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晚黑的慢,已经是七点左右的天还是大白,家里小花园的石道两旁却都亮起了暖黄的小灯。
谭思语走在前面,谭点墨斜挎着一个空包揽着白维舟在后面说着话。
看起来还挺亲昵,脸上却时一副幸灾乐祸,“怎么,胆子真这么大啊,才惹了我家大小姐,就找上门来,不怕挨批斗啊。”
白维舟翘起唇角,把那双搭在他肩膀的爪子抹下,坏心眼的就是不应声。
“说说啊,什么感受呐。”
谭点墨眼珠漆黑转着,看了一眼前面的背影,“是兄弟我才提前给你透个口风,今天晚上可是我们全家出动,连老爷子都在,看来是要给大小姐找回场子,这下你可惨了。”
“是吗?”
白维舟偏偏不吃他这套,谭点墨看他还是那副矜贵的模样,恶劣一笑,“所以说你还还不抓紧跟我们大小姐和好,一会她在全家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起来,啧啧啧……”
迎着谭点墨过分灿烂的一口大白牙,白维舟点了点头,突然叫住了前面离得不近也不远的谭思语,“思语,你哥说我们闹掰了,今晚是你们全家来批斗我的,是吗?”
谭思语显然听到了身后两人的对话,正翻着白眼在心里把她哥砍了几百刀,就被叫住了。
“他脑袋随时长着脓包,也不知道去看看。”谭思语恶狠狠地瞪了她哥一眼,又颇为骄傲的昂着艳丽的小脸在白维舟面前站定。
“你欺负我了吗?”
虽说是在询问脸上却是一贯的骄矜,所以说在某些方面她其实和白维舟挺像。
白维舟抬着下巴,好笑地摇摇头。
谭思语看着他的清逸的眉眼,嘴一撇,“那怕什么?”
说完就绕到了他旁边,“不管他,天天就会说些没营养的废话,我们走。”
于是这两人反倒和谐地打头走在了前面,只留后面一个多嘴的一路翻着白眼到家。
—
“维舟,这可是好久没来了。”王芹笑得灿烂,把一道菜专门又移到了白维舟面前,“阿姨做的菜你恐怕都忘了。”
白维舟笑着夹了一筷子放进碗里,“阿姨,要不是怕你辛苦我还想天天来你这蹭饭呢。”
漂亮的水晶吊灯下一张笑脸盈着温柔款步走来,王芹眼角的笑纹更深了,“那你就多吃点,你要是想来阿姨巴不得天天给你做。”
“咦~”本来还趴着头刨饭的人实在有些受不住,囫囵咽了一口后,抬起脸,“妈,你们吃饭就吃饭,老是说这些酸掉牙的话干什么。”
说完谭点墨又端起碗猛刨了两口,巴不得快点下桌。
结果就被坐在主位的人用筷子“啪”地一下打了手,“没点礼貌,吃完了也不准下桌!”
谭爷爷年纪虽然大了依旧中气十足,一头花白的头发整齐地三七分着,老花镜下一双眼锐利地睥着人。
“哎呦,爷爷!”谭点墨哼哧着甩着手,“你打那么重干嘛。”
“活该!”坐在对面的谭思语已经把校服换下来,穿了一条红色的荷叶边连衣裙哼了一声,美目流转,又瞥向了另一边。
谭点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旁边那个罪魁祸首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吃着,连个眼风都不给人。
他浓眉扬起,不安分地拍了拍人,“唉,白维舟,你就一个劲的吃啊,我妈可是几百年没下厨了,你一来她连拿手菜都端上来了,你不说点什么?”
话虽是这样说,一双墨瞳却不怀好意的往他妹那瞥。
白维舟眉棱微挑,又认真地放下筷子,嗓音是少年人的清朗,端得是谦逊温润,“谢谢阿姨,我很喜欢吃。”
他脸微微偏过去,又看向谭爷爷,“奶奶也说她那盆的小叶紫檀打理得好,这个五一如果谭爷爷有空的话还请您去看看。”
谭爷爷拿纸抹了下嘴,“上次你爷爷说的时候我就想去看了,还是你奶奶有那闲情雅致。”又指了下落地窗外,“我们这花园哪有那个功夫去打理。”
“王姨每天辛苦,要照顾家里人。”白维舟也笑着附和,“我奶奶也是退休了在家里没事捣鼓些花草。”
“唉,人老了就要给自己找点事干。”谭爷爷又抿了一口汤,“哪像你们小年轻,正是做事的时候,那想得到这些。”
“是啊,是啊。”王芹又拿过一个空碗给白维舟盛了一碗菌汤,“现在忙着读书将来忙着工作,成家立业,哪有得闲喏。”
白维舟笑着接过汤碗。
“听说上次你们学校还组织了去研学,还放了假,怎么也不到阿姨家来玩玩?”
