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宾客觥筹交错的喧闹声、一首接一首的流行音乐无不让程河内心的烦闷更上一层。尽管来之前就做好各种心理准备,也警告过自己别表现得太明显,别让别人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
眼下就有一个无头苍蝇撞到枪口上。
程河不知道安家忆怎么想的 : 他转酒杯时生硬的动作;偷偷摸摸投过来的目光,程河甚至开始怀疑这种偷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对别人可没这些毛病,好像这些小动作都是在对着程河使。
倒不是讨厌安家忆,毕竟是朋友的朋友,以前一起玩的时候也没发现他什么不对。程河恍然,低头看一眼又空了的酒杯。可能人家就是想和自己叙旧呢?他这又是在做什么,在心里耍酒疯?他不免唾弃自己的行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怀着赎罪的思想叫安家忆
“家忆,刚才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聊聊呢。”
程河抬手示意,说完,一饮而尽。
“河,你真是开朗不少啊!”
安家忆受宠若惊又惶恐般的高声回应引来周围人的关注,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两人似乎都把自己喝过头了,新人大喜的日子他们竟然顶着个大红脸。有隐隐的笑声传过来,安家忆有些尴尬了,只好大力地搂过程河和他哭诉他们最好的朋友终于在今天修成正果。
果然,周围凝聚的视线都散开,转而变成了谈论的话语继续叽叽喳喳个不停。
程河依然疑惑地趴在安家忆的肩上,这人好像绑着他不松开了。他只能回以安家忆安慰,他们还是好朋友,今天就是太高兴之类,直到安慰的话语止住安家忆突如其来的疯狂,程河依然不明所以。安家忆以前是这么情绪大胆外露的人吗?
被放开后他看到了安家忆通红的脸,才惊觉他是喝太多了。所以连同前面那些小动作程河都自己给了他解释。他按下对方举起杯子的手,叫安家忆别再喝了。安家忆怔愣,又恍然大悟地告诉程河自己下午要坐高铁回家呢,不能再喝了。他们两个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上句接下句,直到整个宴会厅只剩下几个打包剩菜的老太太和到处找喜糖的小孩。服务员推着手推车收拾桌上的残羹,宴会就这么结束了。
“安家忆,你什么时候的车?”
李润亦忙到现在,周围人走光了安静下来才想起这两个还没走的人。他过来一屁股摊坐在程河旁边,脸上红润润的,一看就是喝了不少。
安家忆拿出手机找购票信息,打了个响嗝,直愣愣的递过去。李润亦一怔,紧着指着安家忆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自己不认识字了?喝了多少啊你”
安家忆双眼一瞪,嗫嚅了好半天才说:“我没喝多。”
“嗯,没喝多没喝多”李润亦举手故作投降,又绷不住笑:“我信你个屁!一会儿我打个车送你到车站,可别进去了找不到检票口。”
他转头看被夹在中间听他俩说话的程河,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俩大学毕业后见面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要不是我结婚,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联系我了?”
听出话语中的惋惜和伤感,程河眼眶发酸。李润亦总是这样,对他的关心超过恰到好处的程度,但他那真诚的态度永远提醒着程河这份爱恋的可能性比微乎其微还要渺小。这是对彼此的情谊发出的信号,而不是程河这个人。
他笑着回应:“哪有,工作太忙了,有你这句话我以后肯定常走动。”
李润亦笑了,指着他点了点: “你可要说到做到”
谈何容易?
程河心知,在内心深处那不可言喻的感情。他对他爱不得,恨不得,舍不得。度过了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他身边的日子,即便追逐他到了大学,程河依然没有勇气表现出哪怕一点点迹象。他对自己感到厌恶,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一想到李润亦这个名字,这个人,就无法抱有自重心理。他想和他在一起,心声一直如此。他只能对他敬而远之。
“咱俩也是,咱俩也是”
背后是安家忆晃晃悠悠的声音,程河的手臂被他轻轻扯了一下,他转头,安家忆那张滑稽红彤彤的脸映入眼帘,还有一股不好闻的酒气。相较于安家忆,程河醉的算轻的。
“我先给你打车。”
李润亦刚掏出手机就被程河按下去:“我就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走,你送送他吧。”
“别啊河,你就这么走了我都没好好招待你呢!”
“你有空陪陪嫂子吧,以后再招待也来得及。”
李润亦正好和程河身后那双呆愣的双眼对上,这还有个傻子。他想了想,问:
“河,你家离西站近吗?”
“挺近的,地铁直达。”
“我想到一个办法。”他抬头示意盯着他俩的安家忆:“我们打车去你那里,然后我和安家忆坐地铁把他送到车站。这样咱们三个还能说一会儿话。”
安家忆回过神来已经坐在车里了,只记得他俩嘀嘀咕咕说了什么,自己撑不住睡了一觉。依稀感觉到他是被他俩架上车的。李润亦坐在他旁边,正和副驾驶座上的程河聊天。
“我们这是去哪啊?”
“诶呦,醒了?”
“头疼——”
安家忆清醒了不少,他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地嚎叫了一声,想到自己的车,赶紧上下摸索出手机看购票信息。
“我靠,就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别嚎了,不到半个点就能给您送过去。你别自己在里面走丢了就行。”
前座传来轻笑声
“程河,咱俩加个微信。”
安家忆把手机递过去,程河扫上了屏幕上的二维码。安家忆的头像是一幅简笔画,生涩抽象的笔触勾勒一片白云,混乱的颜色铺满背景,但不放大看其实还别有一种艺术感。
李润亦诧异:“你们两个没有联系方式吗?”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安家忆瞪了他一眼,头偏向另一边闭目养神去了。李润亦不依不饶又去询问前面的程河,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啧啧称奇。
这两个人的陌生程度真心让人惊奇。李润亦这才想起安家忆不止一次说过他们两个高中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仔细想想,其实高中时期都是他搭线才让他俩认识的。他释然地说:“好了,这下三人组以后又能一起玩了。”
程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后面的两个人又吵吵闹闹起来。他低头拿出手机看到锁屏上弹出十一条消息。又是工作吧,他想,反正也没别人联系他。手指搭在屏幕上但没有划开,好像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做。
后面怎么样其实他都快不记得了,虽然也就过了一晚上而已。他们大概是到了地方下车,看着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到地铁口。
程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常联系吗?他觉得还是永远别联系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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