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晚上的场景历历在目。
我想过不下百次,要是我再机敏一点,兴许就可以逃过那个五彩玻璃瓶的捕捉。
要是那天没有贪婪吮吸花蜜,也许我现在还是自由的。
而现在,我出不去了。
我蜷缩在瓶子里,五彩翅膀不禁颤抖。
迷茫,未知,恐惧让我如坠冰窖。
我不知道在这个瓶子里待了多久。
瓶子里面的氧气几乎要被我消失殆尽,我的呼吸也因此变得局促。
我想逃离这个狭窄的地方,然后在广袤的土地上翱翔。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bo”的一声,紧接着瓶盖就被打开。
我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我使劲振动翅膀,想要飞离这个折磨我的地方。
要自由,要天地。
离窗户越来越近了,我似乎感觉到大自然在向我敞开拥抱。
倏地,一道惊人的力气捉住了我的翅膀,我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控制住了命门,大气都不敢喘。
再抬眼,就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
我出神几秒,诧异于世界上还会存在这种长相冷艳的男孩。
但很快,我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开始挣扎起来。
那人微微挑眉,漫不经心:“这么不安分,成形后怎么替我做事?”
他转头看向旁边始终冷脸的守卫。
那人穿着黑白制服,左肩上太阳神徽章神采奕奕,口气冷淡:“所以王后需要您与它磨合。”
他嗤笑一声,我不禁怀疑这副极具欺骗性的外表下是否已经有着肮脏的灵魂。
“跟一个畜生磨合?”
他的这句话震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我怎么也没想到,彩铃蝶在他眼里竟然是畜生。
他或许缺乏教育,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
对面的守卫呼吸一滞,冷冽如寒潭的声音再次提醒:“王子,彩铃蝶通人性,他能听懂您的话语。”
王子挑眉:“那又怎么样,它现在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物种,只要我想,现在就可以把它弄死。”
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始终挂在他脸上,呈现出与这个年龄阶段毫无关系的隐晦险恶。
他像只毒蝎。
这是我当时最直观的感受,仿佛下一秒他就可以把自己的爪刺入我的腹部,渗入他的毒素,最后要我溃烂死亡。
不……
我心里叫嚣着,还差十天就成形了。
他如果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事情,对他来说也许只是生命在他指尖流逝,但对于我而言,这意味着过去近百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我再次挣扎起来,大脑清醒地告诉我不能妥协。
幸运的是,那个守卫走了过来,从王子的手里把我解救了出来:“为了让这只彩铃蝶得到更好的驯化,为您所用,我会在它成形后再归还给您。”
眼看着就要离开房间,我的悬着的心也渐渐落到实处。
“不行。”
我一怔,望向穿着华服的少年。
他慢慢向我走来,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刀,似乎下一秒可以把我给杀死;“驯化的话,肯定是主人更加靠谱,它现在不听话,你难道不该给我时间让我和它好好相处吗?”
守卫沉声:“王子,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传达出来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王子更加不屑:“怎么,现下养个畜生都要你们来管吗?”
“或者……”他拿刀对向自己手腕处的白皙皮肤:“你是希望丘吉很快失去傀儡?”
守卫抿嘴,他把我放在旁边的桌上:“我会向王后转告您的意思。”
接着,他右手抵左胸,恭敬地行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我轻轻地喘息,又开始扑腾自己的翅膀。
王子淡淡看我一眼:“行了,我知道你很想出去,但是需要你忍几天。”
我疑惑抬眼,发现眼前人好像变了。
他轻轻地把我托起来然后小心地放在了一个冰冷的地方:“你好好休息一阵子,那些人不会好好对待生灵,这块石头可以很快让你恢复过来。”
我更加困惑了,但我能够感受到身下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向我灌输力量源,仿佛下一秒我就可以轻易地振动翅膀。
我尝试摇晃几下翅膀,然后跃跃欲试。
他静静地看着我,用手撑着下颌,清朗的声音传入耳内:“你不用这么着急,过几天有冥神祭活动,宫廷至少会有一半的人离开寝宫,那个时候我想办法帮你逃出去。
城防门高得很难飞出去,所以这几天你配合我。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困在这里。”
我怔怔望着少年。
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外窗空布满了蛛丝,你方才若是撞上去,现在已经被制成标本挂在继母的寝殿里了。”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少年立刻变回阴鸷神情。
猩红裙摆扫过天鹅绒地毯,王后指尖缠绕着几根晶亮蛛丝,进入房间:“听说你从守卫那里要走了彩铃蝶。”
我瑟缩着望向声音来源。
那个女人美得令人窒息,雪白脖颈上缠绕着太阳神项链。
少年匕首在指间翻飞。
“母亲不是总说我该学学怎么驯服活物?”刀尖突然刺向我,却在距我触须毫米处停住,“毕竟比起在角斗场杀魔兽,驯养宠物更适合傀儡王子不是吗?”
王后轻笑,蛛丝在她指间绷紧:“注意你的言辞,我亲爱的巫闻。”
她忽然用蛛丝缠住我的左翅:“教会刚传来消息,冥神祭要提前了。”
我疼得发颤,看见巫闻下颌线条骤然绷紧,他状似随意地弹指,一缕冰晶精准切断蛛丝:“所以?”
“主教指名要你穿祭服跳祭神舞。”王后收回蛛丝,抚摸着项链,“毕竟民众最爱看王子表演了,你说是不是?”
巫闻垂眸,看不清情绪。
寝殿门再次关闭,他僵硬的肩膀垮下来。
“计划有变,冥神祭提前开始。”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破碎光斑。我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下若隐若现的金属项圈,细如发丝的符文正在皮肤下游走。
“听着。”他突然把我举到眼前,声音压得极低,“祭会开始前,守卫换岗有三分钟间隙。”
他指向壁炉上方的通风口:“想逃出去,不被人控制,就趁着这段时间从那里逃离。”
他直直地盯着我:“你必须尽全力飞出去,否则就要等下一个五年。”
*****
祭祀日。
冥神祭的钟声敲响,整座城邦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祭典开始。
王后站在高台之上,指尖缠绕的蛛丝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光,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停在祭坛中央的少年身上。
祭服贴合着巫闻的身形,衣摆上绣着繁复的冰霜纹路,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银色光辉。
他的颈间仍戴着那枚金属项圈,符文在皮肤下流动。
异域歌曲响起,他缓缓抬手,指尖凝结出细碎的冰晶,随着舞步飘散。
他的舞姿优雅而克制,可他的眼神却始终冰冷,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剩下这具完美的躯壳在机械地执行命令。
士兵开始换岗,我努力振动翅膀,朝着通风口向上飞,很快,就飞出了寝宫。
五彩的磷粉如星屑般洒落。
眼看着离城邦出口越来越近。
王后的蛛丝骤然绷紧,她察觉到了我的气息,厉声喝道:“拦住那只彩铃蝶!”
守卫们立刻行动,可少年忽然加快了舞步,冰晶从他的指尖迸发,冻结了地面,让追捕我的士兵纷纷滑倒。
“巫闻!”王后的声音尖锐如刀,“你在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跳舞,冰霜顺着他的脚踝蔓延,冻结了周围的蛛丝。
“飞吧。”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飞去属于你自己的地方。”
我成功飞出了城邦口。
少年站在那里,看着门口方向,唇角微微扬起。
他已经是无自由身的傀儡了,帮助其他物种重获自由,也许未来,他也会获得想要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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