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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失焦的画笔

清晨六点半,俞岫白被生物钟拽醒。窗外天光未亮,房间里是熟悉的、属于凌迟别墅的冰冷气息。他坐起身,太阳穴传来一阵沉闷的胀痛,像是昨夜混乱思绪留下的残渣。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的淡青色的阴影挥之不去。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左眼下方那颗小小的、颜色偏浅的泪痣。母亲曾说这是他脸上的点睛之笔,笑起来时格外灵动。可现在,它只是嵌在一片阴郁中的沉默点缀。

他套上那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宽大的款式更显得他身形单薄。下楼时,凌迟已经坐在餐桌主位,面前摆着咖啡和平板电脑。男人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侧脸线条利落分明,清晨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冷硬的英俊。

“吃了早餐,老陈送你。”凌迟头也没抬,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处理最寻常的日常事务。

俞岫白没应声,沉默地坐下。张妈端上温热的牛奶和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他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味同嚼蜡。

车厢里弥漫着低气压。俞岫白靠窗坐着,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重返校园,这个他曾经渴望的“正常”世界,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踏入久违的教室,熟悉的喧闹声浪般涌来,却让他感到一阵耳鸣般的眩晕。同学们投来的目光复杂——有关切,有好奇,也有不易察觉的疏离。

“岫白!你回来了!”一个高大的男生挤过人群,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班长周屿。他阳光开朗,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家境优渥,在班里人缘极好。“没事了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俞岫白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最终只化作嘴角一丝微不可查的牵动。“嗯,没事了。”

他的座位没变。坐下后,他试图集中精神,拿出课本。但黑板上的公式、老师的声音,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隔绝在外。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落在教学楼对面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上,思绪却早已飞回了那座冰冷的别墅,飞回了凌迟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

“俞岫白?”数学老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这道题,我讲第三遍了。”

他猛地回神,对上老师不满的目光和周围同学投来的视线。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种熟悉的、失控的眩晕感再次隐隐袭来。

午休时,周屿端着餐盘自然地坐到了他对面。

“看你状态不太好,”周屿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推到他面前,“尝尝,我家果园刚送来的,很甜。”

俞岫白看着那个红得剔透的苹果,没有动。

“岫白,”周屿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真诚的关切,“我知道你家里……但日子总要过下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他的目光在俞岫白脸上停留片刻,掠过那颗泪痣时,微微顿了顿,随即移开,耳根似乎有些泛红。

俞岫白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谢谢,不用。”声音轻得像叹息。

周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他这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最终还是讪讪地闭了嘴。

下午的美术选修课,曾是俞岫白唯一能喘息的角落。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他站在画架前,调色板上的颜色鲜艳依旧,可当他拿起画笔,手腕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脑海里不是构图与光影,而是灵堂上凌迟深深弯下的脊梁,是病房里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是别墅餐桌上那碗总是恰到好处出现的、他喜欢的糖醋小排……这些画面碎片般闪过,搅得他心神不宁。

笔下的线条开始扭曲,色彩变得浑浊。他试图画一片晴空,却调出了暴风雨前的铅灰色。

“俞岫白。”美术老师,一位气质温和的中年女性,走到他身边,眉头微蹙,“你的心不静。线条是乱的,色彩失去了灵魂。”她看着画布上那团混乱的灰蓝,轻轻叹了口气,“休息一下吧,别强迫自己。”

他放下画笔,指尖沾着脏污的颜料,像他此刻理不清的心绪。

放学时分,天空飘起了细雨。俞岫白没有等老陈把车开到校门口,而是独自一人走进了雨幕中。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头脑中的混沌。

他走得很慢,直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他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老陈担忧的脸:“俞少爷,快上车,别淋湿了。”

回到别墅,客厅空无一人。他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晚餐时,凌迟依旧没有回来。张妈一边布菜,一边絮叨:“凌先生来电话,说公司有事,晚点回。唉,这胃病才刚好点……”

俞岫白沉默地吃着饭,食不知味。

晚上九点,他正在房间里对着物理习题册发呆,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他门口停顿了一瞬,随即,敲门声响起。

俞岫白身体微微一僵。“进。”

凌迟推门进来。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微凉湿意和一丝淡淡的烟草味。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开了些,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像能穿透人心。

他的目光扫过书桌上摊开的、几乎空白的习题册,最后落在俞岫白脸上。

“学校打电话来了。”凌迟的声音不高,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月考,年级倒退一百二十七名。数学,物理,不及格。”

俞岫白攥紧了手中的笔,指节泛白。他垂下头,避开那道审视的视线。

“说话。”凌迟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压力。

“我……跟不上。”俞岫白的声音干涩。他无法说自己注意力无法集中,无法说那些公式和文字在他脑子里像苍蝇一样乱飞,无法说他一闭眼就是父母最后的样子和凌迟复杂的眼神。

凌迟走近几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俞岫白完全笼罩。他拿起桌上那张画满红色叉号的物理试卷,扫了一眼。

“这不是跟不跟得上的问题。”他的指尖点在一道关于力的分解的基础题上,“这是基础概念模糊,注意力涣散。”

俞岫白猛地抬头,对上凌迟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没有预想中的斥责,反而是一种近乎冷静的分析。

“你高三了,俞岫白。”凌迟放下试卷,语气平铺直叙,“距离高考,还有不到八个月。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重振俞家,连一所像样的大学都考不上。”

他的话像冰冷的针,扎进俞岫白最敏感脆弱的神经。

“不用你管!”他被激怒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考成什么样,是我的事!反正……反正你也只是‘监护人’而已!”

凌迟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发泄完,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你父母把你交给我,不是让我看着你自毁前程的。”

他顿了顿,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俞岫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存在。

“从明天开始,每晚八点到十点,我帮你梳理理科知识点。”凌迟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下达一项商业决策,“把你的课本和错题本准备好。”

俞岫白愕然地看着他。凌迟要给他补习?这个日理万机、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男人,要亲自给他辅导高中物理数学?

“你……”

“怎么?”凌迟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近乎嘲弄的弧度,“怀疑我的能力?我当年的理科成绩,教你现在这点东西,绰绰有余。”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是凌迟式的、强硬的介入。

说完,他不再看俞岫白脸上混杂着震惊、抗拒和一丝茫然的表情,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俞岫白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他看着书桌上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又想起凌迟最后那个近乎**的眼神。

恨意依然盘踞在心口,可另一种更复杂的、带着些许无措和……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同抓住浮木般的松动感,悄然蔓延开来。

凌迟,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这场以恨为名的战争,似乎正朝着一个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悄然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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