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克制
白炽灯光下，陈子江与崔时文相隔几米，他们彼此默然一阵，仿佛空气的流动都要在此刻凝滞。
但两人的心都开始不约而同地鼓鼓跳动。
陈子江并不愿去纠结崔时文突然的道歉是因为什么，他此时只是有一种强烈而激奋的感觉。他想，如果他现在吻面前这个男人，一定不会遭到拒绝。
陈子江的唇张开又闭上，视线从崔时文的眉峰开始游向他的眼睛，再往下吻过崔时文的鼻梁，最后视线落在他的唇上。
崔时文分明注意到了陈子江的视线，但他竟也无法让自己的腿后撤一步。
崔时文看着陈子江向他走来，他们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直至近到他们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陈子江的手攀了上来，像一条湿滑的蛇拢着崔时又劲瘦的腰身，崔时文的腰上没有多余的肉，陈子江没忍住掐了一下。
陈子江比崔时文矮一个头，此时他必须抬起头才能看清面前之人的脸，但他偏不去看。
或者说，他不敢看。
在这样一个平静的夜晚，有一个男孩搂着一个男人的腰，头埋进了男人坚实的胸膛里。
男孩从未相信过神明的存在，因为在那么多年的岁月里，神明从未眷顾过他。然而在此刻，男孩忽然觉得，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么面前这个人就是引领他的神明吧。
可惜男孩不是个好的信徒，他冒犯了神明。
崔时文低着头，一个柔软的脑袋正埋在他的怀里，一双手环过他的腰，紧紧搂着他。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好像又回到了刚把阿江接回来的那几年。
那时候阿江还是个孩子，会害怕打雷，害怕虫子，常常在黑暗的夜晚钻进他的被窝，偶尔也会搂着他的腰睡。
直到某一天之后，阿江就很少跟他睡一张床上了。那时候崔时文只以为是阿江长大了。
如今他再一次看见那头毛绒绒的短发，竟然生出了些时过境迁的感受。
“阿江,你……”
“嘘……”陈子江抬起头，一双褐色的眸子闪着光，他将一根食指贴在了崔时文的唇上。
然后，陈子江吻了上去。
他推着崔时文的肩膀吻着他，他们不断向墙边靠近，陈子江的另一只手抚上崔时文的右耳，那里又红又烫。
他们撞上了墙，崔时文皱了皱眉。
陈子江像只饿狼撕咬崔时文的唇瓣，他们的口舌紧紧纠缠在一起，仿若连体婴般连结在一起。陈子江伸手把灯关了，原本亮堂的客厅霎时间陷入黑暗。
陈子江罪恶地想，他们现在做的事不该存在于光明之下，光明会把他心中的丑恶暴露出来，只有黑暗可以掩藏一切。
而黑暗又是点燃引线的火花，这根无形的引线则与崔时文的理智连在一起，引线被燃尽后，崔时文的理智也开始燃烧得疯狂。
爱，点燃人名为冲动的牵引线。
可他们之中有爱?也许有的。
对于崔时文而言，他们之间应该只是亲人间的关爱才对。可是，当陈子江不容拒绝地吻上来时，他就真的无法拒绝了。
崔时文质问自己，他对阿江的感情真的只是亲情么?
他也不知道。
他现在什么也想不了，他只能感觉自己正在和阿江疯狂接吻，还有一双手在他的身上抚慰。
他不停喘气，快要窒息。
热，很热。
他混沌地想着，阿江怎么还把暖气打开了。
“阿江……”
陈子江去吻崔时文的脖颈，轻啄着崔时文的喉结。
“呃……”崔时文难耐地抬起头，眼尾红得发烫，那里已经积攒了生理性泪水，“阿江，阿江……热。”
陈子江轻轻笑着，用哄人的语气伏在崔时文耳边说：“崔老师，你身上好热，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吧。”
崔时文已经顾不及眼前之人说得是什么了，他只能胡乱地点头。
“好。”
陈子江的声音里充满着蛊惑的笑意，他将崔时文的外套扯下来，然后开始慢慢地拨开崔时又衬衫的纽扣。
一个接一个地拨开，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于崔时文来说，这简直是一种酷刑。
崔时文拉住陈子江的手：“我……自己来。”
陈子江退后一步，看着崔时文那双漂亮的手用力地扯开每一粒扣子，视线越下，陈子江撇见了那块膨起的地方。
“崔老师，”陈子江忍不住笑，“你起反应了。”
崔时文低下头飞速地看了眼，又抬起头抿着唇若无其事地把衬衫脱掉。
陈子江笑着看向崔时文：“崔老师，你今晚怎么还喝了酒，是不是喝醉了?”
