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呈渊府邸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将士守在门口石狮子旁,府邸前的路禁止一切民众通行。
沈临安得了消息,策马前来。
辰王下属都知自家主子对沈临安重视,见沈临安和晏明来到府邸前,门口士兵立马进入府邸内向辰王通报。
须臾,沈临安见辰王从府邸内快步走来,春光满面。
“谢呈渊......已经走了?”
沈临安翻身下马,辰王上前搀扶,晏明见状,挤到二人之间抢先搭把手。
辰王只好悻悻收回手。
他面色尴尬一瞬,不过现在沈临安能站在他面前、能与他说话,辰王便已知足。
沈临安视线越过辰王,径直朝谢呈渊曾经居住的府邸看去,里面人影交错,能听见屋内传来打翻物品声音,嘈杂混乱。
“人确实已经离去。”
辰王走在沈临安身旁带路:
“我兄长得到消息后十分愤怒,原本和昭国定的日期是一月之后,谁曾想谢呈渊竟连夜逃离大夏。”
一月约定也不过是太子装出为难模样妥协答应的时间,他内心自然是期望谢呈渊在目前这个几国乱战状况里可以尽早回到昭国。
虽然无论过程怎样,结果都是谢呈渊已经离开大夏;
可当太子第二日得到此消息时,既欣喜又震怒,喜的是目的达到,怒的是这谢呈渊竟有能力躲过身边所有暗卫。
暗卫发现时为时已晚,众人前去追捕,可最终却扑了个空。
沈临安站在院中,那些将士们将谢呈渊住所翻了个底朝天,院中草坪外皆是被砸烂的桌椅橱柜。
“我奉皇兄之命前来搜查府邸。”
辰王指着那一片乱堆杂物说道:
“不过此人心机颇深,有用之物怕是早已带走,将士们翻了几个时辰,除了他没有带走的一些衣袍,其余全是一些平日练武刀枪、日常消遣书籍。”
院中旷阔却没什么景物,书籍在微风吹拂下哗哗作响,沈临安抬眼看去,心道这些书倒是没有落上一丝灰尘。
不知为何,他凭空生出一丝凄凉寂寞。
“这些书保存得这么好,就这样扔在地上岂不是糟蹋,捡些有用的送到学堂吧。”
沈临安一开口,辰王立马眼神示意身旁侍从,侍从得令上前整理书籍。
“还是你想的周到。”
“他动作倒是快。”
想必是两人决裂当晚便立马启程,沈临安喃喃自语,辰王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立马接茬道:
“肯定是害怕真到一个月之后,回昭国的日期还会再更改,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我皇兄那几日为边境事务所烦恼没工夫搭理他,趁着夜色无人察觉,便立马赶回昭国。”
“昭国表面与我们大夏结盟,我看背地里可不是这么想。”
辰王语重心长看向沈临安:
“临安,我原本一直不放心他过于接近你,想必是见你不为他所蛊惑,他所谋划之事不会有结果,所以立马回到昭国和那谢呈尧再商谋其他对策。”
“我如今日夜悬心谢氏会为了傀儡术对你出手,你放心,我会加大沈府周围的人手,必要时,我也会亲自去沈府保护你的安全。”
沈临安没搭话,没注意辰王方才说了些什么,辰王见状,还以为沈临安对他说得那些事情以沉默表示赞同。
侍从将整理好的一部分书籍捧到沈临安面前,沈临安抬手随意拿起本书,垂眸翻阅,翻书时露出袖间那紫玉镯。
玉镯配着美人腕骨,辰王挪不开视线,一想到此玉镯是他亲手为沈临安戴上,辰王便更心猿意马,他看着沈临安,笑得开怀:
“临安,我就知道,这玉镯一定合你心意。”
沈临安翻阅书籍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瞬,没有接他的话,依旧垂眸看着书里的内容,过了很久才继续问道:
“谢呈渊......已经到昭国境内了吗。”
辰王原本愉悦心情全部又被谢呈渊三个字打破,他面上未曾显烦躁,耐着性子,压着心中不悦对沈临安回道:
“已经到了,春日宴已过去三日,那谢呈渊早在第二日傍晚时分抵达昭国境内。”
到了便好。
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和辰王叙旧,他这边的人不好去帮忙打探消息,晏明守在他身旁走不开身。
思来想去,还是在辰王这里才能拿到真实的最新消息。
沈临安暗自心中松了口气,他将那书籍交还给侍从,也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心思。
“今日前来忽感身体不适”沈临安转身,只给辰王留个背影:“在下先行告辞。”
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辰王想多留他一会儿,但想着他身体一向不好便也不做强求:
“行,那我找几个人护送你回府。”
“不用,有晏明陪着我。”沈临安刚踏出两步,眼角余光看见了个物件,倏地停住了下来,他侧目再次朝那混乱书堆看去。
刚才书堆得多,没有看清书堆下面竟然是一个被打碎的陶土花盆。
花盆横倒在草坪上,陶土四分五裂,里面的泥土全都溢了出来,依稀可辨泥土中交错根系。
沈临安顺着视线看去,侍从们逐渐将压在上面的书籍收拾干净,一株半人高的西府海棠出现在他的面前。
花瓣混着泥土,许多枝桠被折断。
可就算如此,也能看出这株海棠曾经的确是被细心照料。
如今坏成这个样子,枝干中间更是被踩断,眼下怕是活不成了。
辰王顺着沈临安的视线看去,他不明白沈临安为何盯着那盆折了的海棠,他只知他刚进府内发现这株海棠时,没由来地怒气横生。
他当时立马吩咐下属将这株西府海棠扔出去砸碎。
沈临安一脚踏进草坪中,洁白的足底沾了泥泞,他走到那破败的陶土盆前,蹲下身,小心拨弄着泥土堆内那株海棠根系。
辰王也走到他身旁。
“临安你这是......”看他这样子难道是想要将这海棠带走?
