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市第一中心医院,心外科。
罗砚第一次听到江雀这个名字,是在科室的晨会上,科主任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宣布这是一位由院长亲自推荐从国外顶尖医学院归来的青年才俊即将加入。
“江雀,他在心脏微创领域的造诣非常深,发表过好几篇《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级别的论文,是我们医院花了大力气引进的人才,大家以后要多向他学习。”
罗砚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里的病历,院长推荐?怕不是又一个背景深厚来镀金的公子哥。
燕北一院心外科是王牌科室,竞争激烈,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走关系进来的人,平白占掉真正有实力者的资源,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位“江天才”来了之后,要么眼高于顶,要么就是个绣花枕头,真上了手术台就得露怯。
几天后,罗砚在走廊里第一次见到了江雀本人。
很年轻,这是第一印象。
穿着合体的白大褂,身形清瘦挺拔,肤色是常年待在室内的冷白,五官极其出色,眉眼清隽,鼻梁高挺,薄唇抿着,他正和科主任交谈。
“罗医生,正好,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江雀江医生,以后就是咱们科的同事了。”科主任热情地招呼。
罗砚不得不停下脚步,伸出手,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客套,“罗砚。”
江雀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江雀,久仰罗医生大名,心外黄金手,名不虚传。”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冽,没什么温度。
罗砚心里那点不快又冒了出来,这人果然傲慢,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江医生过奖,比不上院长亲自推荐的天才。”
话里的刺,显而易见。
江雀看了他一眼,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便跟着科主任离开了。
罗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给江雀贴上了“关系户”,“难相处”的标签。
最初的几个月,江雀用实力证明了他并非浪得虚名,他主刀的手术,无论难度高低,都完成得干净利落,解剖清晰,他带来的几项微创新技术,也确实提高了手术效率和患者预后,但罗砚对他的观感并未改善多少。
江雀性格冷僻,不喜交际,除了必要的病例讨论和手术合作,几乎不与其他同事多言,罗砚觉得他孤傲,江雀大概也觉得罗砚这个黄金手名头虽响,却有些过于接地气,不像个顶尖外科医生该有的样子。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直到那场改变一切的手术。
那是一个深夜,罗砚刚结束一台手术,刚回到值班室,就接到紧急呼叫,感染科那边有个危重病人突发心脏骤停,需要心外医生紧急会诊并可能行床旁开胸心脏按压。
罗砚立刻赶了过去,病人情况极其危急,初步诊断是爆发性心肌炎,但生命体征极度不稳定,感染科的医生面色凝重地告知,病人不知道有无传染病暴露史,但目前来不及等待所有检测结果。
救人是第一位的,罗砚没有丝毫犹豫,他穿上隔离衣戴上双层手套和防护面罩,就进了负压隔离病房,病人的心脏在超声下几乎不动,必须立刻开胸。
手术在极其简陋的床旁条件下进行,罗砚划开皮肤,打开胸腔,手伸进去,开始有节奏地心脏按压,汗水很快浸湿了内层的手术衣,防护面罩上也起了雾。
然而,就在他全力抢救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病人的最新传染病筛查结果出来了,痰涂片找到抗酸杆菌,HIV初筛阳性。
“罗医生!病人是开放性结核!HIV阳性!” 外面的护士隔着对讲系统,声音带着惊恐。
一瞬间,隔离病房外的医护人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开放性肺结核,空气传播,加上HIV,这意味着极高的职业暴露风险,虽然理论上标准防护可以阻断,但在这种紧急开胸,血液□□暴露风险极高的操作下,没有人不害怕。
罗砚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不能停,手下这颗脆弱的心脏,还在依靠他的按压维持着最低限度的供血,他一旦松手,病人立刻就会死亡。
“我需要助手!谁进来帮我!” 罗砚对着对讲系统,声音因为面罩和用力而有些沉闷。
外面一片死寂,几个年轻的住院医师脸色发白,资深的医生也面露难色,这不是勇气的问题,而是关乎自身和家庭未来的巨大风险。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刀子在割着罗砚的神经和希望,孤独感和一种愤怒在他胸腔里蔓延,这就是他热爱的事业吗?在生死关头,竟然……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隔离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同样穿着厚重隔离衣,戴着防护面罩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江雀。
他今晚并不值班,显然是听到消息赶来的。
他甚至没有看罗砚一眼,而是直接走到手术台对面,利落地戴上无菌手套,“情况?”