崔时文只是心情复杂地小酌了一杯，不至于喝醉，但他刚刚的行为就像是醉酒了一样。
“崔老师，我不想伤害您。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陈子江突然说。
崔时文的眼神有一瞬迷茫，他不明白为什么陈子江要到此为止。
就像他不明白刚刚的那场恍若梦境的激吻是怎么开始的一样。
崔时文的上身已经脱光了，那副金丝眼镜在混乱的吻中也不知被丢在了哪里。他望向黑暗中的陈子江，捕捉着他那双褐色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点可能的留恋，可他看不真切。
他有些恼，恼眼前这个吻他的人，也恼自己。恼自己，是因为他有一个可耻的想法：他不想到此为止。
他们彼此注视着对方，连空气都变得黏着。
也许是因为他们一起生活了九年，陈子江心有灵犀地明白了崔时文眼神中的意味。
陈子江的第一感觉是不可思议，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实在不想错过，他低顺着眉，声音低低地问：“崔老师，你想继续么?”
陈子江一点一点地试探着触摸上崔时文的胸膛，崔时文的身体就一路烧上去。
陈子江就是喜欢处处点火。
崔时文的皮肤很白，也很敏感，被陈子江一碰就容易红。他被惹地难耐，受不了了才抓住陈子江作怪的手，将那只手按进胸膛里，狠狠地抓按住不松手。
答案不言而喻，接下来发生的事只是顺其自然。
他们在黑暗而空寂的客厅里拥吻，崔时文被撞在门口的台柜上，柜上的袋子被撞到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陈子江把脚下滚落的瓶子踢到一边，手臂拢着怀中人的腰。
室内的喘息声和接吻的声音交错杂糅在一起，他们彼此紧贴着对方的身体，陈子江用力地按着崔时文的脊背，他有种错觉，他们的身体是一体的，他们骨肉相融。
“崔时文……”
陈子江施力拖起崔时文的臀部，崔时文下意识地用小腿缠上他的大腿，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他们一路接吻，最后一起倒进了卧室的白色床单里。
夜，还很漫长。
——
天还没有亮，窗外透进卧室的光很微弱。
崔时文的眼睛在暗处睁开。他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陈子江，然后尝试着动了动身手。
痛，浑身上下要散架似的。
昨夜的靡乱的荒淫忽然找上门来，崔时文的头更疼了。
身边的人忽然动了动，嘴里呢喃着什么，眉头皱成一个川。
崔时文伸手想要抚平陈子江的眉头，没想到陈子江忽然转过头来，他的指腹就这样碰到了陈子江的脸。
崔时文被烫到似地要将手缩回去，然后被陈子江用一只手抓住，陈子江那双褐色的眼睛也在此时睁开。
那双眼睛泛着亮亮的神彩。
“怎么了?”陈子江的声音还有些闷沉，他凑到崔时文的面前，讨好似地轻轻啄了一口崔时文的唇，然后又侧身搂住崔时文的腰，撒娇道：“再陪我睡一会。”
崔时文被困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被那温暖的体温热络了心，心暖了睡意便再也无可抵挡，他迷迷糊糊地想，也许这样也挺好的呢。
崔时文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室内异常的昏暗，他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窗帘被紧密地拉上了。
像是怕泄春光，又像是想让崔时文睡得安稳一点。陈子江贴心地帮他拉严了厚而深灰的窗帘。
不合时宜地，崔时文猛然想起了自己今天没有去工作。
他捂着头坐起来，又泄气般地靠回了枕头里，他看见了桌头的钟，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没想到他今天睡这么沉，连陈子江什么时候离开了都没有发觉。
他又一次尝试地动了动身体，然后扶着腰下了床，踩上那双被摆得整整齐齐的拖鞋。
打开门的时候，他闻见了空气中飘动的红豆香味。
他又往厨房的方向走去，然后隔着几米的距离，他看见明净洁整的厨房里站着一个围着围裙的人。
那人手中握着一个长柄勺，正在搅着什么，锅里冒着腾腾热气。
在这个方向只能看见那人的侧脸，正午的阳光下，一切都被镀了层彩光。
崔时文不知愣了多久，直到陈子江看见他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然后他下意识应了一声。
“阿江……”
像是呢喃，他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在安静的室内，陈子江还是听见了。
陈子江立马想起了，昨夜他们□□的时候，崔时文也是这么喊他的。
然后他不可抑制地起了反应，不过他下身围着很长的围裙，肉眼看不出来。
他看着崔时文，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不顾口中的干涩说：“崔时文，喝点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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