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被踩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死皮赖脸地靠在许清身上不肯起来，嘴里哼哼唧唧：“清清你好狠的心，我这腹肌可是专门为你练的……”
许清懒得理他，脚下又加了半分力道。
“嗷——！”黎墨这下真疼得跳起来了，单脚在原地蹦跶，“错了错了，许老师我错了！腹肌是国家的，是人民的，您想怎么处置都行！”
许清这才收回脚，重新穿上拖鞋，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
黎墨揉着被踩痛的脚背，一边吸着气一边偷偷观察许清的表情。见他似乎没有真的生气，胆子便又肥了起来。他蹭回书桌旁，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俯身，双手撑在许清座椅的扶手上，将人半圈在怀里。
“那……”黎墨压低声音，带着点试探，“刚才的问题，还算数吗？”
许清抬眼看他，少年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认真的期待。他沉默了几秒，就在黎墨以为又要被拒绝的时候，才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轻得像羽毛，却让黎墨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所以……”黎墨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紧，“我们现在……是了？”
许清垂下眼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先起来，压到我书了。”
黎墨这才注意到自己确实压到了许清摊开的练习册，赶紧直起身，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清，等着那个确切的答案。
许清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书页，语气听起来依旧平静，只是微微泛红的耳廓出卖了他：“你说呢？”
“我说是！”黎墨立刻接话，眼睛亮得惊人。
许清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YES!”黎墨猛地一挥拳，兴奋得差点原地起跳，又怕动静太大引来隔壁注意，只能强行压下雀跃，凑到许清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那……男朋友，现在可以行使一下男朋友的权利了吗？”
他说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许清颜色偏淡的嘴唇上。
许清看着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伸手抵住黎墨不断靠近的额头，语气带着警告：“适可而止。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要变得更‘强壮’——指各方面。”
黎墨被抵着额头，无法再靠近，却也不恼，就着这个姿势笑嘻嘻地说：“那必须的！为了配得上我优秀的男朋友，我一定头悬梁锥刺股，努力学习，强身健体，苦练技术……”
许清骂道：“滚你妈的。”
“现在，”许清收回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履行你作为男朋友的第一个义务——陪我把这套物理卷子做完。”
“得令！”黎墨立刻正襟危坐，拿出十二分的干劲拿起笔，“男朋友你放心，我保证不打扰你，就在旁边安静地……欣赏你做题的英姿。”
许清懒得搭理他的油嘴滑舌，重新投入到题海中。只是这一次，身边多了个名义上已经是“男朋友”的大型生物，虽然聒噪依旧，却似乎让这间略显清冷的单人宿舍，凭空多了几分暖意。
黎墨果然安静了不少，只是做题间隙，总会忍不住偷偷看许清几眼。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微蹙的眉头，流畅书写的右手……越看越觉得喜欢，心里像揣了个蜜罐，甜得直冒泡。
原来这就是名正言顺的感觉吗？真好。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卷子上依旧存在的红叉，暗暗握紧了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得尽快追上去，才能理直气壮地站在许清身边，才能……行使更多男朋友的权利！
想到这里，黎墨做题的动力更足了。就连平时最讨厌的物理公式，此刻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
学习，果然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啊！黎墨笃定地想，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得飞快。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调皮地落在黎墨眼皮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不是他走读的那个家，而是许清的单人宿舍。
昨晚他们学习到挺晚，后来他索性赖着没走，挤在许清那张不算宽敞的单人床上将就了一夜。
黎墨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侧。
许清还睡着，面向着他，呼吸清浅均匀。晨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平日里清冷的神情在睡梦中变得格外柔软，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留下淡淡的阴影。
黎墨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这是他男朋友。他的。
这个认知让黎墨胸腔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喜悦。他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生怕惊醒身边的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了许清微抿的唇上。想起昨晚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还有后来确认关系时许清微红的耳根，黎墨心里像被羽毛挠过，痒痒的。
他鬼使神差地，一点点凑近。
就在他的唇即将再次触碰到那片柔软时，许清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黎墨的动作瞬间僵住，偷亲被抓个正着，让他整个人都懵了，保持着俯身凑近的姿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许清显然也刚醒，眼神还带着些朦胧的睡意，但在看清眼前放大的俊脸和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后，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然后……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个默许的举动像是一道特赦令，瞬间点燃了黎墨的勇气。他不再犹豫，低下头，轻轻地、珍重地吻了上去。
不同于昨晚那个一触即分的“奖励”，也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带着试探或冲动的亲吻。这个清晨的吻，温柔而绵长，带着完全确认关系的羞涩和满腔无处安放的喜欢。
黎墨能感觉到许清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他甚至能数清许清微微颤动的睫毛。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黎墨才恋恋不舍地退开些许。
许清重新睁开眼，脸上染着薄红，眼神却清亮了许多。他看着眼前耳朵通红、眼神闪躲却又忍不住偷看他的黎墨，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无奈：
“……一大早就不老实。”
