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藏月被派到了穆雪霁身边,他出府的次数就变得频繁起来。
谢止戈也忙于调查刺杀一事和朝中闲杂政务,日日早出晚归。忙活一天回到府中,却还碰上好几次穆雪霁都不见人影,不知在城中哪个地方撒野。他问小厮问丫鬟,也都一概不知,只道王妃说要出门,除了贴身的汀兰和一两个随同的下人,没人知道王妃要去哪。
谢止戈气得额头冒火。
终于在两个人错峰相见的第三天,谢止戈把藏月叫到了屋内。
藏月一袭黑衣,连半张脸都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外面。突然被怀王叫到跟前,眸中还有几分惊慌,只故作镇定跪在谢止戈身前,等着这尊大佛开口。
谢止戈手里还拿着先前从曲府截到的信,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本王命你保护王妃的这几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回王爷,王爷近日只是去了那万花楼几趟,并无什么异常。”藏月回应,额头滑下一小滴冷汗。
“万花楼?这几日的诗会不是已经停了?他去那做什么?”谢止戈瞥向跪在地上的人。
“诗会确实停了,王妃每次去也只是去那二楼的牡丹庭,喝茶听戏,并未见过什么人。”藏月低下头,生怕哪里再触怒这阴晴不定的主子。
谢止戈不语,灰暗深邃的眸子又阴沉了几分。他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藏月这才如释重负长叹口气,闪身离开。
既然万花楼的诗会已经停了,谢止戈想不到穆雪霁再天天往那跑的理由。难不成真的跟他猜测的那样,诗会那天在万花楼和哪个毛头小子看对了眼,这才整日奔赴等待邂逅?
谢止戈心思如斩不断的乱麻,连捏着信纸的手都不免得几分用力,捏出一道道褶皱。张总管在身侧注意到他的脸色,试探着问道:“王爷?”
“继续派人在曲家盯着,有异动即刻禀报。”谢止戈冷言,将皱巴巴的信件收入怀中,“王妃今日没出去?”
“奴才刚刚看过了,王妃正在屋子里看书呢。”
“看书?”他一个瞎子看什么书?
——
“阿嚏——!”
“少爷?你是不是冷了?”汀兰正在边上给穆雪霁念着书,瞧见对方突然打了个喷嚏,脸上立刻忧虑起来,“那奴婢去把窗户关上。”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穆雪霁抓了下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穆雪霁吸了两下鼻子,声音闷闷说:“肯定是谢止戈又在说我坏话。”
前几日太子送来了几大箱诗书典籍,穆雪霁让汀兰给他挑了两本留在自己屋里。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让汀兰坐在身侧念给他听,一边听,一边用笔在纸上记着几个字,还真有种回到语文课的感觉。
跑了这么多趟万花楼,穆雪霁现在已经对楼内的情况掌握得差不多。万花楼掌柜左右逢源,与城中许多贵族都有交集,各种明暗消息基本都会过一遍她的耳朵。诗会三天一次,大多数时候只是各种文人墨客聚集比试的寻常聚会,也不乏有人混入其中,获取城中最新的风声。
表面上是文人子弟饮酒做了的风月娱乐场,暗地里也算是半个情报交流之地。
万花楼掌柜和谢止戈很熟稔,谢止戈应该也是这里的常客。如若真的是太子要杀他,选择这样一个人多眼杂之地也确实再合适不过。
不过谢止戈幸运附体,毫发无损的活下来了。暗杀计划失败,但太子会就这么放过他?
穆雪霁完全陷入沉思,魂游天外,连汀兰的念书声都没听进去,只是机械般提着笔在纸上写着。
“少爷,您在写什么啊?”汀兰惊呼道,这才把穆雪霁拉回了神:“我写的什么?”
“您,您怎么一直在写太子啊!”汀兰吓得不行,声音都染了颤,“奴婢这就帮您收起来,这可不能让王爷看见啊。”
本来那日太子过来私见王妃就已经引起非议了,这要是再让王爷看见这个,她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汀兰把桌上的纸全部拿到一边,直接扔进了还在燃烧的火盆里。穆雪霁放下笔,轻叹口气:“怕他做什么,他都忙了几日了,连个面都见不上……”
“我看王妃可比我忙多了。”
谢止戈走进屋内,把身上的披风往一旁随手一丢,“也不知王妃是与万花楼里哪个过客相见恨晚,这么念念不忘,连家都不顾了。”
又乱吃什么飞醋呢?他在万花楼说得上话的也就一个路人王兄,连NPC的醋也吃?
穆雪霁不想理他,只是拿了本书抱在怀里,随便翻开一页,像摸盲文那样摸了起来。谢止戈对汀兰使了个冷冷的眼色,对方会意,赶忙领着几个丫鬟推到屋外去了。
谢止戈走进,在穆雪霁身边坐下:“看的什么书?”
