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丰水的感受无法言说,他只想欺骗自己。
怎么可能呢?他嘴巴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他抬起手,想要去抓对方,最终却因为注射进身体的麻醉剂而昏睡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只觉得肚子传来微微的痛感。
他的手轻轻摸过,没使劲就传来了疼痛感,那凸起像一条蜈蚣。他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却听到周边两个人在对话,其中一道声音他格外熟悉。
申荇轻声问:“为什么人还没醒?”
另一个男音翻看着记录:“按剂量来说,他应该醒了。”
听到脚步声朝着自己走近,丰水听到申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醒了就别逃避了。”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凭借良好的视力,申荇看到睫毛根部被泪水浸湿,丰水的呼吸也开始紊乱。
“你不想见我吗?” 申荇拿起温水和棉签,用沾湿的棉签轻轻给丰水干涩的嘴唇点了点。他的动作很轻,声音听起来却冰冷刺耳。
丰水缓缓睁开眼,原本不甚清晰的白色身影慢慢清晰。他吓得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叫出声来,最终还是颤抖地吐出两个字:“申荇。”
眼前人点了点头,毫不否认。
丰水一下子像死心了似的,胸膛不断起伏,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闭上眼睛,用手遮住自己的脸,恨意从指缝狠狠涌出:“我不想见到你。”
申荇却不急不缓,慢慢将工具放在旁边的桌上,握住丰水遮在眼上的手,拿下来牵住,轻声安慰:“别哭,这样对眼睛不好,也不利于身体恢复。”
听起来像是在关心他,可丰水知道,不是的,这只是对方在故意逼他开口。
丰水不想如他所愿,只是用力想把手抽回来,同时闭上眼不去看对方。
申荇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坐下,拿起毛巾开始慢慢擦拭丰水的手指,一根一根。他说:“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丰水还是不回应,申荇便慢悠悠地讲了起来:“说起来,我怎么接近你的呢?当时我们恰好要做一个实验,需要寻找一个实验品。这个实验品必须是alpha,必须不良于行,也必须性格温柔,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不至于遗传到坏的基因。恰好那段时间,我成为了你的邻居,当时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特别适合做实验品。“
”所以之后,为了实验成功,我只能把你身边所有人都抛开,只留下我一个人。”
他的话轻飘飘的,丰水的身体却猛然僵住。
他想把手抽离出去,克制不住地睁开眼,狠狠盯着申荇:“我的父母…… 那群人……” 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可申荇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申荇推了推眼镜,肯定地说:“是我们派去的。”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一切都是为了实验。”
丰水抬手就要朝对方打去,可能是力气太大,肚子上的肌肉被牵扯到,他猛地发出一声痛呼,可依旧没有停下。
申荇也没有躲,顺从地挨了这一巴掌,头被打歪了。
“肚子疼不疼?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他甚至还有空关心丰水。
丰水已经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回荡。
申荇的脸上微微浮现指痕,嘴角被打破,流出了血丝。但他没有生气,只是坐直身子,语速不紧不慢,“孩子已经被取出来了,放在实验室。我们这里还需要你,实验项目是催熟alpha的生殖腔。”
丰水虽然下肢残疾,却因此双臂特别有力量。
眼见申荇凑过来让他打,他毫不犹豫地又给了对方一巴掌,哪怕这会牵扯到腹部,会疼,可又如何?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可那又怎样呢?
父母不会再回来了,而这只是因为当初他对申荇笑了一下。
他收回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像个小丑。打申荇有什么用呢?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申荇站起身,见丰水平静下来,才准备离开,声音带着一丝不可察的安抚和温柔:“好好休息,等会儿我再来看你。”
丰水没有理会,只是呆愣愣地半趴伏在那里,好像被冻住了一般,无法回应。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躺了下去。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些过往,他后悔了……为什么要遇见这样一个人呢?为什么一见钟情、拯救他的英雄,全部都是实验?他被这个词恶心到了。
忽然间,他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申荇离开没多久,他的浑身便抽搐起来,信息素一股脑涌了出来,房间内的监控器一瞬间就炸掉了。
他完全不受控制,所有人都急急忙忙赶过来,毕竟这是他们最重要的实验对象。
申荇也迅速赶了过去,他没再管其他实验,手脚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表情格外冰冷,带着一丝阴森:“必须治好他,听到了没有?”
所有过来的人都低着头。
等丰水再次醒来时,只觉得更累了,身体格外沉重,脑子也格外混乱。他发觉身体又热又疼,又觉得又麻又冷,总之很不舒服,却什么也没说。
申荇站在他的病床前,眼中布满红血丝,眼下带着黑眼圈,像是熬了很长时间,向来妥帖整洁的领口此刻也歪着,折起一个角,他自己竟然没有发觉。
两人相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终究还是申荇先开口,他擦了擦丰水额头的冷汗:“感觉怎么样?”