“心脏骤停,爆发性心肌炎可能,正在按压。”罗砚言简意赅地说明。
“我来接手按压,你准备建立体外循环,床旁ECMO,这是唯一的机会。”江雀直接伸出手,替换下罗砚已经有些酸麻的手臂,接续了心脏按压的动作。
罗砚看着他,隔着起雾的面罩,只能看到江雀那双专注而坚定的眼睛。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在这个空间里开始了与死神的争夺,罗砚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血管通路,准备ECMO管路,江雀则持续着有效的心脏按压,维持着病人最后的生机。
配合,出乎意料地默契。
最终,床旁ECMO成功建立,暗红色的血液被引出,经过膜肺氧合,再变成鲜红色回输病人体内,病人的生命体征暂时稳住了,虽然前景依然不明朗。
当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隔离病房,按照严格流程进行消毒和初步隔离观察时,已经是后半夜。
他们被安排在同一个临时隔离房间,需要进行为期数天的医学观察,直到排除感染风险。
隔离房间不大,只有两张床,一个独立的卫生间,气氛沉闷而压抑。
最初的几个小时,两人几乎无话,罗砚靠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刚才惊心动魄的抢救画面,以及江雀推门而入的那个瞬间。
他之前的偏见,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自己脸上。
“为什么进来?”
最终,还是罗砚先开了口。
江雀正坐在另一张床上看一本厚厚的医学文献,闻言头也没抬,“我是医生。”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豪言壮语。
罗砚沉默了,是啊,他是医生,在那种情况下,走进来的理由,只需要这一个就够了。
“那个病人……情况很不乐观。”罗砚换了个话题,即使上了ECMO,合并开放性结核和HIV,后续的感染控制,器官功能支持,每一步都是难关。
“尽人事,听天命。”江雀翻过一页书,“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
接下来的隔离日子,枯燥而漫长,每天除了定时测量体温,接受检查,就是无尽的等待。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这种特殊的密闭空间里,悄然发生了变化。
罗砚发现,江雀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他只是不善于或者说不屑于进行无意义的社交,当他谈起医学,尤其是心脏外科领域时,他言辞犀利,见解独到,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核心。
他们开始讨论病例,争论手术方案,分享各自在国外和国内遇到的有趣或棘手的医疗案例,罗砚惊讶于江雀知识的广博和思维的深度,而江雀也对罗砚丰富的临床经验和在处理复杂医患关系上的老道表示认可。
一次深夜,两人都因为对环境的不适应而失眠,索性坐起来聊天。
“你当初为什么回国?”罗砚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惑,“听说国外那家医院给你开了很高的条件。”
江雀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国外的条件确实很好,但那里做得再好,也是别人的体系,别人的规则,我想做的,是让世界看到,我们自己的医生,也能站在心外领域的顶峰。”
罗砚看着他被窗外微弱光线勾勒出的侧脸轮廓,心中震动,他第一次真正理解了江雀那身冷硬外壳下的内核,那是一个医者兼开拓者的巨大抱负和深沉的家国情怀,与他之前猜测的“镀金”或“关系”,天差地别。
而江雀也看到了罗砚的另一面,这个被称作黄金手在科室里人缘极好看似有些痞气的男人,对医学有着超乎寻常的热忱和敬畏,他对待病人极其负责,那份接地气恰恰源于他对普通病患疾苦的深刻理解。
他的手术风格大开大合,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惊人的细腻和创造力,弥补了江雀有时过于追求精准而略显匠气的不足。
“我为我之前的态度道歉。”罗砚郑重地说,“我不该戴着有色眼镜看你。”
江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些许,“没关系,罗医生你的实力也配得上你的名气。”他顿了顿,难得地带上了一点笑意,“除了有时候话多了点。”
罗砚一愣,随即失笑,这是江雀式的和解与认可。
隔离结束,两人均未感染,那场手术的病人,虽然最终也挽救回来了。
经过这次生死与共,罗砚和江雀之间的关系彻底破冰。他们从互相看不顺眼的同事,变成了彼此信任、默契十足的搭档。
在心外科,提起江雀,必然会想到罗砚,反之亦然,他们是科室最锋利的两把刀,一个冷静精准如冰,一个经验丰富似火,形成了完美的互补。
年复一年的共事,让他们成为了彼此最熟悉的人。
罗砚发现,江雀在专业领域是无可挑剔的天才,但在生活和其他一些方面,却有着出乎意料的钝感,他不太懂人情世故,对很多社交潜规则漠不关心,全身心都扑在了医学上。
这种钝感在保护他专注的同时,也让他容易在某些场合陷入麻烦。
