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丛溪听清后在原地死机了几秒，前面两个家长没察觉地继续寒暄，后面是某个混蛋近在咫尺地混话，两人近到她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清冽味道。
她的胸腔又开始咚咚响。
来这套......
“小溪，”前面的景凌转过头，往这边走了几步，“咱们回家吧。”
沈樾早在游丛溪她妈转过来的第一秒就往旁边拉开了几步，此时听见这话有点失落，但还是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自己没事儿，让她赶紧回家。
“咱们也回去吧，今天老爸给你露一手。”旁边的赵新立看好大儿眼神还黏在人女生身上，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边的游丛溪已经拉了箱子往家门口走。
沈樾有点不知名的小惆怅，赵新立懒得看他当望妻石，干脆先转身往家走。
“哎这个指纹锁怎么坏了......幸好记得密码，得找人来修修......”景凌嘟囔。
沈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樾只知道走得干净利落脆的游丛溪趁着这个空挡回头看了他一眼，朝他晃了晃手机。
他连忙从兜里摸出手机，微信提示有一个消息未读。
【六点半，小区楼下见。】
沈樾一愣，再抬起头的时候，只能看见女生的一片衣角，以及随之而来的关门声。
......我，靠。
他又看了一遍那短短的几个字，全身都像晒了太阳后蓬松起来的绒毛，既有踩在云端上的梦幻感，又克制不住地想要笑出声。
后脑勺上挨了很轻的一记。
沈樾转头，看见赵新立紧蹙着眉，恨铁不成钢道：“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沈樾心情好万事足，现在就算是赵新立让他绕着小区跑一百圈他都不会打一个磕巴。
立正，收腿，敬礼，沈樾板着脸昂着头铿锵有力：“Yes Sir！”
赵新立盯着傻狗一样跑进家门的儿子，太阳穴和牙根一起疼了起来。
这个小兔崽子！
“你回国大卫知道么？”游丛溪把行李箱放在玄关，弯腰从鞋柜里找出拖鞋递给景凌。
“关他什么事，”景凌接过鞋，坐在游丛溪推过来的换鞋凳上，“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以控制我的人身自由。”
游丛溪已经换完了鞋，她站在景凌旁边伸出胳膊等着撑她一把，闻言挑了挑眉，视线在她脸上探寻地转了一圈。
这是吵架了？
景凌扶着游丛溪的手站了起来，她耍完了威风又有些忐忑，犹豫几秒，中气不足地说：“你都知道了......”
游丛溪终于没忍住笑了两声。
她还没见过向来盛气凌人的景凌这个样子，像尾巴被啄秃了的斗鸡。
但还是盛气凌人的妈妈让她安心，从办公室见到第一面就拘谨着讨好她......说实话，游丛溪心里像硌了又坚又硬的小石子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几个月了？医生让你长途飞行？”游丛溪倒了杯温水给她，目光落在她完全不显的肚子上。
“不到三个月”景凌接过水有点讪讪，她抿了一口，咽下去，眼神落在旁边的椅子上，“哪有这么虚弱......没吃饭呢吧？妈给你做饭去。”
“不用，您坐着吧，”游丛溪张开胳膊虚拦了一下，偏过头看了看餐桌上盖着的保温盖，“阿姨做了，直接吃现成的就行。”
“哦......哦好，”景凌愣了一下，想起来，“我给忘了，你看我这记性......”
