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座宅子是左无笙买的，但是真正的主人是云泠，厉潜和谢于荒认为自己是云泠喜欢的徒弟，厚脸皮搬了进来。
左无笙本来感到不满，发现厉潜和谢于荒的入住法子与众不同，又觉得自己没有计较的必要了。
厉潜留着妖族的血，对野外有着刻入骨子里的渴望。每一夜，厉潜都要去城郊的树林转一转，感受同类的气息，吸收天地之精华。
谢于荒是人类，而且是一个看透人性、深知自己背负血海深仇容易惹出祸端的人类。为了不给云泠添麻烦，谢于荒不常来住，在别处找了一个小屋窝着。
二位师兄不是常住的，左无笙也就无所谓了。他会抓住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徒弟的机会，跑去找云泠聊聊天。
今日也不例外。厉潜去树林，谢于荒回小屋，左无笙又一次得到了单独与云泠相处的机会。
“师尊喝茶。”左无笙又一次泡了茶，而且发挥了很好的水平，“这是安神茶，泡得可好了……”
云泠接过茶杯，对上颜色恰好、气味馥郁的茶汤也没什么品味的心思，随口喝掉，“嗯，解渴。”
左无笙笑容一僵。
“你别不高兴了。”云泠忽而拍上他的肩膀，“不就是媳妇吗？我给你找。”
左无笙咬牙，“我不要。”
“为什么？你看到那俩成双成对的，不难受啊？”云泠还是认为厉潜和谢于荒关系亲密形似一对，仗着他们不在，大咧咧说出来了。
左无笙帮着解释，“他们真不是一对。”
“是吗？”云泠嘀咕，“可惜了。”
“你希望他们是一对？”左无笙好奇。
云泠摇了摇头，“他们究竟如何，与我无关。我只是觉着他们挺登对的，想要撮合。”
“你喜欢当媒人？”
“试试看嘛。”云泠轻笑，“反正我也没事做。”
左无笙心下一动，轻声提议，“你可以和我聊聊天，找回自己的记忆。”
“我在找啊……”云泠说到这里，突然兴奋起来，“对了，你说我会泡茶，我就去了一趟茶馆。”
左无笙从未见过云泠这种两眼放光的模样，感到不妙了，“然后呢？”
“我认识了茶馆的老板。他姓程，年纪轻轻就有高超的茶艺，还把生意做得很好。我跟他聊了几句，受益匪浅，明天还想去讨教。”
左无笙忽而想到先前听过的话，“你说你有心上人，难道……”
云泠笑了，喝口茶，轻轻舔掉唇上的水珠。尝够了甜滋滋的味道，说出来的话也带了温润沁甜的感觉，“程公子确实风度翩翩。”
左无笙脸色一黑。
“这泡茶确实不错，再来一壶吧？”云泠对不爽快的他视若无睹，这会儿倒是有了品茶的心思。
左无笙还在想着茶楼的程老板是哪个杂碎，没听进去。
云泠自讨没趣，果断起身，“算了，我去休息了。”
“抱歉，我走神了。”左无笙赶紧哄人，“你刚才说什么？”
云泠已经没了喝茶的心思，“我说我想睡觉。你让开，别挡着道儿。”
左无笙发现自己留不住云泠，抓紧时间问一问，“师尊，你喜欢程老板吗？”
“当然，他教我不少东西呢。”
“这是感激，不是喜欢。”
云泠面露困惑之色，但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理由，“可是，王老爷问我有没有心上人，我马上想到程老板了。程老板对我示好的话，我应该会答应……”
“不行！”左无笙愤然打断。
“你急什么？”云泠感到莫名其妙，“你不是说自己是我的徒弟吗？我找了相好，多一个人照顾你，你该开心的。”
左无笙更气恼了，一不小心就说了粗话，“开心个屁！”
云泠沉默了。
左无笙骂完以后才后悔了，“抱歉，我……”
“这不是我教的吧？”云泠没生气，就是有一点疑惑，“我应该不会教徒弟说这么粗鲁的话。”
左无笙长叹一声，说出来一语双关的心里话，“当然不是。你没错，都是我不好。”
“那就好。我去睡了，你……好自为之。”云泠失去了记忆，却会摆师尊的架子，扔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走了。
左无笙还是不甘，“师尊请留步，我还想说一句话。”
“什么？”云泠觉得听一句话不费什么功夫，再次止步。
左无笙立刻说了，“你不怕自己已经有了家室吗？如果你有家室，只是忘了的话……”
“不怕。”云泠轻哼，“有也被你们吓跑了。”
左无笙：……
那倒是真的。
云泠没再说话，也没再看左无笙一眼。他想的就是自己该睡了，毫不犹豫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把不知所措的左无笙留在原地。
左无笙一直看着云泠的身影，直到看不着才恍恍惚惚垂下眸光。他没有坐下，就这么站在原处，静静回味着刚才说过的话。