丰水望着他,抿了抿唇:“不怎么样。这样的结果,你没有预料到吗?你不是博士吗?” 他在故意嘲讽。
申荇这样聪明的人,当然听得出来,他智商超高,从小被组织培养,从一个实验品长成有实权的研究人员,地位格外高。
申荇的手微微一顿,不知道是不是丰水恍惚了,他竟发现对方的双眼中藏着一丝示弱。
“等你好了,我们继续做夫妻,像以前那样。”
丰水久久注视着他,突然提起:“那个…… 取出来的东西呢?”
“你想看看吗?”
申荇把毛巾放到一边,将丰水慢慢扶起来,又在他身后垫了一个靠枕,让他妥帖地倚着,看上去格外贴心,可丰水却不言不语,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见申荇一直等着他的回复,丰水别开头:“我要看。” 话语中没有一丝柔软,申荇还是答应了。
他想把对方抱到轮椅上,动作很轻,可丰水毫不在乎,推开他的手,自己强撑着挪到了轮椅上。在他坐上的那一刻,脸色惨白,毕竟他现在身体才动过手术,格外虚弱。
但只要申荇一想要触碰丰水,便会被丰水用带着怨恨的目光狠狠瞪着,像被定身术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丰水的脾气格外倔强,申荇以前就知道。
申荇沉声道:“你得了信息素紊乱症,身体需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
丰水嗤笑一声:“养好了身体,再继续给你们生孩子吗?”
申荇握着轮椅的手猛地收紧,胸膛处涌起一点莫名,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般。他微微吐气:“这个组织,大部分人都是实验品,包括我。但我们的实验不是为了毁灭世界,而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
“变得更好?” 丰水的声音里充斥着浓浓的怀疑。
申荇推着丰水朝胚胎培育室走去,路上慢慢给他讲了起来:“因为alpha和omega都容易被信息素操控,变成野兽,所以由他们掌控世界是不合适的。我们这个组织的人,做出的实验都是为了更好地控制alpha和omega,让他们乖乖生孩子,由我们来掌控世界,这样才能让世界变得更好。”
申荇对此深信不疑,可丰水却勾起了嘲讽的笑。
白色透明的玻璃罩内,是浸泡在营养液中的粉色胚胎正在上下慢慢浮动,粉红色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还有连接着的其他小器官,看得一清二楚。
丰水没有离得很近,只看了一眼,就让申荇把他推回去。
路上他又问:“它的性别会是什么呢?”
申荇理所当然地说:“是beta,我们这的实验品,只需要beta。”
“哦。”
丰水又回到了病房内,他每天躺在床上发呆。
每一天申荇都来看他,还有那两个人,他们总来给他轻手轻脚地换药,给他说趣事、讲好玩的东西,可他一概不理。
就这样,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丰水知道,他的时间或许不多了。他原本就是靠着 “见到妻子” 这个想法支撑着自己,可后来这个支柱断裂了,他怎么可能还活得下去呢?
某一天,丰水主动和申荇说了话。那时的他其实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但他从来没有和这些人说过,他们自然也不清楚。
他只是牢牢地朝门口的方向歪着头,露出一个格外恶意的笑容:“申荇,你永远不配得到爱。”
接着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叮!Beta动心任务已完成,剧情自动推演,原本剧情设定由申荇作为反派毁灭世界,三年后,申荇放弃理想并毁灭组织,成功改写剧情,让世界成功继续发展。】
【维护剧情任务已完成!目前检测世界状态正常,叮!069号宿主已成功完善剧情。】
【下一世界:丰水是风评极差的黑红明星,他攀附金主,欺侮弱者,表里不一的做派最终被粉丝厌弃,狗仔扒出他卖身上位的黑料,最终退出娱乐圈。】
【请做好准备,即将传送新世界,任务——让全世界都以为他最无辜。】
说一下故事结尾。
其实写到后面,我自己才品出来味儿,为什么两个人一开始一直是在代称而没有给予真正的名字,因为在主角那里,他们两个是不重要的,他只需要记着他妻子的名字……可等后来再次遇见他们,被迫得知了自己成为试验品,那一刻他也被迫知道了他们的姓名,但实际上内心还是只想着他的妻子。
任务从一而终都只是让他的妻子动心,跟另外两个人没有关系,是我放出的烟雾弹,故意误导大家。
不过番外就不能放在有话说了,字数有点多,两千多字,重新发一章。
其实这个世界我就想写一下那种感情上的拉扯,但是好像不太擅长,所以写的就很一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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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天生残疾的alpha(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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