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在绣什么,绣了好几日了。你身体不好,仔细伤神。”婵儿捧上了参茶,看着魏浅易孱弱的身体露出了担忧之态,“若是需要什么,让人去买就行了,姑娘何必自己亲自绣。”
“朝颜的生辰快到了,等方寸崖学业结束之后,我想送给她。”魏浅易揉了揉眼睛,笑道,“我每日就绣一个时辰,有分寸的。”
“沈姑娘得到这份贺礼,一定会开心的。”婵儿立马说道。
“希望如此。”魏浅易点点头,也有点期待起那天来。
而这时,一个约四十岁的管事从外而来,拎着药盒,平稳地朝她走来。
“许叔。”魏浅易站起身来,恭敬地叫了一声。
“这是宗主命我送来的药,姑娘趁热喝了吧。”许管事小心翼翼地捧上药罐,而后将其倒入碗中。
浓重的药气在空中盘旋凝结,最后氤氲在魏浅易的眼眸里。
看着深黑色的药,魏浅易不觉皱了皱眉头,“怎么比以往的味道重了这么多?”
“宗主说姑娘近几日身体亏虚,所以要好好补补。”许管事垂眸回道,却等在一边,行动中是无形的催促。
许管事是沈玉枭身边的亲信,平时外出都带在身边的,如今住在方寸崖,每日给她送药。不过药的成分、剂量都是由沈玉枭一手包办的,从不假手于人,时不时地还会添减药量。
刚开始的时候还算正常,而后因为方寸崖严寒,沈玉枭就加了几味药材进去,其中还有药是相克的,加药反而会减弱药性。不过为了沈玉枭放心,魏浅易还是硬着头皮喝了。
然而今日的药,分明是加了剂量,这不是能不能给她治病的问题,喝了这个药她极有可能中毒。
“姑娘是觉得太苦了吗?”婵儿不明所以,连忙捧了一碟子蜜饯,“这里有蜜饯,等会儿姑娘喝了药压一压就好了。良药苦口,姑娘喝了身体就会好了。”
“婵儿姑娘说的是。”许管事在一旁附和道,“宗主也是这么说的,姑娘喝了药,属下也好回去和宗主交差。”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浅易没有挣扎的余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将药尽数饮下。
“姑娘好好休息吧。”许管事见状收拾了药罐,立马退下。走出去大约十米远,他将药渣子倒出,埋在了雪下,随后离去。
“婵儿,我去朝颜那儿看看,你帮我煮壶茶,我等下回来再喝。”见他走远,魏浅易没吃甜腻的蜜饯,立马站起身来朝外边快步走去。
然而她并没有去找沈朝颜,而是在房屋外绕了一圈,在僻静的墙根底下朝周围看了一眼,随后开始抠自己的嗓子眼。
一阵翻江倒海之后,大部分的药被吐了出来,深黑色的药融化了洁白的雪,显得脏污不堪。魏浅易蹲在墙角喘会儿气,急剧的呼吸让寒气进入鼻腔,脑袋有些晕眩,吐完了东西更是觉得胃部泛着酸气,隐隐有些抽痛起来。
魏浅易用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而后站起身来,拿了一些雪尽数盖在脏污之上。以前为了应付沈玉枭,这样的技俩她干过不少,所以驾轻就熟。
等做完了一切,魏浅易就想离开,然而刚转身,她就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在干什么。”站在不远处,魏煦觉得这个场景极其荒谬。魏浅易费尽心力,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舍弃自己,他一直以为魏浅易过得很好,至少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你怎么来了。”魏浅易嘴角僵硬了一瞬,而后扬起笑容,说道,“不会是想我了吧?”
“为什么要偷偷躲在这里?”看到魏浅易的笑,让魏煦无端觉得愤怒。
“你不会以为,用雪掩盖了就看不到了吧。”魏煦继续说道,作为药人,他的鼻子异常敏感,这样浓重的药气也让他觉出不同寻常来。
“魏煦,这么认真干什么?我不过是嫌药苦所以吐掉罢了。”魏浅易仍旧轻松地笑着,“我那里有蜜饯点心,等会儿去我那儿尝尝?”
魏浅易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魏煦再也无法忍受,他拖着沉重的脚镣走到魏浅易面前,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过你了,你这样笑很假。而且,当蠢人的感觉很好吗?每天曲意逢迎,对着沈玉枭父子俩装疯卖傻,你很开心吗?荣华富贵就这般重要,魏浅易,你难道没有尊严吗?”
接二连三的质问,成功让魏浅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垂眸默然了一会儿,随即轻嗤一声,“魏煦,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在关心我。”
“我怎么会关心你?”魏煦听到这话,立马如同刺猬一样满身是刺,反唇相讥道,“我只是觉得你可怜又可笑。”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月姐姐。”魏煦说道,“我想知道那个害她关禁闭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魏浅易十分轻易地承认了,毫无羞愧之心。
“蹭”地一声,剑的寒光闪过魏浅易的眼睛,落在了魏浅易脖颈之上。
“别再靠近她,否则下次这把剑就不是单单放在你脖颈上而已了。”魏煦身上阴郁之气尽显,杀气也无法掩盖。
“原来是为了苏若月来警告我的,我说呢……”魏浅易笑了一声,“只要她离沈宿尘远一些,我自然不会靠近她。你那么喜欢她,就请你好好把苏若月看牢了。”
魏煦冷哼一声,猛得收起了剑,抬脚就要离开。
他这般气势汹汹,魏浅易以为魏煦会趁机揍她一顿,以泄心头之恨,然而他却如此轻飘飘地走了,魏浅易忍不住叫道,“魏煦!”