前世加今生，他花了八年，使尽了手段也没能得到云泠的喜欢。那什么茶楼的程老板，和云泠喝上几杯茶，就让云泠有了相恋相伴的心思……
凭什么？！
左无笙想过自己会输给二位师兄，想过自己因为本性邪恶而被师尊嫌弃，憾失所爱，就是没想过自己比不上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角色。
他越想越气，立刻冲到这座小城唯一的茶楼，想看看所谓的程老板是什么东西。
天色已晚，茶楼要打烊了。
程老板站在账台之后，一边看着账本一边看着账房打算盘，两个伙计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拾东西，扫地清理。茶楼挺安静的，只有账房拨动算盘珠子的轻响。
左无笙突然闯入，踩在茶楼地上的第一脚是跺着的，震出不小的声音。
茶楼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一个伙计抖了抖，手里的扫把啪嗒落地，一个伙计循声望去，看到左无笙的瞬间就愣住了，保持着手持抹布，半身伏在桌子的别扭姿势。
账房也停了手里的活儿，但是多做了一件事——他非常熟练地抱起了旁边的钱箱，护在怀里。
拥有那些钱的程老板倒是不慌，对上左无笙还能心平气和地说一句，“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
“我不喝茶，来找你的！”左无笙咬牙瞪去，“你竟敢勾引我的人！”
程老板只惊讶了一瞬，便把这件事想明白了。他挂起了笑脸，再开口更是温柔随和了，“原来你是云公子的徒弟。”
左无笙看到那张清俊的笑脸就来气了：这点姿色就把师尊迷得神魂颠倒？师尊不只是记忆受了影响，眼光也大不如前！
“坐下来喝杯茶吧？”程老板被恶狠狠的目光瞪住了也能保持镇定，还有胆子招呼人。
左无笙皱皱眉头，“你这是聋了还是瞎了？”
聋了才听不到“勾引我的人”的指责，瞎了才看不出他怒目而视的恐怖把？
程老板还是平心静气，“都不是。我身子安好，多谢关心。”
左无笙眉头更皱。
这人长的不咋地，耍心眼倒是挺厉害的。
“请坐。”程老板已经选中了离门口最近的桌子，将上面的的椅子放下来，还转头吩咐伙计干活了，“泡壶茶，再上一套招牌的瓜果点心。”
“是！”离厨房最近的扫地伙计立刻去了。
擦桌的伙计发现他们没打起来，继续干活。
账房得知来人是老板朋友的徒弟，也恢复镇定，放好钱箱继续打算盘珠子了。
左无笙深吸一口气，冷静了。
他没有被程老板打动，一点都不想坐下喝茶。但他看到伙计和账房的反应，突然明白自己不再是每次出现都会引起腥风血雨、让人闻风丧胆的反派了。
他没有系统发配的任务，没有宿主可以利用的隐藏技能，他做点什么坏事，都会被这个世界的人们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这么心狠手辣了。
左无笙看程老板不顺眼，做的只是骂人和瞪眼，怀疑这人存心不良在做戏，想戳穿那一张虚伪的嘴脸。这样的处理方式过于温和，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能是系统离开，邪恶值也随之而去的缘故，也可能是……他真的想通了。
程老板做错了什么呢？只是见人就笑而已。就算程老板对云泠有什么心思，目前做的事情也不算过分，比频频使计欺骗的他好多了。
他真要夺回云泠的心，想的该是改掉自己犯过的错，想的该是怎么对云泠更好，不是再次背着云泠做不齿之事，不是用那些阴险的法子对情敌使诈。
“唉。”左无笙彻底冷静了，“我回去了。”
程老板愣了一愣，“这么快？茶还没上……”
左无笙没有理会，走自己的。
“老板，茶来了。”伙计正好乐呵呵上了茶水和点心。
“不用了，客人已经走了。”程老板思忖片刻，给伙计吩咐，“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招待，明白吗？”
伙计点了点头，好奇问，“他为什么拜云公子为师呢？云公子能教他什么？”
程老板笑了一笑，柔声回答，“教他做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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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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