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我听见廊下传来扫地的声音，是小厮拿着竹扫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许太医每天辰时都会准时挎着药箱来诊脉，三指搭在我腕上时，总能捻着胡须说些 “脉象渐稳”“余毒未清” 之类的话。
将军和夫人几乎每天都来，有时是提着食盒里的燕窝粥，有时是拿着新做的素色衣裙，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 —— 府里的水仙花开了，街上新来了个捏面人的匠人，姐姐秋姿绣的荷包得了太后赏的料子。
我总是沉默地听着，不点头也不摇头。他们送来的鸡丝粥我会小口喝完，苦涩的汤药也会捏着鼻子灌下去，毕竟这具身体还得靠这些东西养着。
可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一声不吭，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我在现代生活的景象。
怎么才能回去呢？是要再吃一次毒药吗？
半个月后的清晨，我醒来时发现太阳穴不那么疼了，试着动了动手指，竟能稳稳地抓住床沿。彩霞进来伺候我洗漱时，我开口：“扶我起来。”
她愣了一下：“二小姐，今天你的气色很好呢。”
我没接话，只是重复道：“扶我下床。”
她连忙喊来碧绿，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着我的胳膊，我才颤巍巍地站稳。我下床后每走一步都晃得厉害，可心里却燃着一股执拗的火 —— 我要照镜子。
穿越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主角醒来总会换张脸，有的变成倾国倾城的美人，有的甚至成了满脸麻子的丑八怪。
万一…… 万一我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万一我变成了丑八怪怎么办？
“去梳妆台。” 我咬着牙说。
彩霞和碧绿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走到梳妆台前，紫檀木的桌面上嵌着面黄铜镜，边缘雕着缠枝莲纹，镜面被打磨得光亮。
我深吸一口气，在绣凳上坐下时，指尖都在发抖。
铜镜里映出的人影有些模糊，带着淡淡的铜锈色。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 —— 梳着松松的发髻，碎发垂在脸颊两侧，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那眉眼、那鼻梁、那抿得紧紧的嘴唇，分明和现代镜子里的我一模一样！
没有变成明眸皓齿的大美人，也没有长出满脸痘印，连我上嘴唇那颗小小的痣都还在。
“竟和原来一模一样……” 我喃喃自语，心里说不清是松了口气。
我的指尖抚过镜面上蜿蜒的铜锈，恍惚间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彩霞在一旁研着胭脂，闻言笑道：“二小姐本来就生得好看，夫人常说您的眼睛像极了年轻时的她呢。今天我给二小姐梳妆吧。”
我没应声，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小晴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我的发丝间，桃木梳齿划过头皮，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她给我挽了个简单的圆髻，只簪了支碧玉簪子，又拿了一件桃红色的衣服给我穿上，还别说，穿着旗装，换上这样的发型还挺好看，就是我脸色很差，白的发紫。
早膳是莲子羹配着几样精致的点心，我没什么胃口，只舀了两勺羹汤便放下了勺子。
“扶我出去走走。” 我站起身，突然想看看这个秋府的全貌。
既然暂时回不去，总得搞清楚自己到底住在什么样的地方，身边又是些什么样的人。
碧绿连忙说：“二小姐，太医说您还得静养些时日。这天也很冷，要是让夫人知道我们带您出去，少不了要受罚的。再说您身子还没大好……”
我打断她，望向窗外：“外面的阳光多好，这么好的太阳怎么会冷呢，倒是这屋子里挺冷的。”
正在收拾碗筷的彩霞快步跑过来，她往门外望了望，压低声音道：“碧绿，咱们就带二小姐在园子里转一圈，速去速回便是。” 她扯了扯碧绿的袖子，“夫人要是问起，就说小姐执意要去，我们劝不住。”
碧绿咬着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头：“那…… 那好吧，近日小姐天天呆在屋里也闷得慌，出去走走或许心情会好点。”
碧绿看了看我：“二小姐，你是比前几日好多了，不过我给你涂个胭脂吧。看起来会更精神一点。”
我轻声回复：“嗯。”
碧绿小心翼翼的给我涂着胭脂。
没一会碧绿就开口：“好了。”
彩霞又看了看镜子里的我：“二小姐，你真美。”
我没有回话，只是感觉有些尴尬。
两人一左一右搀着我的胳膊，走到后花园门口，一阵花香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花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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