黎墨嘿嘿傻笑，挠了挠头，理不直气也壮：“男朋友的权利，得从清晨开始保障。”
许清懒得跟他贫，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起来，该滚回自己窝去了。”
“哦。”黎墨嘴上应着，动作却磨磨蹭蹭，目光还黏在许清身上，“今天不学习了？”
许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掀开被子下床，开始整理床铺。黎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满。
他头也不抬道：“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
黎墨应了一声好。
他利落地跳下床，凑到许清身边，抢过他手里的被子一角：“我来我来！这种体力活交给男朋友！”
许清由着他去，转身去洗漱间。
水声传来，黎墨一边笨手笨脚地叠着被子，一边听着浴室里的动静，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而温柔，连枯燥的早读和繁重的功课，都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变得充满期待。
当两人收拾妥当，一前一后走出宿舍楼，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时，黎墨快走两步，与许清并肩。
他悄悄伸出手，小拇指勾住了许清垂在身侧的手指。
许清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躲开，也没有更进一步，只是任由他勾着。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黎墨的全身。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周末留校的学生不多但不是完全没有，学校的大门一直锁着，保安室里的大爷正躺在椅子上，听着收音机里嘈杂的说书节目。
黎墨轻车熟路地走到那面有缘分的墙，三两下翻上了墙头，低头看向底下的许清，朝他伸出手：“清清，我拉你……”
话未说完，许清已经动作利落地翻过了墙平稳站在地上，不忘抬头看向还坐在墙头的男朋友，扬了扬眉尾：“怎么了？男朋友。”
黎墨那句“我拉你”还卡在喉咙里，就见许清已经干净利落地落地，还回头挑眉看他。他顿时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悻悻地收回手，嘟囔道：“……没事，男朋友身手矫健，佩服佩服。”
他赶紧也从墙头跳下来，落地时故意晃了晃，想博取一点关注，结果许清已经转身往前走了。
“喂！等等我啊！”黎墨三两步追上去，又忍不住问，“你到底去哪儿啊？神神秘秘的。”
许清脚步不停：“办点事。”
“什么事不能带我去？”黎墨凑近他，半是撒娇半是试探，“我都已经是官方认证的男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许清侧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就因为你是男朋友才更不能让你知道”。但他嘴上只是淡淡道：“很快回来。记得改错题。”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街角。许清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吧。”
黎墨虽然满心不舍和好奇，但也知道再问下去就不懂事了。他点点头：“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吃午饭？”
“不用等，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许清说完，看着黎墨瞬间垮下去的表情，顿了顿，又补充道，“回来给你发消息。”
“好吧。”黎墨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排，目送着许清转身汇入周末清晨稀疏的人流，直到那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慢吞吞地往回走，翻墙回学校时都显得没什么精神。落地时，保安室的大爷正好出来倒水，看见他，狐疑地打量了两眼：“你小子，刚才是不是出去了？”
黎墨心里一紧，面上却堆起笑：“哪能啊大爷，我起来晨练呢，这不刚跑完步回来。”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
大爷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摆摆手：“赶紧回去，别在围墙这儿晃悠。”
“好嘞大爷！”黎墨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回了宿舍区。
回到许清的空荡荡的单人宿舍，黎墨顿时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却好像把所有的热闹和生气都带走了。
他拿起手机，想给许清发个消息，又怕打扰他办事。划开屏幕又锁上，反复几次，最后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那张化学卷子。
“改错题，改错题……”他念叨着，试图集中精神，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门口，耳朵也竖起来，捕捉着走廊里任何可能的脚步声。
平时觉得艰涩难懂的化学方程式，今天更是如同天书。他咬着笔头，对着一道关于电解质的选择题发了十分钟的呆，脑子里想的却是：许清到底去干什么了？见什么人？会不会有危险？……好吧，危险可能想多了，但那家伙长得那么好看，会不会被人搭讪？
想到这里，黎墨坐不住了，在小小的宿舍里来回踱步。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
他打开手机又看了一眼，才过去半小时。
“怎么这么慢……”黎墨哀嚎一声，倒在许清的床上，把脸埋进还残留着许清气息的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冽干净的味道，让他躁动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不行，不能这么没出息。黎墨猛地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许清说了要他改错题，他得好好完成男朋友交代的任务！
他重新坐到书桌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卷子上，拿起红笔，开始逐题分析。
起初还是心浮气躁，但慢慢地，沉浸在题目中后，时间似乎过得快了一些。等他终于把整张卷子的错题理清，并在一旁的草稿纸上重新演算了一遍后，抬头一看，竟然已经快中午了。
手机依然安安静静。
黎墨点开屏幕，确认没有新消息，有点失落，又有点担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清清，事情办得顺利吗？午饭吃了吗？】
发完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假装不在意，耳朵却时刻注意着提示音。
几分钟后，手机“叮”一声响了。
黎墨几乎是秒速抓过手机。
许清回得很简短：【还行。吃了。】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黎墨还是松了口气。他抱着手机，斟酌着用词，想再多聊几句：
【我也吃了。错题改完了，许老师回来要检查吗？】
这次等了好一会儿，许清才回复：【嗯。晚点。】
黎墨看着那个“晚点”，心里又开始抓心挠肝。晚点是多晚？下午？晚上？
但他没再追问，只是回了个乖巧的：【好的，等你。】
放下手机，黎墨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觉得这个确认关系后的第一个独处周末，有点难熬。
原来想念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他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笔。看来，只有继续投身知识的海洋，才能暂时忘却这甜蜜的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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