“不过是坊间杂谈的话本子,但我读到现在,觉得倒是有趣。”穆雪霁嘴角一勾,语气有些玩味地说:“这故事讲的是,一个可怜女子被父母卖给了高门老爷,那老爷心中惦念着另一家的小姐,终日不待见女子。”
“然后呢?”
“老爷将爱慕的小姐娶进了门,对方却对可怜的女子心生厌烦。老爷便命人将这个可怜的女子丢出了门,自生自灭了。”
穆雪霁在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话里话外都充满了阴阳的意思。还没等他往下继续编,手上的书突然被人抽走,下一刻,身体腾空,谢止戈将他一把捞到了腿上。
“这故事不好,净宣传些不忠不义之道,王妃以后还是少看。”谢止戈把书往脚边一丢,完整的书名显露了出来,分明就是本圣人语录的合集,跟什么老爷小姐的爱恨情仇没一点关系。
穆雪霁半趴在谢止戈胸口,坐得有些不自在。他扯了下对方的领口,皱着眉开口:“也不是我爱看这些,只是觉得这故事有趣,还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
耳垂刺痛,是谢止戈伸手捏了一把。“我这还有更有意思的,不如我念给王妃听听。”
语毕,他便从胸口掏出那封原本应从穆家送往曲府的信。
“阿流,要事相告。怀王妃无恙,你可放心。”
穆雪霁一怔:“谁?”
谢止戈没回应,只是继续念着:“姨母近日身体越发不适,不能得空去探望你。先前之事姨母也有过错,若你得闲,勿忘回信。”
“姨母,柳茹。”
信件念完,谢止戈侧目去看穆雪霁的脸色。对方显然是有几分震惊,好一会才幽幽问道:“柳茹……这是二太太给曲流的信?她是他的姨母?他们两个之间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几日之前在曲府那边截的。”谢止戈把信折了两下放回桌上,又把腿上的人往里抱了抱,“我也并未听人提起过他们二人还有这层关系。但如果是真的,那日曲流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到府上来找你麻烦,似乎也迎刃而解了。”
曲流闹事的那天正好也是穆老爷和二太太登门答贺,现在想来也并非巧合,或许这两个人私下早已通过不少信。
但意义是什么?曲流跑过来又唱又跳一番,除了半个月禁闭什么也没捞到,还被他碰了个瓷,阴阳差错地把他的哑症都治好了,完全吃力不讨好啊。
穆雪霁想不明白,智商低成这样,别人一煽动就秒跟的无脑性子,居然还有那个能耐把原主害成那样?
谢止戈看他不说话,捏着对方耳垂的手指又揉了两下:“这两个都不是什么精明角色,但你还是要提防着些你那个庶母,现在看来,他似乎不太想让你好过。”
“可我已经离开穆家了。况且你醒来以后,皇上也给了穆家不少奖赏,她现在还费这心思找我麻烦是图什么?”穆雪霁是真的不懂。当时他能嫁过来这位二太太暗中应该也没少出力,结果得了荣华富贵还到处搞事,完全摸不着头脑。
谢止戈笑了一声:“可能是看怀王妃如此得宠红了眼,想扶持自己的好外甥上位吧。”
他还有脸说。
“扶持曲流还不容易?王爷应该自己也挺乐意的吧。”穆雪霁嘲讽道,看不到谢止戈越来越黑的脸色。对方手上一用力,在穆雪霁柔软的腰肢上掐了一把,惹得他没忍住轻呼一声。“呃!”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爱惦记曲流。”谢止戈语调森冷,“我与他相识只是母妃家中与曲家多有交集,但他是死是活是生是灭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你才是府上名正言顺的怀王妃,我的正妻。”
穆雪霁能察觉到面前的人正在不断靠近,低沉的声音轻触耳膜,就像石子落入水中泛起涟漪。他实在有些扛不住这突然的暧昧,直接推了把谢止戈:“知道了知道了,王爷自重!”
“夫妻间讲究什么。”谢止戈这么说着,但还是稍稍拉开了几分距离。穆雪霁蹭了两把温度有些升高的脸颊,赌气般说道:“既然你真不在乎他,那你天天往外跑也不是去见他了?”
“我见他?”谢止戈眉头紧皱,“这几日城中有些乱子,有几家的地出了问题,颗粒无收。前几日上朝时父皇让我去派人调查相关事宜,以防粮价生异。”
“你夫君事务缠身,晚上回来还要被拒之门外,你居然会觉得我是偷偷去见他了?”
谢止戈:“你是我的正妻。”
穆雪霁:“有你是我的福气……”
谢止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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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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