魏煦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魏浅易。
“别太相信苏若月了。”话刚说出口,魏浅易就后悔了。作为有“前科”的人,这话根本轮不到她来说。
果然,魏煦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眼中淬火,似乎下一瞬就要提剑劈了她,然而他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身,低语道,“我不相信她,难道相信你吗?”
一阵风吹来,激起了地上的雪粒,在半空中来回盘旋。而后风裹着雪粒子钻入魏浅易的后颈,顺着脊柱直至心口,即使她披着用金线绣成的的披风,也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
方寸崖,一偏僻破屋内,雷涧同他的几个舍友目光死死地盯着外边。
“雷涧,你说他们能把魏煦带来吗?”
“废话!雷涧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沈宗主都答应了,怎么可能带不来?到时候我们可得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小子。”
雷涧闻言,眼里闪过阴毒的光。他打不过魏煦,但魏煦不过是个药人而已,只要出够价钱,就能借他试药。不过这次雷涧可出了血,花了比平常多三倍的价格,听说是这几日低级药人死了好多,所以才格外难借。好在问题已经解决了,这回他非得让魏煦那个小子好好长长教训。
“锦辰一个人不要紧吧,他可受了很重的伤。”雷涧又问道。原本这次黎锦辰也是要来的,只是外出打猎被妖兽重伤,连行走都很困难。
“吃了丹药,好多了。”有人搭腔道,“这么一场好戏,锦辰不来真是可惜了。”
“是啊,锦辰也早就看不惯那个小子了,不过他容易心软,不来也好。”
这么说着,几个护卫拖着一个麻袋就来了,麻袋里面装着的正是被打晕的魏煦。
“宗主说了,这是高级药人,千金难得,虽然雷公子付了大价钱,但千万别给弄死了。”一个护卫提醒道,又拿来一根专门捆药人的绳子递给雷涧。
“放心吧,就是拿来试几种简单的药而已。”雷涧笑着接过了绳子。
送走了护卫,雷涧瞬间变了脸色,他盯着魏煦的脸,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把他给我捆起来。”
……
魏煦倒在地上,惊起了满地灰尘,他“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血沫,看见站在他身前,挥舞着鞭子的雷涧,露出不屑的笑容,“真是条好狗。”
“你说什么?”只听“啪”地一声,鞭子抽在魏煦脸上,化作一道深深的血痕。
“打不过我,就摇着尾巴找主人,不是好狗是什么?”魏煦似乎感受不到疼痛,讥讽地笑了起来。
雷涧上前,一把揪住魏煦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魏煦,你也别硬气。碰上我,就算你满身是刺,我也一根根给你拔了。”
“拔我的刺?”魏煦上下打量了几眼雷涧,又瞧了他身后的几人,忽地轻嗤一声,“就凭你们这几个废物吗?”
“魏煦,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嚣张!”
“不过是个低贱的药人,入了方寸崖,就真以为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你赶紧向我们求饶,并且滚回七断谷,兴许我们还能放过你。”
魏煦倒在地上,半阖着双眼,仍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雷涧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丢下那个浸了盐水、满是倒刺的鞭子,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了。我花了大价钱,就是让你来试药的。作为药人,这就是你的宿命,我也不算为难你吧。”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话毕,他朝旁边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俱会心一笑,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药草,朝魏煦嘴里塞。
雪下得愈发大了,在这间破屋子里,隐约能听到雪压断树枝的声音,风声呼啸,宛若嘶吼的野兽。
差不多喂了五六种确定有毒的药草,魏煦整个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皮肤开裂,指甲呈黑色,皮肤铁青,嘴角也溢出鲜血来,然而就是到了这般田地,他的一双眼睛,仍旧亮的惊人,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
“这就没有了?”魏煦嚼了嚼嘴里苦涩的药草,混合着血腥气,竟嚼出些许甘甜来。他半掀起眼皮,挑衅地看着雷涧,透过雪光,宛若鬼魅。
“你……”雷涧冷不防被他的眼神骇了一跳,心下微惊,然而还没等他从惊诧中缓过神来,就看到魏煦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他都到如斯田地了,居然敢看不起自己!雷涧刹那间被愤怒包裹,他狠狠地抽了魏煦一巴掌,“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真以为我没有办法对付你了。”
“有什么招,你就使出来。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我都受了十年了,你真以为靠这个就能扒掉我一层皮?”魏煦平静地说道,“后天,月姐姐就出来了,你不会还想关着我吧?”
听到这话,雷涧的几个舍友坐不住了。
“雷涧,这人完全是个硬茬子,就算让他去死,他也不会皱眉的,我们完全制服不了他啊。”
“而且苏若月就快出来了。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是啊,虽说我们得了沈宗主的批准,但做得有些过了。要不,我们赶紧将他放了吧。”
几人的服软,让雷涧的脸面再也挂不住,他是想教训魏煦,让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这时候放回去不是打他的脸吗?但是苏若月快要出来了……电光火石间,雷涧脑中闪过一个阴毒的想法。
苏若月要出来了又如何?这……不正是魏煦的软肋吗?
有没有小可爱在看啊啊啊啊!单机到崩溃[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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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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