王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的谭思语,“是不是小语又烦你了,非得爷爷叫你才来。”
“妈~”谭思语连忙出声,扯了下王芹的裙装,“啪”地一声放下勺子。
“你看,又在耍大小姐脾气。”王芹拿过女儿前面的碗,给她添着汤,话却是对着白维舟说的,“就昨晚还非得拉着她爸爸今天早点回来陪着吃饭。”
“谭叔叔还在公司?”白维舟仿佛没注意到母女俩的眼神,自然地问道。
“可不是。最近应酬多,每晚不到凌晨是进不了门的。”
“还是阿姨辛苦了,要不是你把家里照顾的那么好,叔叔哪会那么放心在外面工作。”
蓝白的校服穿在少年人的身上有着别样的青春挺拔。
白维舟毫不客气地把又见了底的汤碗往王芹面前一伸。
“阿姨做的汤也好喝,要是我天天都都跑来,恐怕都没谭点墨他们的吃了。”
王芹看他那模样,又对比着一旁不知所谓的谭点墨,有种报错了孩子的错觉,秀眉柔柔地弯着,接过汤碗,“来来,维舟,你多吃点阿姨就不辛苦了。”
而对面的谭思语又重新拿起勺子,默默地喝了一口,又悄悄的瞥了一眼他一眼,心里却有些恍惚。
她都多久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了。
只记得那年中考后的那个暑假特别长,她们全家都去了国外度假。
他们也几个月没见。
而后来的每一次见面他都在变。
个头越来越高了,少年人的身姿如同从土里破出的一根翠竹,傲然挺拔,又多了一些斑驳痕迹,架起了一副峻峭骨骼。
他似乎慢慢改了那坏脾气,越来越出挑,在同龄人中也不是那目中无人的模样,偶尔听到他的名字都是伴随着一串艳羡。
但他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青春的风吹来,交织着各种无畏和懵懂,未来一切的向往也如同少年人的个子一个劲地拔高。
那他的风呢,又吹向了哪里?
……
而在这一片融洽又微妙的氛围中显然某个人又挑拨失败再次被排除在外。
“唉,你说。”谭点墨拉过他卧室里的一张电竞椅大喇喇瘫进去,“我们俩是不是抱错了呀,你其实是我们家的吧。”
白维舟慵懒地倚着他房间左侧的立柜,修长的手指从那堆了一架子的游戏光盘上划过。
谭点墨又从椅背上折过头,不满地撸起额前碎发头发,“还是说其实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不然怎么全家都把你当个宝一样?”
“这是多少年的游戏了?”
“唉,你不要……”
“来打一盘?”白维舟充耳不闻,随意地拿起一盘。
“双人成行?你可真会挑。”
谭点墨无语地盯着他,然后又站起身狠狠地夺过,走到卧室的另一头插入,面对着大屏席地而坐,扔过一个黑色手柄,“来吧。”
白维舟笑着也坐在地上,随意支起一只腿,拿起手柄两下进入页面。
“唉,你选这个女的。”荧幕上冷白色的映在谭点墨张扬的五官上,漆黑的墨眸凝着,一副专注的模样。
半小时,谭思语端了盘水果上楼来,还没打开门就听见她哥的破锣嗓子。
“跳,跳,冲!”
“靠!你?锤我干嘛!“
“快点,我要死了!你还在那干嘛!做披萨吗?!”
她斜撇着眼,拧开了门,把水果往桌子上一放,“你嚎那么大声干嘛!爷爷不要休息的吗?”
谭点墨手下动作没停,嘴上也不歇着,半个身子都弓起,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你以为我家是纸糊的房子,大小姐没事请走好吗?”
谭思语白了眼也不理他,低头看了眼白维舟,掀起裙摆随手拿了个小沙发上的抱枕坐在了一边。
天已经黑了,卧室里却没开灯,四周黑沉沉的,只有正对大床中间的一块大屏幕闪着光,一会亮一会暗,蓝白交替的光勾画出一张半明半暗的侧脸。
像用精致的小刀镌刻在白墙上,从额头划至鼻梁下巴最后刻出嶙峋喉结,白的面黑的线,起伏错落间他好似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棱角与蛰伏。
他们好像真的长大了……
“靠,这血条怎么不动啊!”
一道激烈的光交替闪着,哒哒哒的按键声让人烦躁,谭思语才回过神来,心里却突然落了空,不想见到任何人。
她蓦然起身,身上的红裙随着她激烈地动作漾开又柔顺地垂落下来。
“砰”地一声,门被用力地阖上。
谭点墨手被惊得一顿,瞪眼看了眼门口转回身又是一阵哒哒哒的按键声。
在一阵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中屏幕上的**oss吸尘器吸去了自己的眼珠,又是一段动画正在加载。
谭点墨把手柄随意往地毯上一扔,两手往后撑着,偏头又看向紧闭的卧室门,不满地伸手推了推还不动如山的人。
“哎,你要不喜欢谭思语就早点跟她说清楚,谁受得了她时不时那么抽风一下。”
白维舟放下手柄,插起一块果盘里的苹果,捏着细细的签子在手中,“她没说喜欢我。”
这一刻谭点墨是真有想打人的冲动了,浓眉压着黑眸,斜着的眼都叉进太阳穴,“你在跟我说笑?”
他气极反笑,拿起地上的手柄就想砸过去,眼色中还有些嫌弃,“谁不知道她喜欢你?不然你以为刚刚我妈笑得像朵花是为什么?”
“唉,说真的。”谭点墨看着他还吃着苹果,烦躁地把一旁的抱枕抢了过来,“你怎么想的?”
白维舟利索地把牙签扔掉,“高中不允许早恋。”
“去你妈的……”
白维舟不耐烦地拿起手柄晃了晃,“还玩不玩?”
难不成所有喜欢他的人都要他挨个拒绝?
或许试探成了她的习惯,所以忽视也是他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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