在砰砰直跳的心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傻笑。
他好像……看到冰山裂开一条缝了
李璟煜说到做到,开始了更加猖狂的追求,不过这次,他开始真正去了解江雀的生活节奏和需求。
他知道江雀经常因为手术错过饭点,就联系了一家很靠谱的私厨,每天按照江雀的值班时间,准时送去营养均衡口味清淡的餐食,并且以感谢心外科全体医护人员对家父的照顾为名,让江雀无法拒绝。
他知道江雀对学术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便会留意一些前沿的医学会议信息,或者托人搜集一些稀有的医学文献电子版,“顺手”发给他。
他甚至开始偷偷看一些心脏外科的入门书籍,虽然看得头晕眼花,但下次见到江雀时,也能磕磕绊绊地问出一两个不算太外行的问题,看到江雀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时,心里能偷偷乐上好半天。
他不再把喜欢挂在嘴边,而是用这种细水长流的方式,一点点渗透进江雀的生活。
周围的人都看出了李璟煜的变化,连李父都私下拉着江雀的手,感慨道,“江医生啊,璟煜这孩子,我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他以前是胡闹了点,但本质不坏……”
江雀只是沉默。
他无法否认,李璟煜的追求,虽然方式依旧带着公子哥的直白和笨拙,但诚意是显而易见的,那种全心全意,眼里只有你的热度,很难让人完全无动于衷。
这天晚上,江雀值夜班,李璟煜照例提着夜宵过来犒劳值班人员,分完夜宵,他溜达到江雀的办公室门口,发现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他推门进去,看到江雀正伏在办公桌上,肩膀微微耸动,咳嗽得脸色泛红,看起来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李璟煜心里一紧,连忙走过去。
江雀抬起手摆了摆,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璟煜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李璟煜急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吃药了吗?”
江雀缓过一口气,“下午有点不舒服……没事,刚吃了药,一会儿就好了。”
“什么没事!烧这么高!”李璟煜看着他因为咳嗽和发烧而泛着水光的眼睛,和比平时脆弱许多的神情,心疼得不行,他想起江雀今天白天做了两台手术,晚上又接连处理了几个急诊会诊,肯定是累坏了,抵抗力下降。
“走,我送你回去休息!今晚我在这儿替你!”李璟煜说着,就要去拉他。
江雀躲开他的手,“胡闹,你是医生吗?你怎么替?”他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身体都有些发软。
李璟煜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又气又急,不管不顾地弯腰,一把将江雀打横抱了起来。
江雀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整个人都懵了,烧得迷迷糊糊的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眼下这种情况。
“李璟煜!你放我下来!”
他挣扎起来,但他此刻浑身无力,那点挣扎在李璟煜看来跟小猫挠痒差不多。
“别动!”李璟煜抱紧他,感受着怀里人轻得过分的重量和滚烫的体温,“我送你回家!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值班?出了事谁负责?”
他抱着江雀,径直朝办公室外走去,值班的护士和几个住院医生看到这一幕,都惊得目瞪口呆。
江雀羞愤欲死,把脸埋在李璟煜的肩窝,声音闷闷地带着恼火,“李璟煜!你……你快放我下来!像什么样子!”
李璟煜却不管不顾,抱着他一路穿过走廊,下了电梯,直奔停车场,他的心跳得飞快,不是因为费力,而是因为怀里真实的触感。
江雀很轻,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和一丝属于他本身的清冷气息,因为发烧,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拂在他的颈侧,带来一阵战栗。
他把江雀放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然后自己快步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一气呵成。
一路上,江雀都偏头看着窗外,耳根红得滴血,不知道是烧的还是羞的,他活了近三十年,从来没被人这样……这样公主抱过!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让他以后在医院怎么见人?!
李璟煜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瞄他,看到江雀一脸羞愤却又无力反抗的样子,觉得可爱得要命,但他不敢笑,只能强忍着,“你先闭眼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到了江雀公寓楼下,李璟煜又想故技重施抱他上去,被江雀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只好扶着脚步虚浮的江雀,慢慢上了楼。
把江雀安顿在床上,李璟煜忙前忙后,倒水,拿药,用湿毛巾帮他物理降温。
江雀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情复杂,他吃过药,加上发烧,意识有些昏沉。
李璟煜坐在床边,看着他因为难受而微蹙的眉头,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开他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皮肤,江雀微微颤了一下,他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平日里冰冷的屏障在病弱中瓦解,露出底下罕见的柔软。
李璟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俯下身,靠得很近,能清晰地看到江雀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因为发烧而格外红润的唇。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而安静。
“江雀……”李璟煜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和渴望。
江雀睁开眼,浅褐色的眼眸因为发烧而蒙着一层水雾,显得有些迷茫和无辜。
鬼使神差地,江雀没有推开他。
李璟煜像是受到了鼓励,试探性地低下头,吻上了那双他觊觎已久的唇。
触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带着药味的微苦和滚烫的温度。
这个吻很轻,很浅,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一触即分。
李璟煜抬起头,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脸涨得通红,像个毛头小子。他看着江雀,眼神亮得惊人,又带着一丝忐忑。
江雀也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没有说话,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这算……默认了?还是拒绝了?
李璟煜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他回味着刚才那个短暂的吻,心里像炸开了烟花,又因为江雀的反应而七上八下。
但他不敢再造次,他替江雀掖好被角,“你……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靠在客厅的墙上,李璟煜捂着还在狂跳的心脏,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亲到江雀了!
虽然有点乘人之危的嫌疑……但是,他亲到了!
而且……江雀没有打他耳光,也没有让他滚。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了?
李公子沉浸在初吻,的甜蜜和巨大的希望中,虽然他号称玩得花,但这确实是他货真价实的初吻。
他完全没注意到,卧室里,背对着门的江雀,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了许多,里面充满了纠结和一丝……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悸动。
冰封的湖面,似乎真的被这场夏日暴雨,敲开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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