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红豆粥的色泽很好,闻着也是甜蜜蜜的,崔时文白皙而骨指分明的手掌着粥勺,缓慢地搅动着红豆汤。
陈子江恭顺地坐在餐桌的对面,双臂搭在桌上,两手握在一起。
餐桌不算大,但被人收拾地很洁整,今天上面甚至摆上了一束鲜花。
那是陈子江精挑细选出来的风评最好的花店大早上送过来的,陈子江修剪之后插入瓷白色的花瓶里,摆放在了餐桌的中心。
虽然崔时文从没说过自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但陈子江知道崔时文是喜欢的。
而且陈子江自己也挺喜欢摆弄这些,甚至专门学过一阵手插花。记得他第一次在餐桌上放上这个瓷白色的花瓶时,崔时文看见了还夸里面的花很好看呢。
只是没想到一下子过了这么多年,时过境迁,从前也是这个白瓷花瓶,也是一碗红豆汤,可人与人之间也多了很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崔时文在某人的注视下,将粥勺送入口中,红豆煮得很软糯,每一粒都吸满了汤,甜糯糯地滑进了他的食道。
他已经很久没尝过陈子江煮的红豆粥了。
“怎么样?”
崔时文抬起眼看着陈子江,又勺了一口粥进肚,才说:“很好喝。”
“你喜欢吗?”陈子江倾着身与靠过来,崔时文似乎闻见了陈子江身上散发的清新味道。
他觉得有点奇怪,转过脸去借机和陈子江拉开了些距离:“喜欢……”
然后陈子江就微笑着重新坐好来,眉眼间似有星星在雀跃:“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崔时文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之间暖昧的氛围,又忽然想起昨夜,他头疼地闭了闭眼:“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你……”
陈子江见崔时又要继续说下去他不喜欢听的话,于是直接打断道:“崔老师,你觉得我们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
崔时文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身体霎时僵住,尤其是“崔老师”。
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
这个尊敬的称呼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实在配不上这一声“老师”,即使陈子江只是为了刺激他才这么叫他的。
“阿江。”
“嗯?”
陈与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崔时文脸上的表情。
“你以后不要再喊我崔老师了。”
“怎么,你不喜欢?”
崔时文摇摇头:“不是。我也不是你的老师了。”
“那有什么关系?你曾经是啊,我可一直记得那时候……”“阿江,我不配。”
陈子江的笑容滞住,然后收了回去:“怎么,你觉得愧疚啊?”
崔时文抿着唇没有回答。陈子江知道自己说中了,他了然一笑道:“崔时文,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没什么可愧疚的。”
陈子江突然伸过手来把崔时文面前的那碗红豆粥拿了过去,大有你不吃我吃的意思。
然后仰着脖子将剩下的粥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锅里还有,”他把碗放下,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出去了,你多休息。”
只剩下崔时文一个人,他看着那个放在对面空荡荡的碗久久地愣神。
突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崔时文拿出来看了一眼。
[蔡烁:见一面吧。]
崔时文退出聊天群,点开老板的聊天柜,发现陈子江今天帮他请了假。
崔时文按灭手机。
他从餐桌处起身,走去卧室,刚到门口就闻到了满溢的……男人味,可想而知,他昨夜是多么□□。
他从衣橱里拿出一件衬衫,想了想又换成了一件高领的蚕丝凉衫。
这件凉衫还是陈子江送他的生日礼物,这几年一直在衣橱里静静躺着,他没怎么穿过。
没想到今天为了遮掩吻痕居然穿上了。
他不想再发生上次那么尴尬的事。
厚灰的窗帘被他一把拉开,正午的阳光充斥了昏暗的房间,崔时文眼睛不适应地眯了眯,然后再把窗户全然打开,外面热暖的风挤了进来。
他掏出手机,把消息发了过去。
[崔时文:什么事?]