而罗砚,不知不觉地承担起了保护者和引导者的角色,他会提醒江雀科室里复杂的人际关系,会在一些非专业的场合帮他挡掉不必要的应酬,也会在他沉迷手术或研究忘记吃饭时,强行把他拉去食堂。
江雀也渐渐习惯了罗砚的存在,习惯了他在耳边时而认真时而插科打诨的唠叨,他开始会在罗砚面前露出更真实的情绪,比如手术成功后的细微得意,遇到棘手病例时的烦躁,甚至偶尔会被罗砚的某个冷笑话逗得微微弯起嘴角。
罗砚的话,确实比以前多了很多,尤其是在江雀面前,他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从科室八卦到医学前沿,从美食探店到电影评论,江雀有时会被他吵得头疼,会面无表情地递过去一杯水,“闭嘴,喝水。”或者在他喋喋不休时,直接拿起手术钳作势要夹他的嘴。
但内心深处,江雀是享受这种喧闹的。这让他感觉自己是活着的,而不仅仅是一台手术机器,他甚至会下意识地依赖这种喧闹,如果某天罗砚因为手术或别的原因异常沉默,他反而会觉得不自在。
然而,江雀并不知道,这种变化对罗砚意味着什么。
在罗砚心中,江雀早已从那个需要重新认识的关系户变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他欣赏他的才华,敬佩他的抱负,心疼他的孤独,也迷恋他那隐藏在冰冷外表下,偶尔流露出的真实和柔软。
江雀像一束冰冷纯粹的光,照进了他原本有些按部就班的生活。
这束光太亮,太特别,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那份最初因感激和敬佩而生的情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早已变质,成为一种他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恋。
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份心思,以“最好的搭档”、“挚友”的身份待在江雀身边。他享受着江雀对他的依赖和信任,贪恋着那些看似平常的互动瞬间。
医院里,罗砚因爽朗的性格和不错的外形,很受欢迎,不少护士,女医生甚至病人家属都对他表示过好感,江雀偶尔看到有小姑娘红着脸给罗砚送吃的,或者含蓄地打听他的情况,会调侃着打趣他。
“罗医生,魅力不小啊,看来离喝你喜酒的时候越来越近了。”
每当这时,罗砚脸上的笑容会瞬间僵硬,随即化为沉默。
他每次都没讲话。
因为他想喝的那杯喜酒,主角从来都不是别人,可他知道,江雀只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好友可能拥有的幸福而感到高兴。
这种认知,让罗砚倍感无力,也更加谨慎地将自己的感情埋藏得更深。
他知道江雀和沈离霄在一起了,那个刑警队长,英俊,沉稳,带着一种与他和江雀都不同的,充满力量感和故事性的魅力,他看着江雀和沈离霄在一起时,眼中偶尔会闪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彩,心里酸涩难当。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只是默默地守在江雀身边,在他因为和沈离霄的工作时间冲突而无法按时吃饭时,给他带一份热乎的,在他因为感情问题而略显疲惫时,用他特有的方式插科打诨,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又像一个最忠诚的守卫,他笃定地认为江雀和沈离霄那样两个同样强势同样专注于自身世界的人,最终一定会因为无法调和的矛盾而分开。
那只是时间问题。
他等待着,在等待中,煎熬,也怀抱着微弱的希望。
江雀刚进入社会,开始参加一些必要的学术交流和社会活动时,还带着学院派的单纯和对专业领域之外的警惕性不足。
一次在燕北市举办的全国性心脏外科学术论坛结束后,主办方举办了一场酒会,江雀作为近年来风头正劲的新星,自然受到了不少关注。许多医药代表、器械商、乃至其他医院想要挖角的人,都围了上来。
江雀不喜应酬,但深知这种场合不可避免,他尽量保持着礼貌,但对于那些溢美之词和隐含各种目的的试探,感到十分疲惫和不耐。
有几个来自南方某大型私立医院的代表尤其热情,围着江雀不停地敬酒,话语间充满了对他人品的敬佩和对他才华的渴慕,并暗示着薪酬待遇和发展空间,江雀推辞了几次,但对方极其擅长劝酒,言辞恳切,又打着学术交流,增进感情的旗号,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他低估了酒精的威力,也高估了自己对那些精心设计的糖衣炮弹的抵抗力,几杯烈酒下肚,他感到头脑开始发晕,视线有些模糊,胃里也开始翻腾,他意识到不对,想要离开,但那几个人却更加紧密地围住了他,手臂看似亲昵实则强硬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继续灌酒。
“江医生……海量!再来一杯,我们医院那个新引进的设备,还得请您多多指导……”
“江医生,以后常联系啊,我们那边风景好,机会也多……”
江雀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慌,他用力想挣脱,但手脚发软,周围的喧嚣声仿佛隔着一层膜,听不真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细想。
就在他意识逐渐涣散几乎要失去对身体控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嘈杂。
