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脊背一缩,小手戳过后眼看就要滑落,又委屈地拉住他半湿的衬衫下摆。
得寸进尺!好似受不得一丝委屈!
“你觉得呢?”含着暧暧湿气的眼眸瞥过来。
“我以后不逃课了好不好?”
她的小手不自在地往后缩了一下,极轻地哈了一口气,声线都沾满了湿意。
“我知道你要参加比赛很累的。”
她看得出每次从语文老师那回来虽然他脸色淡淡的,但似乎再没了多余的心思搭理别的人。
时常叩着桌子,每天的时间也被他安排的紧凑,连平时一群总过来问问题的人也都有了眼力见。
“你别生我气了吧。”
清凌凌的眸从她的充满水汽的流转到嘟囔着的粉唇,最后划到那只还牵着他衣摆怯生的小手,如漫天水雾中的破刃,直白的搜刮扫荡。
“我……”她想她必须要说点什么。
然而被身旁的人打断了,“那是你自己的事。”
“可是……”
“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浅淡如画的眉眼满不在乎的上扬。
“需要什么理由吗?”
他似乎变得极其傲慢,因为懒得多走出一步索性放下伪装,明白的告诉你,不要存着妄想。
“不喜欢?”小手怔怔地落下,“你是不是……讨厌我……”
白维舟好笑地凝着眉,又坏心眼地把谭思语的话又丢给了她,“那你喜欢我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我很喜欢你的。”
“喜欢?”轰隆雨声中他喉结一滚,带着笑咂摸了两下这词,“我觉得你和她说的应该不是一个意思。”
“她?”
白维舟面上带着明晃晃的笑,却又不像往常那样和煦,轻微弯下身,认真打量着身旁那双懵懂又认真地眉眼。
她总是不懂别人的话,看起来颜色天真漂亮,不知道剥掉这身糖衣里面包裹的是什么?
呵,他是什么在前面吊颗糖就能被勾走的蠢人吗?
突如其来的靠近,莳夏无措地小手抓着胸前的黄色书包带,鼻尖的温湿气更浓了,她努力地迎上他的眸,又看不清那团水汽后藏着的心思。
白维舟慢慢的直起身,双手插兜,白皙的侧颜掩入斑驳雨景和霭霭水雾中,又不再说话,让旁边的一双眼慢慢垂了下来。
她不懂白维舟的话,但是她感觉得到他的不屑与傲慢。
跟着他莫名的心绪莳夏的心里也开始湿答答的,闷热粘腻,让人透不过气。
她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为什么都觉得她笨得像傻子呢?
站在密不透风的树冠下她极浅的呼出一口气,乱糟糟的脑袋仿佛清醒了过来。
雨点慢慢有了节奏,跟着叶子的节拍窸窸窣窣。
莳夏望了眼已经逐渐淅沥的雨点,像下了决定般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把伞,极快地塞入身旁人的手中。
“你帮我了那么多次,我也帮你一次……”
尾音似乎还带着嗡嗡的鼻息,星眸又微颤着坚定下来。
不等人反应,莳夏头也不回地冲向雨中。
而身后的人望着离去的背影,看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搅弄起刚刚平静的水洼。
又目光沉沉看向手中的伞,撑起来,一颗颗明亮的小星星点缀在深色的伞布上,随意转着两圈,忽闪忽闪的,像刚刚那双盈着水光的眼睛。
白维舟又把伞收了起来,走出树下,远处的人影已经不见,两旁亮起了灯,地上各处掬着一片柔柔的水光。
—
雨连绵下了一周,教室的各处都是湿冷的,后排的一小片空地上堆了一周的各色雨伞。刚开始还能有撑着的空间,后来索性四处乱扔着,连窗台边都挂着一路黑的红的,顺着瓷砖往下滴水。
“最后再说一次,等会上课要是再看到乱放的伞,我就全帮你们扔进垃圾桶里!”老马整理完卷子头也不回的走掉。
“白维舟。”身旁的女生怯怯地喊了他一声,“我没带伞,你可以借我一把吗?”
在整理笔记的人抬头看了眼潇月,没说话就低下头去在抽屉里随意摸了两下,正准备递过去,余光瞥过一抹黄色,又淡定地收了回去。
在潇月奇怪的目光中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黑伞。
“呃,谢谢。”女生话音一转,眼皮轻轻垂着“我们要去小卖部,要给你带点什么吗?”