“临安,这株西府海棠已经活不成,海棠根部被砸,枝桠一半也被那些书压断,你要是喜欢海棠,我大可命人给你沈府送去上好的海棠品种,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
辰王话还没说完,沈临安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忽然开口朝着身后的晏明说道:“带走。”
“你要将这海棠带走?”辰王语调变高,他的心有些慌,沈府里平日只种墨竹,沈临安不也是只喜欢竹子吗,为何忽然对海棠起了兴趣。
这只是一株海棠,为什么沈临安会为它停留。
偏偏这仅仅是一株海棠,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沈临安。
晏明找到块布,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海棠根系上的泥土抖落,然后又将海棠包裹进布中。
沈临安无视辰王,他的语气冷硬,视线一直追随着那海棠花:“怎么,不可以?”
辰王眼见晏明将海棠包好,身旁垂下的手悄悄握拳,认命般说道:“不,可以。”
沈临安离开谢宅时,策马回首最后看了院中一眼,然后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海棠。
谢呈渊走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醒后他什么都没留下,沈临安心中庆幸,还好他留下这株海棠。
他沈临安向来对百花无感,可偏偏这一年上巳节,有株海棠入了他的眼。
此后山高路远,恐怕再无可见面的机会。
他也不知还能在这人世间苟活多久,有这株海棠相伴,也好......
世事变化无常,谢呈渊转眼间离开大夏,没多久便传出他已随谢呈尧前往军营的消息;
太子对靖王的顾虑有所减少,近一年来被允许一直留在帝都;
辰王安抚长街傀儡事件中受灾的民众,又在多地赈灾施粥,朝中文臣的视线已经从他身上挪开,谢呈渊离开,辰王几乎每日陪在沈临安身边。
他向太子汇报沈临安傀儡术的一切动向,变相监视沈临安的一举一动。
沈临安恢复了些内力,如今每日练剑,运用古文心法逐步能掌控傀儡丝。
春去冬来。
白衣舞剑,沈临安抬头看着面前洋洋洒洒雪花,收剑,静看雪花飘落指尖瞬间融化,惊觉又是一年寒冬来临。
整整一年,破解傀儡术的阵法早已画就,可是他除了能更好地驱使傀儡丝,其他并无进展。
他垂眸,看着面前毫无波澜的阵法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
“这阵法究竟该如何启动?”
*
昭齐两国边境,烽州;
“算这群杂碎运气好。”谢呈渊冷哼道,站在瞭望台上远看前方白雾中筑起的城墙,势在必得:
“下了雨起了雾,跑得到快。”
他身披墨狐大氅,身形比一年前更高了些,侧脸线条俊美冷硬,眉宇间多了些杀戮之气。
“世子,恕属下多言,上次大战您受了不少伤,该回去好好修养才是。”清酒在他身后无奈劝道。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谢呈渊不以为意,虽兄长常说他冲动,可他一年时间为昭国拿下两城,这两城都是昭国百年前败给齐国的城池。
在他现在的心里,战功打过一切。
战场厮杀时,唯能真切感觉自己还活着。
“什么小伤!!谢呈渊你个小兔崽子,好好地不在营帐里面待着,跑到瞭望台做什么!起了大雾,我拐错了好几个弯!!”
一身着素衣的长发男子骂骂咧咧顺着台阶上来,手上还拿着纱布膏药,他好不容易摇摇晃晃走到谢呈渊面前,一身酒气。
“你找错地方是因为喝了不少酒吧!”谢呈渊无奈看着面前男子,他是幼时好友,再见时已经是拥有一手好医术的随军医师。
不过这医师最让人头疼的问题就是爱喝酒。
“珩元,药拿对了吗,你可别喝醉了拿烧酒给我上药。”谢呈渊调侃道。
珩元晃了晃手中青绿瓷瓶,打了个酒嗝:“瞎说,我喝了酒照样给人开颅,你这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谢呈渊只好跟着珩元回到营帐,可刚落座,便听外面号角吹起。
谢呈渊:“刚才我为何在瞭望台什么都没发现!”
话音刚落,士兵在外大声呼喊:“傀儡来袭!!傀儡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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