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设展的最后一幅画被工作人员收走后,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彻底落幕了。
四年的室友们抱着我哭了许久,哽咽着说毕业旅行一定要一起去圣海岛,去看海,去吃海鲜。我的好哥们宋浩反驳石像滩比大海更值得一看。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我,等着我点头。
可我只是轻轻摇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我要去西境。”
空气霎时安静。
宋浩最先回过神,凑到我面前,满脸不解:“季长乐,你不对劲啊,这些年你一有空就往西境跑,小时候你不是讨厌那地方吗?”
他说着,促狭地眨了眨眼:“你该不会……在那里喜欢上什么人了吧?”
“别瞎说!”我烦躁地挠挠头,把视线瞥向一边,“我就是喜欢那儿,不行吗?”
“喜欢也不能喜欢成这样吧?”宋浩一脸困惑,“去年跟我爸妈去过一次,除了草就是树,真没什么特别的。再说了,平常学校后山的自然公园你都懒得去,怎么去西境就这么积极?”
我没看他,嘟囔:“喜欢还要什么理由?”
宋浩见我这般回应,也不再多问,摆摆手,揽着我室友们说:“得,那哥几个一块去。”
看着他们转身走远的背影。
我的思绪悄然飘回了童年。
那是个暑假,我满心期待爸妈带我去夜城,看摩天大楼,坐过山车。可他们却执意要去西境,说那里风景好,空气清新。
一人否决,两人同意。
我们三踏上了西境之旅。
车子在西境的山路上盘旋时,我的心情就一直沉在谷底。路两旁是望不尽的密林,连阳光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偶尔几声鸟鸣,反而更显得寂寥。
后来,车子拐进一条更窄的山路。
两侧林木愈发葱郁,风吹过叶隙的声音,像是谁在耳边低语。
天色说变就变,乌云骤然压顶,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卷着雨点砸在车窗上。
司机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说等雨小些再走。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我积压的怨气终于爆发:“我早就说不要来西境!现在倒好,被困在这里了吧!”
我喊得声嘶力竭,爸妈也动了怒,训斥我不懂事。
委屈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趁他们不注意,我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赌气般朝着与车子相反的方向,一头扎进了密林深处。
没跑出多远,悔意就攫住了我。
林间的路崎岖难行,杂草与枯枝纠缠,裤脚被勾破了好几处。
待我想回头,却迷失了来路。
天色一寸寸暗沉,林间的光晕逐渐消散,风也带上了寒意。
我终于忍不住,蜷缩在一棵老树下,把脸埋进膝盖,呜咽出声。
我怕黑,怕虫,更怕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
就在我哭得几乎窒息时,忽然感觉到有人静静立在面前。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一个身着青色古服的男子。
奇怪的是,他周身仿佛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绿光,在这漆黑的林间,柔和却清晰。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俯身,向我伸出手。
手虽凉,却坚定有力,莫名让我感到心安。
他牵着我,一步步向前走,灵巧地避开碎石与枝桠,朝着某个方向稳步前行。
我跟在他身后,想问他是谁,要带我去哪里,可话语在唇边辗转,终究没有出口。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爸妈焦灼的呼唤。我心中一喜,正要回头道谢,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那位青衣男子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唯有微风拂过叶间,响起一片温柔的沙沙声。
自那以后,我每年都会去一趟西境,走进那片曾迷失的森林,蹲在那棵熟悉的老树下,静静等待。
今年也不例外。
我蹲在黑林里,心里不是害怕,而是期待。
倏然,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轻轻伸到我面前。
我猛地抬头,再次看见那抹熟悉的青色身影,没片刻犹豫,我起身径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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