“不用。”
潇月看着他立刻低下的头,握着伞的手紧了一下,站起身离开了。
等到一旁的座位空了,低着头的人又重新抬眼往教室的另一处看去。
那一处的座位也是空的,不但没有人甚至连桌椅的摆放都还维持着上周的模样。那晚本来被她慌乱堆在地上的资料,应该是同桌嫌碍事,随意地帮她塞进了柜筒里。
桌子上也杂乱的散着这一周来的几张崭新的卷子,椅子也拉得很开,一副兵荒马乱的形状,跟她这人一样。
这一周莳夏都没来,班里的小道消息传得很快,原来她要去参加艺考,以后的请假时间还多着。
白维舟心不在焉地转着笔,想起她平时学习那个样子,觉得艺考对她来说也是一条合适的路,就是不知道豌豆公主吃不吃得了这个苦……要是还像之前那样吊儿郎当,把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他凝着眸,又把柜筒里的伞拿了出来,一颗颗星星还是那么亮,如果摆在后面那一堆伞里就有些太过突兀了,不过配豌豆公主就很合适。
在那晚的疾风骤雨中就这么把伞丢给了他,她说也帮他一次,然后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白维舟突然弯起了嘴角,有些得意甚至恶劣的想着,原来豌豆公主也不是受不了一点委屈,她的世界小小的,看起来不可思议,说不定还真的装得下别人。
一口心头积的气莫名其妙地泄掉,他也不是那么吝啬的人,不止是给他一些甜头……怎么着也得让他啃上一口,说不定他还真会考虑要不要吃了这个苹果。
漫不经心地把伞收了回去,白维舟随意按了按眉,又抬手看了眼腕表,拿出作文本,正要下笔,就听见旁边的细若蚊蝇的声音。
“白维舟。”潇月拿着包东西回来,坐下来,“我把伞给你放在后面了。”
“嗯。”
“我给你带了东西。”
桌子右上角立着一盒牛奶,白维舟的笔下一顿,又抬眼扫去,潇月含着眸怯生生地把目光从他的侧脸移到了课桌边沿。
余光瞥到他拿起牛奶,她的眸子一颤,柔柔地补充,“谢谢你的伞。”
白维舟弯了弯唇角,似乎心情不错,把牛奶放进柜筒,“小事。”
“那个……”潇月抿了抿唇,又从书里抽出一张卷子,磨蹭着正要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谭思语直接从后门进来,直接过来从后面拍了拍白维舟,“怎么,还在做题?”
“嗯。”
谭思语瞥了一眼周围,又看向还在低头的人,“放学我们一起走?”
白维舟抬起头,眼神询问。
“爷爷回来了,晚上叫你过去吃饭。”谭思语好似随意地补充,“等会谭点墨也来,我们一起。”
白维舟点了点头,“不过我今天要值日,没那么快。”
“行,没问题。放了学我就先来教室等你。”
谭思语笑得灿烂,离开时多看了一眼埋头在一旁的潇月,扬了下眉也就没再多说。
一整个下午的天慢慢晴了起来,云层变薄了,阳光终于也能透了下来。
四处挂着的伞也干了,被老马勒令收了起来,教室里终于没有那么沉闷了,反倒洋溢着放假前的松快。
“我再说一遍哈,金卷三一定要自己拿回家掐着时间做,就当考试。”
语文老师把卷子发了下去,“要是谁想到时候拿过来抄,自己对自己不负责,谁也管不了你。”
橡皮章立马举起来手,也还没等老师问,就大喇喇举着卷子喊着,“老师,这作文要写吗?”
语文老师翻了个白眼,把书往一落,“什么叫考试?你考试不写作文是吧!”
这话一说下面一片哀嚎,这下想收假回来抄都不好抄了,只怪橡皮章多这个嘴干嘛,要是不问还能装傻充愣。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语文老师拿上讲台上的东西,走下来,“放五天我就发你们四张卷子够仁慈了,谁要再嚎办公室还有一山,课代表立马去领来。”
虽然是威胁但却很有效,只有后面几个不安分的男生在眼看语文老师的后脚踏出门,立马愤怒的甩出一沓白卷。有语文有数学,还有英语的周报,政治地理的小卷。
橡皮章索性把一堆卷子又丢回抽屉,弯腰捡起脚边的篮球塞进书包,“呵,果然是,只要人人都献出一张卷,世界就要变成美好的明天了。”
而周围的人显然没他那么大胆,特别是有些人,书包鼓鼓囊囊的还不够,还把桌子上的一叠书全部抱走,一瞬间教室成了个大型的搬家现场,各处的卷子资料乱甩着。
白维舟一路把数学题单分了下去,“昨天考的卷子,自己拿回家改,错的题再做一篇,抄在错题本上。”
“妈呀,我想死。”
“就是,不就放几天吗?这还让不让活了,跟关在学校有什么区别?!”
话是这么说,但手上动作也没停,无可奈何地又把错题本找出来。
白维舟一路回到座位,随意翻了两下书,也没什么收拾的,只带了些卷子。
这时旁边递过来一个本子,潇月抿着唇,“你的笔记本。”
这是刚才借她的,那时题讲一半他被叫到办公室去了,就把笔记本给她自己看。
当时在目送着那道颀长的背影离开后,潇月极其小心地翻开黑色的封皮,第一页的正中间用钢笔遒劲锋利地写着他的名字,就好像他的清俊的眉眼镌刻着矜贵,自信傲然却又不过分飞扬。
潇月看了眼周围,又低下头小心地伸出手从他的名字上滑过,心里突然一股股地往外泛着酸水,努力了这么久她终于走到了他面前,他们成了同桌。
只要余光一瞥就能他就在自己的视线中,只要轻轻问一下就能听到他说话。
她再也不用在人群中偷瞄,再也不用拿着个本子犹豫个半晌等上课铃都打了都还没走过去问。
现在她终于能被他看到了,潇月眼上又泛起了浅浅的笑,心里的酸气又咕噜咕噜的冒出甜美的泡。
“谢谢。”潇月把本子递了过去,视线停在他拉开书包拉链的那只修长的手上,“组长说等会你扫第四组。”
“嗯。”
男生清润的嗓音在一旁响起。
潇月默默地把头移了回来,其实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她又磨蹭着把放了几周的校服外套叠了来,转进袋子里,直到谭思语来了,才急忙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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