[蔡烁:之前的合同出了点问题,需要再交涉一下。]
崔时文几分钟没回蔡烁消息。
于是蔡烁又发过来消息。
[蔡烁:你不要有顾虑,上一次是我唐突了,真的是很不好意思,这次我只是代表公司来和你交涉的,请你放心。]
[崔时文:在哪谈?]
[蔡烁:就上次那家咖啡馆吧,那里环境挺好的,人也少。]
[崔时文:好。]
[蔡烁:今天下午四点有时间么?]
[崔时文:可以。]
[蔡烁:那就这么定了。]
崔时文今天没办法自己开车赴约了,只能打车。
下车的时候崔时文看见蔡烁坐在咖啡馆的透明窗户处的座位上,蔡烁也看见了他,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崔时文冷着脸走过去,推开了咖啡馆的玻璃门。
坐下来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男士香水味。
“想喝点什么?”蔡烁笑着问。
“拿铁。”
蔡烁叫来了服务员,低声说了句:“两杯拿铁。”
崔时文挑着眉:“你喝拿铁?”
蔡烁歪头笑着问:“有什么问题么?”
“你上次还说你不喜欢喝拿铁。”
“噢,你还记得啊,”蔡烁的笑意更深了,“是不怎么喜欢,不过你喜欢嘛……况且偶尔尝尝也不错。”
崔时文闭上了嘴。
“好了,说点正经的吧。”蔡烁从包里拿出了一查文件,“我老板说这个项目的分成他不太满意,希望贵公司可以再拿出点诚意来。”
崔时文看了一眼蔡烁指的地方:“上次我们不是商量好于么?怎么又不满意?”
蔡烁摊着手,一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的表情:“我又不是老板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蔡烁的满脸笑意之下藏着一个得意之相。
他原本是想和崔时文打好关系,于是在利益方面退让了,让崔时文占了便宜,可是如今事态发展至此,他觉得也不必再退让了,于是跑去老板那里鼓动。
崔时文心里也明白,上次他们的谈判实在过于顺利,他也为公司争取到了很大的好处,可现在对方突然变卦,实在令人头疼。
“我得给我的老板通个电话。”
蔡烁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便。”
最后崔时文还是做出了让步,虽然赚得不比之前的分成多了,但总不会亏损,两家公司还是打算长久地合作下去的,不至于因为这种小利而闹地不欢而散。
只是办砸了这个项目,他今年的绩效怕是没了着落。
蔡烁将桌上的文件收进包里,喝了一口拿铁,意味深长地看着崔时文。
“崔时文,我有些好奇。”
崔时文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接着说:“你觉得一个醉酒的男人和另一个男人呆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崔时文的手指轻轻搭在咖啡杯的杯口,顺着杯口捻动着,他到现在都没喝过这杯咖啡。
他沉着眼看向对面那个面露笑容的男人,竟觉得男人面容之下是多么丑陋。
“两个男人能发生什么?你多想了吧。”
蔡烁笑着摇摇头,道:“不是我多想吧?”
蔡烁眯着眼盯着崔时文被衣服遮住的脖颈:“你是gay吧。”
崔时文的眉皱了起来,神情里显露出一丝烦躁:“这只是你的揣测。”
“你在逃避么?喜欢男人又没什么错,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大家不都在追求开放自由吗?”
“你是gay?”
“是,看不出来?”
“……你的问题挺无聊的。”
“无聊?我不觉得无聊。”
崔时文有些无语,他忍住不翻白眼:“我得走了。”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着急?家里有人?”
蔡烁的话模棱两可,崔时文烦于去解释什么:“随便你怎么想。”
“你总得把这杯咖啡喝了吧,你这一口没喝就倒掉,怪可惜的。”
崔时文也没再说什么,一口气把咖啡喝完了。
刚喝完他就后悔了,他的头开始发晕。
眼前的光线变得光怪陆离,他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了。
“时文,你怎么了?”
耳边只剩下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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