“江雀。”
紧接着,搭在他身上的那些手臂被一股大力强行扯开,他身体一轻,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一点点烟草的气息,让他瞬间安心下来。
是罗砚。
罗砚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几个人被他看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不能再喝了。”罗砚的声音冰冷,“我带他回去。”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些人,半扶半抱着几乎站不稳的江雀,径直离开了喧闹的酒会现场。
回到车上,江雀已经彻底软倒在后座,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嘴里无意识地发出难受的呻吟,罗砚看着他这副毫无防备、脆弱不堪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后怕,还有一股无法宣泄的怒火——气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更气江雀不懂得保护自己。
他一路沉默着,将车开得又快又稳,直接回到了江雀的公寓,他有江雀家的钥匙,为了方便照顾这个生活自理能力堪忧的天才。
把江雀扶进卧室,放在床上,罗砚想去给他弄点醒酒的东西,却被江雀无意识地抓住了手腕。
“罗砚……” 江雀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沙哑,“难受……”
罗砚的身体僵住,他看着床上的人,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颊,微蹙的眉头,湿润的眼角,还有那因为不适而微微张开的,带着酒气的唇……
灯光昏暗,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一种暧昧而危险的气氛,在空气中无声地蔓延。
罗砚的心跳失去了控制,他俯下身,指拂开江雀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所有的克制和理智,在这一刻,都面临着土崩瓦解的危险。
江雀似乎感觉到他的靠近,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像寻求温暖源一般,微微向他靠拢,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罗砚低下头,吻几乎就要落在江雀的唇上。
诱惑近在咫尺,他渴望了太久太久。
只要再靠近一厘米……
然而,就在双唇即将触碰的瞬间,罗砚停住了。
他看到了江雀对他的不设防和全然信任。
不行。
不能这样。
如果他此刻趁人之危,那么他和酒会上那些企图用卑劣手段得到好处的人,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江雀迷迷糊糊状态下的一夜混乱,他想要的,是江雀清醒完整的,真正属于他的爱,是那个骄傲,才华横溢的江雀,心甘情愿地走向他。
任何一点勉强和不清醒,都是对这份感情的玷污。
罗砚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强行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替江雀盖好被子,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地洗了把脸,看着镜中那个眼神挣扎的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一晚,罗砚守在江雀的床边,几乎一夜未眠。
他要等,等到江雀看清自己的心,等到他真正需要的人是自己。
而第二天清晨,江雀醒来,对于昨晚酒会后半段和回家后发生的事情,记忆十分模糊,他只记得是罗砚把他从那个令人不适的场合带了出来,记得自己好像很难受,然后……似乎做了一个混乱而温暖的梦,梦里好像有罗砚很近的呼吸……
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看着端着醒酒汤走进来的罗砚,有些不好意思,“昨晚……谢谢你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罗砚看着他,眼神复杂,但很快恢复了平时那副略带戏谑的样子,把汤递给他,“知道麻烦下次就机灵点,不是所有递过来的酒都能喝,赶紧喝了,上午还有门诊。”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昨夜那个在**和理智边缘挣扎的人不是他。
江雀接过碗,温热的感觉透过瓷壁传到掌心,他看着罗砚忙碌着去给他准备毛巾的背影,他并没有察觉到,身边这个看似插科打诨好友,内心曾经历过怎样惊涛骇浪的一夜。
而罗砚将那份几乎破土而出的爱恋,再次埋回了心底最深处,他有足够的耐心陪在江雀身边,直到或许有一天,冰封的河流,能为他而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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