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压力
徐糯糯坐在梳粧台前，看着化粧师用粉色的眼影在自己眼皮上轻轻扫过。
镜子里的男孩有着圆圆的脸蛋和小巧的鼻子，一双杏眼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淡淡的疲惫。
他才小学六年级，却早已习惯了在镜头前摆出甜甜的笑容，用温柔甜美的声音唱着儿歌。
和哥哥不同，徐糯糯没有走演艺路线，母父觉得他的声音软糯、长相讨喜，更适合走 “可爱小弟弟”的路子，于是总给他接歌唱比赛、儿童产品代言这类工作。
每次上台前，黄盼妹都会反复叮嘱他：“糯糯，待会一定要笑，声音再甜一点，台下的阿姨叔叔喜欢看你这样。不要逃避，你必须在变声之前抓紧机会多参加歌唱类活动，明白吗？”
徐糯糯每次都会点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站在聚光灯下他的心里都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这天下午，徐糯糯要参加一场儿童歌唱比赛的晋级赛。
后台里，其他小朋友都在兴奋地练习着歌曲，只有他缩在角落，手里紧紧攥着歌词卡片，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歌词。
他的声音条件很好，天生带着奶气的甜，可一到正式场合就总会出岔子。
上次比赛他因为太紧张忘词了足足十秒钟，最后只拿到了安慰奖。下台时他看到爸爸黄盼妹脸色阴沉，心里又害怕又委屈。
“徐糯糯，该你上场了！”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徐糯糯深吸一口气，跟着工作人员走上舞台。
聚光灯瞬间打在他身上，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和闪烁的摄像机让他心脏猛地一缩，原本烂熟于心的歌词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伴奏响起，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台下的观众，眼眶慢慢红了。
“怎么不唱啊？”
“是不是忘词了……唉，明明前几个都挺好的，他怎么这么差？”
台下传来小声的议论，徐糯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咬着嘴唇，转身跑下了舞台，把所有的目光和议论都抛在了身后。
后台里，黄盼妹看到他跑回来，立刻迎了上去，语气里满是怒气：“徐糯糯！你怎么回事？又怯场了！你知道为了这个比赛，我们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吗？你就这么不争气！”
徐糯糯低着头，眼泪不停地掉在衣服上，小声说：“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紧张了……”
“紧张？”黄盼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歌词卡片扔在地上，“别人都能好好唱，就你不行！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工作，不想给家里赚钱！”
徐糯糯看着地上被踩脏的歌词卡片，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抬起头看着黄盼妹愤怒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
他们哥弟俩再怎么努力赚钱，钱也不会到自己身上，而是都给了妹妹。
哥哥不可能没意识到，可他一直在逃避问题，逃避家里的偏心，还说重女轻男是正常的……
他不喜欢站在舞台上，不喜欢对着摄像机微笑，更不喜欢每次因为一点小失误就被母父责骂。
他想和其他同学一样，每天背着书包去学校和朋友们一起玩，放学回家后能看动画片、写作业，而不是每天被各种工作填满。
…
最近徐糯糯发现哥哥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自从哥哥演的电视剧播出后，他就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候还会传来小声的哭声。徐糯糯知道哥哥是因为网上的评论难过。
他偷偷看过那些评论，里面有很多辱男词，说得很难听。
哥哥现在连学校都不去了，每天除了拍戏就是待在房间里。
徐糯糯既担心哥哥，又因为他当初护着妹妹斥责自己而感到委屈，每次走到哥哥房间门口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让母父多关心关心哥哥，可每次他提起哥哥的情况，母父都不在意。
有一次他对黄盼妹说：“爸爸，哥哥最近心情很不好，你能不能多陪陪他？”
黄盼妹正在敷面膜，漫不经心地说：“他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有这闲暇还不如多关心一下你妹妹！肯定是他自己不够坚强，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再说了，他现在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哪有时间矫情？”
徐宇也说：“就是啊糯糯，你别管你哥哥，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下周还有个代言要拍，你赶紧去练习一下笑容，别到时候又掉链子。”
正在写作业的妹妹徐书昀似乎遇到了问题，开始喊妈妈爸爸帮忙。本来对徐糯糯非常不耐烦的两人迅速跑过去关心妹妹的作业，耐心的给她指点……
徐糯糯看着妹妹房间里丰富、昂贵的东西，那都是她两个哥哥工作辛苦赚来的钱，可两个哥哥什么都没有，钱和爱全流向了家里唯一的女儿……
这天晚上，徐糯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起比赛时自己怯场的样子，想起母父愤怒的责骂，想起哥哥躲在房间里哭的样子，想起和哥弟俩待遇不同、幸幸福福的妹妹，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真的好想逃离这一切，好想过普通孩子的生活，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早上徐糯糯醒来时眼睛肿得像核桃。
黄盼妹看到他的样子又开始唠叨：“怎么眼睛肿成这样？是不是昨晚又偷偷哭了？跟你说了多少遍别总哭，对眼睛不好，影响拍照！”
徐糯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洗漱吃早饭，然后拿起书包准备去学校。
出门前，他看到哥哥房间的门还关着。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哥哥，该去学校了。”
房间里没有回应，徐糯糯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声音。
他很担心，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哥哥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哥哥，你怎么了？”徐糯糯赶紧摸了摸哥哥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他着急地说：“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吧！”
徐软软慢慢睁开眼睛，虚弱地说：“不用了，糯糯，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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