“洗手吃......”游丛溪刚要放下胳膊，一具柔软温热的身躯就贴了上来。
她怔了两秒，那温度又散开，景凌不太自在地挽了挽头发，轻咳一声，催促：“赶紧洗手去。”
总算知道她这别扭劲儿随谁了。
一直到坐在餐桌上吃饭，景凌才提了一嘴女儿的小男友：“你那个......小沈，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嗯？”游丛溪拿筷子的手一顿，反应了两秒才明白“小沈”是谁，“沈樾？没在一起。”
“没在......”景凌夹起来的小炒肉差点掉在桌子上，她把肉放进碗里，眼睛瞪得老大，“那刚才在办公室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啊，”游丛溪很没所谓地喝了口汤，“我说我还在考虑。”
“你......”景凌放下筷子，拧着眉毛，像是看不懂她在想什么，“你刚才在电梯上不是说你喜欢他吗。”
“嗯，”游丛溪扒了一大口米饭在嘴里，含糊着敷衍，“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自顾自吃了一会儿，游丛溪感觉头顶上那道视线跟痒痒挠似的，有点儿无奈，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抬头又说了一遍：“吃饭吧，妈？”
结果对上景凌含笑平静的视线，愣了一下。
“小溪，”景凌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慢悠悠说，“妈给你讲个故事。”
“别......”游丛溪下意识想阻止。
“我高中的时候，得是二十多年前了，”景凌说，“当时还不讲究男女分桌，高二的时候，我们班转来了一个男生，特别帅，长得像尊龙。”
游丛溪狂往嘴里塞菜。
“班里女生看见他眼睛都直了，你妈我不一样，”景凌说的时候还有点骄傲，“当时我喜欢李小龙，一山不容二龙，所以我当时特烦他。”
游丛溪差点儿没被嘴里的米饭呛死，她连灌了一碗汤下去。
“结果老师偏偏就把他安排在我身边当同桌，后来毕业聚会老师才告诉我，因为我嘴太碎，不管谁坐我旁边都能聊几句，偏这个转学来的男生最不爱说话，”景凌撑着下巴，嘴角的笑怎么也下不去，“结果没想到，这么个性格冷得不行的一个男生，跟我做了两年同桌，不光没让我不爱说话，还被我拐到手里早恋了两年。”
游丛溪眨了眨眼：“这是我大爸还是二爸？”
“滚，”景凌说，“这是你妈我的初恋，你爸那头猪也配来搭边。”
“后来呢？”游丛溪憋着笑问。
“后来......后来就散了呗，”景凌夹了一筷子鱼肉慢慢嚼着，神情很平静，“高考之前我们说好了报同一个大学，但是他出国留学了，后来也没有联系。”
游丛溪没说话。
“但妈想跟你说的是，”景凌又笑了起来，她伸手把游丛溪鬓角的头发挽到耳后，语调很轻快，“所有的事情，结果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过程。”
“我和于.....我那个同桌，在一起的时间里很开心、很快乐，这就够了。”景凌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结果都是死亡，我们要体验的是人生这个过程。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上学、毕业、工作......就算大框架是一样的，每个人的人生也是不同的。”
“小溪，”景凌语气很软的叫了她一声，“妈妈想跟你说的是，不要因为害怕失去就从一开始选择放弃。”
游丛溪拿起水杯掩饰般喝了口水。
餐桌上安静了几秒。
游丛溪垂下眼，盯着碗里的米粒说：“如果现在让你回到和游元明结婚之前，你还会和他结婚吗。”
就算明知结果是失败的，也会重新选择开始吗。
景凌没说话。
游丛溪嗤笑一声，看向餐桌旁的窗外，这个时间点大部分窗户都亮着灯，小区楼下反而只有几个围在健身器材旁边的小孩，嬉笑打闹，你追我我抓你，露出了挡住的一个高个子......
“会啊，”景凌说得很坦荡，“不和他结婚就不会生下你，而且......就算他是一头猪，在当时的我看来，也是一头可爱的猪。”
“闺女，妈就是想跟你说，人生就是来体验的，很多时候结果反而没那么重要，当我们回忆起来的时候，结果可能只是结绳记事里的一个小绳结，真正重要的反而是两个绳结之间的那截绳子。”
“妈......”游丛溪的眼睛跟着窗外那个黑色的人影移动，她心脏在怦怦跳，像是进入副歌前的鼓点，震得她耳膜都跟着发疼，“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出去一趟。”
那人像是也透过窗户看到了她，伸长了胳膊跳起来朝她挥了挥，笑容亮得晃眼。
“哎......”景凌惊讶地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那句“早点回来”还没出口，就被“砰”的关门声震了回去。
电梯的数字慢得像是在倒放。
她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感觉每一秒都被拉长、黏住。揣在兜里的手捏紧了又松开，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所有的犹豫、别扭和患得患失，都被这失控的心跳一脚踹飞！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挎着菜篮的大妈刚要进来，游丛溪已经像一颗出膛的子弹，侧身擦着她飞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带风的“抱歉”。
“哎哟！”大妈在后面指着她跳脚，“现在这年轻人都要疯啊！”
游丛溪一把拉开单元门，呼啸的冷风瞬间扑到脸上，她跑了几步，却在离那人几步之遥的位置猛地刹住脚步。
他站在路灯为他画出的那圈光晕里，昏黄的光线在他发梢、肩头跳跃，像个不真实的美梦。
“还不过来？”他笑着，朝她张开双臂，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
游丛溪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他气息的空气，终于抬脚，一步，两步——几乎是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猛地卷进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里。
光也笼罩在了她身上。
[奶茶][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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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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